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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风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那年太宗驾崩,蠕蠕先可汗大檀闻讯,竟背弃盟约,趁我国内新君尚未继位,朝堂不稳之际,亲率二十万大军南下。我大魏促不及防,数日之内,漠北之地尽失。蠕蠕铁骑攻势如潮,连克敦煌、张掖、怀朔、沃野、武川、抚冥、柔玄等十余郡府,攻陷我大魏故都盛乐城。一时间,千里漠北,狼烟遍地。仅仅十数日,大檀的五万先锋铁骑便已经兵扣雁门关。/p>
“雁门关下,蠕蠕诸部昼夜不息,轮番攻城,云梯如林、擂石如雨。雁门守将护骨那识仅凭万余勇士,血守雁门二十余日,几近矢尽粮绝。雁门关危在旦夕,举国震怖,加上太子尚未还朝登基,国乱无君,朝臣心中大恐,甚至有不少人主张向蠕蠕称臣乞和。/p>
“年仅15岁的太子太武帝,得知这一消息时,正在赴京奔丧途中,恰好途经殷州鲜卑族地。太武帝闻讯天颜震怒,仓促之际便在殷州登基继位,召告天下,并就地征召殷州诸部鲜卑精壮万余人,临时成军,由他亲自率领,北援雁门。/p>
“太武帝在殷州整军三日后,便火拨营北上。一人双骑,星夜兼程,仅一个半日便抵达了雁门。/p>
“也不知太武帝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这支奇兵虽是临时成军,却是骁勇异常。大军刚抵雁门,只休整了几个时辰,太武帝便亲率八千精骑,大开关门,一骑当先,如排山倒海般,趁夜攻入蠕蠕大营。/p>
“此时,蠕蠕人的大军在雁门关前已与守军鏖战近月,眼看雄关危殆,唾手可得,并未多加防范。太武帝来袭时,蠕蠕人仓促应战,前锋大营数万人,仅一个时辰便溃不成军,仅余不足万人狼狈西窜。/p>
“太武帝率军掩杀百里,追至漠北合林草原时,又闻柔然大军主力中途改道,已经兵围我大魏龙兴之地——云中城。当即亲率殷州奇军就地转向,驰援云中,却在云中近郊被蠕蠕名将于陟斤亲率主力设计埋伏。十余万蠕蠕铁骑将太武帝的人马重重围困达五十余层,太武帝突围无望,下令掘壕建寨死守。/p>
“蠕蠕大军见营中竖起太武帝天子大纛,更如疯了般,倚仗人数优势,昼夜不停的反复冲击。说来也是奇怪,这支仓促组成的殷州援军,人不足万,先是连日奔袭,后又趁夜鏖战,复又转进百里援救云中,再被数十倍之敌困于绝境,却仍然骁勇异常。若是换了其他部队,此时早已是士气无存,崩溃阵前了。可这些殷州士卒彼此间多为同族血亲,极为团结,又均知新帝就在营中,故人人效死,竟是以一挡百,一连数日,死战不退。/p>
“见困军尤勇,蠕蠕大军便采用车轮战术,于陟斤竟派出十三个万人队轮番四面攻寨,双方每日血战数十场,简寨前尸积成山,可这小小营寨竟如惊涛中的顽石,始终不克。/p>
“三日后,太武帝趁蠕蠕大军人疲马乏之机,竟命亲兵高举王旗,突然亲率三千死士铁骑突击,他本人更是披甲执枪跃马当先。众军皆恐新帝有失,人人抢先不顾性命,竟是生生将数十重的蠕蠕大阵,如砍瓜切菜般分割成两半。铁马金戈的乱尘之中,唯见我大魏的红黑两色王旗,在汪洋一般的蠕蠕大军中纵横决荡!/p>
“也许是天意,乱军之中,太武帝居然无意中闯入了蠕蠕人的中军,竟于乱军之中,亲执十五石落日弓一箭立毙蠕蠕名帅于陟斤,并亲手砍断了蠕蠕人的中军大纛。/p>
“蠕蠕诸部见大纛突倒,闻中军方向悲声不绝,魏军皆在高呼‘于陟斤已死’的消息。军心顿时大乱,众军争相逃窜,彼此冲撞踩踏,前来援助的蠕蠕大那、社仑两部四万余人,居然也被乱军冲散,已是浑身浴血的太武帝见机立即挥军追杀,此一战阵斩蠕蠕近六万人,尽收我大魏漠北失地。而此役,蠕蠕人亦元气大伤,从此后,十余年不敢再饮马阴山。可那一战,随太武帝出征的万余鲜卑奇兵也仅余两千勇士,且几乎人人带伤,残者过半。/p>
“战后,因感念这支殷州鲜卑之威武,太武帝便取这些将士居故地,亲自为这支军队命名为殷州军,令其常驻雁门,为国拱边!”/p>
听到此处,高洋等一众少年都已是痴了。虽然慕容风说得轻描淡写,但百年前那一战的血腥与惨烈,却仍是让他们感到惊心动魄,耳畔似乎回响激荡着那无数战马的嘶鸣与兵戈相击的碰撞声。少年们此时再看向前面这一队队骑士的目光,便已俱是敬佩与向往了。/p>
