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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齐乐人还在刚才那种“被强行兄弟”的凌乱感中。
玛利亚似乎什么都知道,齐乐人并不奇怪这一点。当年他在圣城七日复活时,玛利亚也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也许这就是回归本源的强者的全知视角吧。
但是教皇冕下就……
齐乐人心中充满了吐槽的欲望,可是这些话又不能对十五岁的宁舟说。
十五岁的宁舟还是个单纯的宝宝呢!他不允许任何人玷污纯情少年的世界观,哪怕是他自己!
能够进入宁舟少年时的回忆为他弥补遗憾,齐乐人已经很满足了。他没打算为少年宁舟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在回忆里掰弯教廷小圣子。
不是不想,是不忍心。
他不忍心宁舟再承受一次在信仰与爱情之间二选一的痛苦。
少年时的宁舟过得太苦了,已经有那么多的痛苦需要他去面对,何必再为他制造一份不幸的挣扎呢?
所以他宁可克制自己,做他的朋友与兄弟,给宁舟一份没有痛苦负担的感情。
如果不曾爱上他,会让宁舟更幸福,那也很好。
比起他个人的私欲,他更希望宁舟幸福。
然而此时的齐乐人却万万没想到,笔直的好孩子已经悄悄地长歪了。
不但长歪,还掩饰得很好。齐乐人以为是他刚刚经历了差点失去老师同学们的惨剧,所以心神不宁,没想到宁舟是另有心事。
“我想去一下老教堂。”回家的路上,宁舟突然说道。
齐乐人困惑地眨了眨眼:“为什么突然想去那里?”
宁舟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两人来到了荒僻的老教堂,宁舟站在教堂的门外,轻轻推了推门。
门是锁着的,这不寻常。住在这里的老教士是个聋哑人,因为听不见敲门声,白日里他从不锁门,以免信众进不来教堂。只有深夜休息了,他才会锁上大门。
可现在还没有入夜,大门却紧锁,这让宁舟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他来不及对齐乐人解释,立刻翻窗入内,直奔老教士的房间。来到他房间门口的时候,他推门的手停住了。
噩梦里的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像是一个恶毒的预言。
老教士死了,无人知晓地死去了。
他久病昏沉,无力求救,在老迈病痛的折磨中停止了呼吸,尸体腐烂发臭,被蛆虫啃食。
只要他推开门,他就会见到那一幕,这让他踌躇不前。
齐乐人却不知道他的犹豫,他见宁舟呆立门外,眼疾手快地帮他推了门。
门没锁,房间角落的床上,老教士病得昏沉,随时都可能断气。齐乐人低呼了一声,上前用重生本源帮他稳定病情。
老教士年老体衰,但是在重生本源的滋养下,他病弱的身体逐渐恢复了生机。
眼看着他呼吸渐渐平稳,灰败的面色重新红润,齐乐人松了口气,转头对宁舟邀功:“你看,他人没事了……宁舟,你没事吧?”
齐乐人诧异地看着宁舟,他站在门扉间,呆呆地看着老教士,眼中是闪烁的泪光。
宁舟不对劲。
这下齐乐人终于意识到了,宁舟的问题有点严重。
安顿好了老教士,齐乐人跟着他去了教堂外的墓园,宁舟一言不发地在墓园里走了一圈,看遍了每一块墓碑。
“你在找什么?”齐乐人问道。
宁舟在一块没有墓碑的空地前站定,突然问他:“你想去看小企鹅吗?”
“好呀!”
两年前的那只小企鹅平安茁壮地长大了,早已到了可以独立生活的年纪,宁舟将它放归了族群。起初它不肯走,摇摇晃晃地跟在他的身后,生怕宁舟丢下它,后来宁舟狠下了心,终于让它回家了。
“这个季节它们会回来孵蛋。”宁舟说道。
“小企鹅也生蛋了吗?”齐乐人好奇地问道。
“它是雄性,但还没有到求偶的年纪。”宁舟说。
正说着,企鹅群中有一只胖乎乎的大企鹅过来了,它走得摇摇晃晃,“扑棱”一下摔倒在了冰面上,干脆用鳍状的前肢在冰面上借力,肚皮贴地滑到了两人面前,速度快得宛如冰面飞行。
齐乐人大惊失色:“它怎么这么胖了?别的企鹅没有这么胖的啊!”
生怕企鹅肚子饿,经常偷偷给它带鱼的宁舟:“……不知道。”
胖企鹅用鸟喙蹭了蹭宁舟,蹭完看了看齐乐人,勉强地也蹭了蹭他,齐乐人乐开了花,直呼可爱。
“可惜你没有娶到老婆,所以也没有蛋可以孵,明年应该可以了吧,努力一下?”齐乐人对胖企鹅进行了催婚。
胖企鹅:?
淦,人类真的好奇怪!
“这两年我又捡到了别的蛋,也都孵出来了,还教会了兰斯他们。”宁舟说道。
“你有孵蛋的天赋。”齐乐人笑眯眯地对他说道。
宁舟:?
“奖励你一只胖企鹅。”齐乐人抱起胖乎乎的大企鹅,塞到宁舟的怀里。
宁舟怀抱着一只胖企鹅,一人一鹅表情神似,俱是一脸茫然。齐乐人看着他们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冰原上充满了他愉快的笑声。
该回家了。
齐乐人主动去牵宁舟的手,宁舟像是被烫了一下,飞快地抽回了手。齐乐人瞪了他一眼:“把手给我。”
宁舟迟疑着,短暂的内心挣扎后,他握住了齐乐人的手。
只是牵手,他对自己说,他们是兄弟,是彼此永远的依靠,他们当然可以牵手。
齐乐人不知道宁舟那百转千回的小情绪,美滋滋地牵着手回家。
一路上,齐乐人说起了自己临行前遇见的奇葩魔界事:“它竟然派人来绑架我!我心想,这倒是个好机会,于是假装被抓,到了它的大本营。你猜我见到了什么?”
