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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座壕桥搭建完毕,攻城兵和云梯以及撞车率先往前冲杀,不管填进去多少将士的尸体,都在所不惜。尔朱天光下令,将八座壕桥并在一起,连城一个,用五十匹健马拉着吕公车,渡过护城河,三十长枪手,三十勾抢手,六十弓箭手,跟在躲在吕公车之内,他本人身着光明铠,头戴覆面盔,披头散发,右手一杆丈八长枪,左手一个半身木盾,腰间一柄无鞘环首刀,站在吕公车的顶端,犹如天神一般,往城墙冲去。
别将王雄一身皮甲,一个木盾,一杆长枪,一把长刀,站在他身边,护卫。
城墙上的箭矢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几乎全部瞄准站在吕公车顶部当箭靶的尔朱天光和王雄。
尔朱天光木盾挡在胸前,本身裸露在外,不躲不避,箭矢射在身上,铁箭簇与铁甲“当当”的撞击声,“擦擦”的摩擦声,以及“咔咔”冒出的火星,更加重了守城士兵的心理压力。
王雄虽然是一身皮甲,但他手里的长刀舞起来,似乎泼水不进,射向他的箭矢不是被木盾挡住,就是被长刀扫走,这一路之上,身上连一处箭痕都没有。
五十匹健马身上披着铁甲,统一由四个驭手驾驭,他们是尔朱天光军中最好的驭手,坐在吕公车的最下一层,马缰绳就绑在身前的横杆上,手里两丈长的马竿,指挥马儿前进、转弯或者停止。
驭手上边两层各有三十个军中神射手,一旦进入射程,边引弓射杀城墙上的守城兵,而射箭的窗口较小,城墙上的箭矢几乎无法射到里边的人。不过,城墙上,也是有神射手的,渡过护城河之后,不过五十米的距离,六十个神射手,被射杀二十人。可见城墙上射下的箭矢之密度,箭法之精准。
吕公车终于靠近城墙。神射手由于位置太低,已经发挥不了作用,他们把弓箭放下,换成一个长柄的鹤嘴长锤,掀掉前边阻挡箭矢的厚牛皮,开始使劲锛凿城墙。城墙是沙土和红泥混合的夯土结构,一锤子下去,不过是一个白印,不过,射手一般臂力过人,四十个人,四十把长锤,不停的锛凿,片刻就锛凿出来一大块来。
神射手上一层是勾抢手,勾抢,是王乐天为吕公车专门设计的武器,长四米,是在长枪的锋刃侧边加了一个类似于镰刀一样的勾型锋刃,此兵器类似于戈与枪的结合物,是王乐天在百里细川,看到士兵收割麦子的时候,来的灵感。在吕公车上,用勾枪前可刺杀,后可勾杀,又有效防止了守城兵直接用手抓长枪的情况。
在往上一层是长枪手,这一层的高度,已经略微高于城墙,长枪手的长枪都是特制的,杆长近四米,枪头锋锐细长,斜刺往下,防不胜防。
萧宝夤来到城墙上的碉楼是,恰恰看到尔朱天光所在的吕公车靠近城墙,大量的士兵全部围在此处,用长长的木杆去推吕公车,根本无可撼动。有人想用长枪去刺杀里边的人,他们的长枪仅有两米多一点,几乎无法碰到吕公车,反倒被勾枪和长枪勾杀、刺杀不少。
“吕公车,哼!”萧宝夤一眼便认出这是吕公车,他立即下令,“前边的人挡住长枪,后边的人用弓箭射杀,派人去找火把和火油,烧城下的战马。”
萧宝夤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尔朱天光和王雄一跃而下,落在了城墙上。
这是四面城墙围攻近三个时辰一来,第一次有人登上了城头。
尔朱天光和王雄将木盾狠命地砸向守城兵,生生地在人群中砸出一个落脚之地,两人落地之后,长枪舞开,一下子就有七八个人被杀死,五六个人被扫下城墙。
“围住他们,杀无赦!”萧宝夤并不知道来人是讨逆主帅尔朱天光,他也不可能想象得到,对方的主帅竟然冒着箭雨枪林亲自攻城,还真的站在己方的城墙之上。
虽然有吕公车内长枪手和勾抢手的协助,可毕竟只有两个人,而守城的士兵足足一千两百人。尔朱天光和王雄吸引了大量的守城兵。
城下,杨侃指挥这云梯,大面积攻城而来。就在云梯距离城墙还有十米的距离的时候。三十个火把和三十瓶烈酒抛入了拉吕公车的五十匹健马那里,一片火海燃起,火海中的马群顿时炸惊,任凭驭手如何发令,如何敲打,都不再听话,开始往四面八方逃窜。与此同时,又有五百士兵登上城墙,开始对云梯兵,进行射杀。
“鸣金,收兵!”杨侃明知此次攻城失败,也不恋战,赶紧鸣金撤退。
两名驭手当机立断,一刀砍断系在横杆上的马缰绳,避免马儿乱跑将吕公车扯倒,那样不仅吕公车里的所有人都会玩完,城墙上的主帅,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趁着马儿慌乱之际,两人各抓了一匹马儿,隐藏在吕公车后面,躲避箭矢和火海。
尔朱天光和王雄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再不撤就要困死在城头了。
“校尉,撤!”