“咳!”见此情景,一旁的慕容风轻咳了一声,唤回了众少年的神思。他看着远处的刚刚驰过的一队殷州骑军低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只是如今,他们要面对的却不是北虏,而是我大魏的百姓啊。”/p>
听到慕容风的话,高洋的神色便是一凛,不禁又朝城门方向看了去。/p>
一行人,就这样聊着天,往前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城门口。/p>
守城的卫士自是识得高洋哥仨与慕容风的,哪敢上前盘问。隔着老远便在值守伍长的带领下,默然分列两旁,躬身抱拳施礼。/p>
对于城内兵士的这种恭敬态度,高洋哥几个早已习以为常,高突骑和高道豁挺胸昂头,目不斜视的往城门洞里走了去,高洋也只是习惯性的往两旁扫了一眼,却突然现,不远处的一名值守兵士,神色有些异样。与其他肃立一旁的兵士那一脸刚毅面无表情的神情不同,这名兵士似乎面色有点儿悲怆,脸上居然还留着两道泪痕。/p>
高洋便驻了步子,扭头看向那名兵士,皱起了眉。/p>
正在一旁躬身施礼的值守伍长见状一愣,便偷偷顺着高洋的目光看去。待现这一幕,心里不禁吓得“突突”直跳,心道:这个不开眼的小子,怎的偏生在二公子面前失仪,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嘛!/p>
可一众公子皆在,这名伍长也不敢多话,只能保持着原来的行礼姿势,却是低着头,不停给那名兵士打着眼色。/p>
“你!过来!”高洋突然抬头冲着那名神色凄然的兵士一指,唤他上前,可那名兵士许是并未想到高洋会唤到他,仍是与其他兵士一样,抱拳躬着身子,脚下并未移动半分。/p>
一旁的伍长心中暗道一声“倒霉”,腰便是又弯下了几分,扭头低声冲着身后那名兵士低喝道:“马三儿!二公子唤你呢!”/p>
“啊?!”那名被唤作马三的兵士,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见此情状,也是惊得腿下一软,本欲上前两步,却未料竟差点把自己给绊了一个趔趄。/p>
“二……二公子”,马三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回高洋的话。/p>
“你怎么这副神情?是出了什么事吗?”高洋对马三问道,然后又看向一边的伍长严肃的责问道:“可是你这伍官欺辱士卒?”/p>
高洋的这句话,可是把这伍长吓得不轻,急忙开口解释:“二公子容禀,小人岂敢不爱惜同袍手足?方才俺们也正在开劝马三来着。”/p>
“哦?”高洋闻言,眉毛微微一挑,目光又看向马三,等他开口。/p>
“回二公子……小人……小人并无事”,见自己竟引得公子动问,伍长无端受责,这马三更是惶恐了,想要开口解释,却终是欲言又止。/p>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高突骑见状倒来了兴趣,颇想知道究竟出了何事,便故意学出一副威严腔调,皱起眉头,冲那伍长与马三喝问:“究竟所为何事?你俩还不赶紧如实道来?!”/p>
众军士无不认得他这位将军府的长公子,哪敢怠慢,那名伍长忙向高突骑回道:“禀公子,***中确实无事,他如此情状,只是因为……因为他出身济州……”那伍长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p>
“济州?”高洋面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他一时未能明白这马三神情悲戚与其出身济州,又有何关。但也只是想了片刻,高洋便猛的抬头看向慕容风问道:“先生那日可是说,这城外灾民来自济州?”却见慕容风此时面上已显出一丝怒色,盯着城外难民聚居的方向,缓缓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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