宁舟眉头紧皱,沉重地摇了摇头,表示他猜不到。
齐乐人在十五岁的宁舟面前丝毫不知稳重,他做了个鬼脸,恶趣味地说道:“我不告诉你!”
废话,恶魔的奇怪play已经突破十八禁了,难道要他和纯情的宁舟讨论二十禁的话题吗?宁舟只是个十五岁的纯情少年呢!
宁舟愣住了。
十六岁的混血魅魔少年长得太出众了,原本柔和恬澹的五官因为魅魔的血统而明艳动人,哪怕他无心展露自己的魅力,一颦一笑却都像是无辜的勾引,潋滟而多情。
他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不敢多看他。
齐乐人这才觉得不对劲。
宁舟在外面一向话少,但是对他却是双重标准,他们经常能聊很多。
按理来说,宁舟应该会关心地追问他这两天的细节——齐乐人已经准备好发挥自己专业的演技和编造能力了——但是宁舟却沉默了。
齐乐人生气了,但又没有完全生气。
他没有傻乎乎地直接问出来,而是心机地钓鱼:“对了,你知道那个恶魔领主为什么绑架我吗?”
宁舟再次摇摇头。
齐乐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因为它馋我身子!”
宁舟:!!!
这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宁舟的神情震动。随即,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了心头,灵魂深处彷佛有一片黑色的漩涡,漩涡之中,无数负面的情绪涌了上来,那是伴侣被人觊觎的愤怒与嫉恨。
齐乐人狡猾地钓起了这条坐立不安的纯情傻鱼:“他想把我抓去做情人,所以才派了那么多恶魔来绑架我。哦,它还是个雄性恶魔。”
宁舟的脸色一片肃杀,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恶魔果然都是要下地狱的种族。”
齐乐人:“……”
啊这,他有恶魔血统,宁舟也……
某种意义上来说,未来他们还都真的“下地狱”了。
宁舟说完才发觉自己的失言,一脸严肃地纠正道:“你不是恶魔,主已经承认了你的虔诚。”
齐乐人叹了口气。他琢磨着要怎么在宁舟的心里种下正确看待恶魔血统的种子,好让他未来发现自己血脉的那一刻不至于太痛苦。
思来想去,只能从自己入手了。
齐乐人摸了摸自己的后腰,尾椎骨的位置本来有一条尾巴,是他亲手剜去的。
“虽然我割掉了魅魔的尾巴,但是……你知道吗?越是长大,我越是明白,魅魔的血统永远会跟随着我,也影响着我,我总是要接受这一点的。”齐乐人说道。
宁舟紧紧抿着嘴,断然道:“我看不出来。”
齐乐人对他笑道:“你当然看不出来,这是我身体的小秘密。”
宁舟蓦地一怔,这一刻他是好奇的,却又直觉他不该问。
齐乐人一脸凝重,实则坏心眼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怪不好意思的。但是我其实很困扰,周围人总怀疑我很轻浮。虽然魅魔的确很轻浮随便,但是我又不是那种被本能支配的生物,我会控制自己,每天饿着肚子。”
宁舟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要饿着肚子?”
上钩了。
混血魅魔少年的脸颊微微泛红,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不是那个饿肚子啦。我闻得出别人身上的味道哦,就像你饿了的时候闻到食物的香味一样……算了,不跟你说了,你又不懂。”
说完,他松开了宁舟的手,一熘烟地跑掉了。
他自鸣得意,这一波钓完就跑,演出效果升华了!
证据就是他回头看时的那一眼,宁舟的脸红成了一片——他终于领会了。
这下宁舟应该能明白,恶魔血统对人的先天影响,是可以被后天的教育控制住的吧?齐乐人乐观地心想。
夜晚,齐乐人在浴室洗澡,宁舟悄悄从书柜的最上层找到了一本恶魔的资料书,他不用看页码,熟练地翻到了某一页。
那是魅魔的资料,这两年来他已经看了无数遍。
可惜这是一本工具书,对各种恶魔的介绍侧重于战斗需求,主要讲解如何对付常见的恶魔。书中说,魅魔是一种狡猾的恶魔,生性浪荡,十分讨厌,作者毫不掩饰对魅魔的厌恶,认为抓到魅魔就应该立刻处死,决不能听它苦苦哀求,更不能对它的美貌心软妥协。
魅魔的“肚子饿”应该如何解决,书中完全没有写。
宁舟失望地合上了书本,回过头的一瞬间心脏骤停——刚刚洗完澡的齐乐人穿着他的睡衣,好奇地在一旁偷看他手里的书页。
他焦糖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沐浴后湿漉漉的水汽,正狡黠地眨动着,好像无论他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看到这双眼睛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心软妥协。
“你在研究魅魔吗?”狡猾的魅魔露出了了然的笑容,“为什么要偷偷看书呢?你想了解魅魔的话,可以直接问我呀,我一定知无不言。”
发梢上的水滴沿着他修长的脖子滑落,爬过了轮廓分明的锁骨,消失在了睡衣之中。
情窦初开的教廷少年,他的视线追随着这一颗小小的水滴,回过神来才勐然发现,狡猾的魅魔对他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快乐地钻进了他的被窝。
“我们一起睡吧。”他拍着被子热情地邀请道。
回应他的,是十五岁的教廷少年直奔浴室的背影,那模样分明是落荒而逃。
齐乐人钻在被窝里,笑得打了两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