原来,这一场攻击战术,都是杨侃的计划,用吕公车和一名勇将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趁机将云梯架上城头,开始登城猛攻。这名勇将,尔朱天光不放心他人担任,便自己亲身涉险,杨侃奉劝不住,便派别将王雄护卫,校尉,是他们约定在城头呼叫的称谓,免得叫一声“主帅”,而被敌人发觉,玩命围杀。
只可惜,功亏一篑,就差几步就要成功了。没料想,萧宝夤竟然识得吕公车,并且知道吕公车的破解之法,就是用火扰乱城下拉车的牛或者马。
“罢了,撤!”
尔朱天光杀伐决断,果敢利落。眼看战机已失,也绝不恋战。他长枪一式蛟龙出海,刺中一人喉咙,另一手一击枪尾,长枪从那名士兵的脖子穿透而出,又将两人刺穿,他抓住腰间无鞘的环首刀,横刀一大片,杀出一个空挡,一个助跑跃上吕公车的顶部。
“哪里跑!”一名守城官,大吼一声,一杆长枪已经脱手掷出。
“雕虫小技!”王雄冷哼一声,抓起一人,就那样随手扔了出去,堪堪挡在长枪之前,长枪刺入那名士兵的身体,随之跌落城下。而尔朱天光落在吕公车车顶,掀开一个木盖,进去不见。
“撤出去。”尔朱天光下令吕公车里的所有人从车后撤退。
一名驭手将马匹交个他,尔朱天光仰头看了一眼城墙的王雄,策马而去。
马匹已失,吕公车太过庞大沉重,单凭人推,需要人数太众,况且,此时吕公车的底部,渐渐被火烧着,正在往上一点点蔓延。
吕公车算是彻底毁了。
尔朱天光策马离开,其他人也从吕公车背面的小门以及木梯上撤出来,紧随其后,开始撤退。只剩余一名驭手牵着一匹马,等候王雄。
“射杀那名覆甲人。”此时,萧宝夤也看出一些端倪,已经认定那个身穿光明铠攻上城头的,一定是对方的重要人物,否则不会享有那么特殊待遇,何况王雄还留在城头,为之断后。
守城兵听闻太傅命令,纷纷拿起弓箭,开始射杀尔朱天光,可惜箭矢中而不入,纷纷落地,就连那匹马也毫发无损。
王雄再次听到萧宝夤发号施令,也知道此人是对方的指挥官,长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掷出,目标正是萧宝夤。
尔朱天光被箭矢惹得心烦,回头望去,恰恰看到萧宝夤身着黄金铠,挥剑指着自己,提着环首刀的右手,抡个半圆,把长刀甩出,目标也是萧宝夤。
王雄距离萧宝夤更近,他的长枪也更快。
萧宝夤的护驾亲兵看到飞来长枪,执铁盾和人墙来挡,长枪将盾阵击散,刺中一人前胸,抢势不减,将之带出丈余,方且止住。
萧宝夤这边惊魂未定,尔朱天光的长刀已至,他潜藏在心底的本能,让他快速做出反应,脑袋堪堪一偏,刀锋划过他的脸颊,刺入城墙的墙体里。
众人看到太傅遇险,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王雄抓住此时稍纵即逝的机会,纵身跃下城墙,空留一声:“小爷去也!”
等众人反应过来,王雄一个翻滚,站立起来,一把将那名让位于自己的驭手扔到马背上,自己拉着马缰绳开始狂奔,撤退。箭雨纷纷而下,被他用长刀拨乱,喃声道:“城头上枪林箭雨小爷我都闯过来了,总不能交待在撤退的路上吧,娘的,小爷可丢不起那人。”说着,一翻身跳上马背,倒骑着马,一边挥刀拨开乱箭,一边拍着趴在马背上那名驭手屁股,说,“你小子赶紧爬起来啊,让马儿好好跑,不然咱俩都完蛋。”
那名驭手本就抱着必死的心,把马让给王雄,自己留下的。谁知道王雄竟然先把他扔在马背上,心中满是感激。赶紧调整好动作,驾驭马儿狂奔。他本就是军中最好的驭手之一,马儿在他的驾驭下,跑的又快又稳,还巧妙地避开地上的尸体,终于跑出弓箭的射程之外……
夕阳偏西,杀声渐小,暑热渐退,小风带着一丝凉气和浓郁的血腥,扑面而来,对于熟悉了战场的人来说,只有舒服的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