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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鲁虎跟仆骨部可不一般,他们是亲密合作的关系。”阿史那土门说道。
“你说什么?”铁卢库“嚯”得一下站起来,高土木一头,双目瞪圆,从上而下,瞪着土门。
“这次仆骨部来袭,不过就是突鲁虎的阴谋,想借此机会除掉我。”阿史那土门平静地站在他面前,轻轻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铁卢库似乎不但相信。
“你若不信,可以跟着我,一会儿会让突鲁虎亲口告诉你。”阿史那土门说完这句话,扭头走出大帐,临出去前,他没回头,说:“你若信我,十天之内,送你一颗头,仆骨扑杰的太。”
华君儒和木南也出了大帐。
“先生,他会来吗?”木南问。
“会。”华君儒坚定地说。
这就是华君儒和阿史那土门商议的办法,尽量不让突鲁虎和屈律啜两部火拼,因为很有可能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仆骨部的大军,没有实力,就有可能被屠戮,做了他部的奴隶。
华君儒就和阿史那土门根据屈律啜提供的各种信息,来分析每个人的弱点,直击要害,来说服突鲁虎手下的七个百夫长。
铁卢库心有所恨,如果他最信任的依靠,突然变成了他痛恨的仇人的盟友,他会怎么做呢?恐怕他会比恨自己的仇人更恨自己曾经依靠的这个人,只因为在这个人身上他投入了信任和真心。
他们的第二个目标是哈萨雅琪,十三个百夫长中唯一的一个女性。
“笃笃笃……”走到大帐前,阿史那土门礼貌的敲了三下门。
“进来吧!”从里边传来一个女声。
帐中黑暗,只有大帐正中的一个矮几上,放着一盏酥油灯,灯光黯淡,忽明忽暗。并未见到有人。
“不愧是情报之花。”阿史那土门这次没有说话,而是和木南一起跟在华君儒身后。华君儒穿过帐中的黑暗,径直走到帐中的矮几前,坐了下去,一身白衣,一张侧脸,在酥油灯的掩映下,棱角分明,显得格外有魅力。
“哈萨雅琪,一朵小野菊。”华君儒似乎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影藏在暗处的哈萨雅琪身体猛然一震,在她的心里,藏着一段鲜为人知的往事:哈萨雅琪本是汉人,一个生活在边城里的不知父母的孤儿,因为老是喜欢从旷野、河边、墙根下摘取小野菊,被其他孩子称之为小野菊,便以此为名,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后来,边城被攻,她被掺杂在柔然大军里的突厥部落掳走,做了一个小奴隶。
一个孤儿,又做了奴隶,生活何其艰辛,可她不愿让自己的痛苦和软弱露于人前,每当受到别人的欺负,或者挨打挨骂挨饿的时候,就会一个人跑到河边,一个人偷偷地哭泣。
因为每到秋天,那里总会开满小野菊,一朵朵小黄花,看着不美丽,不起眼,却依然开放,灿若阳光。总使她觉得很温暖,就连那种奇特的,带着些许药香和苦涩味道的香味,让她觉得特别好闻。
有一次,她遇到了一个老爷爷,看到他的时候,她赶紧抹干了自己的眼泪,警惕地看着他。
老爷爷朝他笑了笑,柔柔地看着地上的小野菊,轻轻地抚摸着小野菊的小花朵,就像慈和的爷爷抚摸着小孙女的小脑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呀?”
总算有人肯欣赏这些野生的小野菊,欣赏她这个似小野菊一般的孤苦小女孩儿了,这是她刹那间的感觉,心里的防线一下子就被冲垮。
“小野菊。”她怯怯地微笑了一下,回答。
老爷爷排坐着她身边,低头使劲儿吸了一口小野菊的花香,又扭头看着她,说:“小野菊是个好名字,你看它虽小不起眼,却悠然自怡,傲骨独开,不减妙香,不慕赏识,而且还是一种有用的药材,多好呀!”
老爷爷说完,还未她做了一首诗,这首诗,哈萨雅琪一辈子都记得:
“正缘在野有幽色,肯为无人减妙香。
已晚相逢半山碧,便忙也折一枝黄。”
说着,还从花丛中挑选一朵,折下,插在她的鬓边,张嘴笑了笑,哈萨雅琪看到,老爷爷嘴里,少了三颗牙。然后,她也笑了。
两人的关系由此紧密,像爷孙,不,是爷孙。
后来,哈萨雅琪经常跟老爷爷见面,老爷爷也是汉人,还是汉人中的大学问者,他被俘虏到突厥部落后,部落首领需要有人帮他记录每次抢来的牲畜、奴隶、物资的多寡,以及如何分配等等部落事务,而突厥人中懂学问的人极其少,用他们原始的记录和分配方法实在是太乱又没有效率,因此老爷爷才算有了一些地位。
有一次,部落首领打了胜仗之后,一高兴,说要赐予老爷爷一件东西,老爷爷什么也没要,就希望哈萨雅琪跟在他身边。部落首领见只是一个小小的奴隶,也便答应了他。
老爷爷把她带着身边之后,问她,可愿意改一个名字,她问改成什么?老爷爷就说:“哈萨雅琪,一朵小野菊,怎么样?”她很高兴地同意了。哈萨雅琪一直跟在老爷爷身边,跟他学习汉字,学诗文,学算术,学记录,甚至还偷偷教她学武功。也因此,哈萨雅琪了解了很多部落的秘密,积攒了一些财力,慢慢有了一点点权力,也渐渐地暗中培养了一些自己的势力,主要是搜集情报为主,并且多用来进行边城与汉人做生意。
五年前,老爷爷去世了,哈萨雅琪为他披麻戴孝,养老送终。突鲁破掌权之后,她也做了其帐下的百夫长,明面上,手里只有五十左右的兵马,暗中的人手具体有多少,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
哈萨雅琪从没有说过自己的情报工作做到了那种程度,突鲁破父子仅仅是知道她手里有一只商队,或多或少会知道一些其他部落的情报,但知之不深,也不以为意。
若说华君儒开口第一句话说:“不愧是情报之花!”点明了她暗中的工作,还是有迹可循的,她只是心惊一下,毕竟部落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人知晓的。但是华君儒说:“哈萨雅琪,一朵小野菊!”这便是无人知晓的秘密了。
哪怕心中惊讶万分,也不会在言行上表露出丝毫,你说得越多,问得越多,甚至表露情绪越多,你传递的信息就越多,你的破绽就越多。
破绽,就是生死。
这,是间谍、刺客的信条之一。
哈萨雅琪依旧躲在暗处,悄无声息。如果不是华君儒在,其他人进入此帐,恐怕不会觉得此间有人。
华君儒不易觉察地笑了一下,赞赏的一笑。
“之所以我们先去铁卢库的大帐,而不是你这里,是想让你看看土门的能力。想必你心里已有权衡。”华君儒这句话说的没有任何情绪。
既然哈萨雅琪暗中掌握情报,她肯定在部落营地有诸多手段,突鲁虎在营帐周围设下的游卒、暗装在她看来,跟玩笑一样,根本不值一哂。
篝火阳谋的时候,阿史那土门说第一个要收服的人是哈萨雅琪,因为此人手中的情报资料必然比屈律啜提供的更多更详细更完善。
华君儒说,但凡此类人,必是聪慧异常。聪明人最擅权衡。如果她看不到你的能力和价值,她也不可能依附。如果放在第一个,她定然会游移不定。如果放在后边,则有可能暴露我们的行踪。所以,放在第二个,最为合适。
哈萨雅琪确实看到了阿史那土门的能力。说客第一要,是心。稳定自己的心,了解对方的心。恩威并施,伐谋于心。
不过铁卢库心机太浅,他的仇恨太深,而突鲁虎的破绽太明显,以至于阿史那土门几句话就抓住要害,说服了他。在她眼中,突鲁虎够蠢,机密之事,做的不够机密;铁卢库够嗔,嗔怒最容易蒙蔽双眼,暴露内心。而阿史那土门够精明,用最简单的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才够高明。
明面上的一刻钟,可能需要背后的十年功。
“突鲁虎父子根本不知道你和你做的事情的价值,所以,他们没有限制你的发展,也没有支持你的发展。但是我知道。”华君儒继续说,“土门掌权之后,库中银钱任由支取,帐下人才,任由支配。一年内,统一金山脚下诸部,三年内统一突厥诸部,十年内灭掉柔然,二十年内统一草原,抗衡南朝。”
华君儒说的很随意,就像明天要吃手把羊肉,后天要炼制乳酪一般随意。
随意,源自于自信。
“唉!”这是哈萨雅琪今晚的第二句话,华君儒三人进帐后的第一句话。
听闻了华君儒如此巨大的计划,或者说是秘密,甚至说野心,哈萨雅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不选择依附,就只有死亡。
况且,她从内心已经做出了选择。从阿史那土门来到部落的第一天,她就在调查他,观察他,她已确定,他是明主。
做情报之人,若无眼无心无心眼,必不长久。
“属下参见我主。”
声音落,帐中灯起。
不多不少,四盏灯。
不明不暗,四人清。
华君儒没有回头,阿史那土门回头看了一眼。
哈萨雅琪跪拜之人不是他,而是她,阿史那木南。
“很好!”华君儒赞了一句。
木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