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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痛苦的感觉十分强烈,但是瞬间后,手心不再发红,灼烧感也消失了。我站在原地,看着右手,怔忡不安,完全没有注意到徐奶奶、徐岚和小珍她们都跑出门,到假山那里去看那棵被雷劈倒的槐树了。也完全没有注意到陈仇正低着头,嘴里极轻极快地念着一些模糊的词语。而那白玉饕餮像居然动了起来,张开了紧闭的大嘴,贪婪地长吸了一口气。
天色毫无预兆地昏暗下来,乌云密布,一阵阵的狂风在徐家的老宅里窜过,呼啸着,犹如怪兽的嗥叫。风疯狂地盘旋着,卷起了无数地上散落的树叶,甚至还有一些被刚才的雷劈倒后断折的树枝,原本充满诗情画意的庭院,变得颓然而阴森,瓢泼大雨随后就下了起来。徐奶奶她们本来聚集在那棵被雷劈倒的槐树旁,大雨突然间倾盆而下,她们只好飞快地跑回小楼。
“小星星,你怎么站着发呆啊?”徐奶奶进了厅,就发现我仍然呆站在桌子边。“咳,我刚才觉得手心痛,所以”“好好的,手心怎么会痛呢?”徐奶奶一把握住我的手,拿起来细看。“没什么啊。恩,这块黑色的印子有点古怪,怎么弄的?”“是以前不小心烫的。”“哎,班长,你也烫得太有水平了。瞧,这黑印像是一簇火焰!”小珍凑过来打趣。“班长,你什么时候烫的?被什么东西烫的?好像很严重啊!”徐岚看了看我的手心,有些奇怪地问。我无语,那火是常道长的灵符发出的,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徐奶奶没再追问,只是说:“现在还痛吗?徐奶奶这儿有烫伤药膏。”我摇摇头,收回了手。
这时,天色更暗了,空中划过一道极亮的闪电,我忙一偏头,想避开这耀眼的光芒。可是,我眼光无意一扫,却骇然发现原本放在桌子上的白玉饕餮像和那块黑色石头都不见了!我又走近看了看,桌子上只有两个盒子,一个里面是琥珀,都还在;另一个,则是空的,白玉饕餮像真的不在桌上了!不可能啊!刚才还在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是徐奶奶把东西收起来了吗?可是我刚才一直在厅里,怎么没发现?“徐奶奶,你把桌子上的东西收走了吗?”我抱着一丝希望问。“什么?没有啊?桌子上的饕餮像呢?怎么没有了?”徐奶奶扑到桌旁,徒劳地在桌子上下寻找着,语气十分慌乱。
大家面面相觑,刚才跑出去看被雷劈倒的槐树时,白玉饕餮像还好好地放在桌子上,一下雨,大家就跑回来了,中间不超过五分钟;更何况,我和陈仇一直都留在客厅里没出去,白玉饕餮像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帮忙找吧!”小珍最先反应过来,招呼大家在客厅里找了起来。徐家的客厅虽然很大,但东西并不多,一会工夫就找了个遍,连角落里没来得及扔掉的垃圾都被我们翻过了。“怎么样?找到了吗?”徐奶奶的声音有些嘶哑,掩饰不住的慌乱中还有几分惊惧,仿佛那白玉饕餮像是一件极其珍贵、重要的东西。虽然我们都没开口说,但是我们的神情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没有!别说是那么大的一尊白玉饕餮像了,就是一块小石头也不可能藏在客厅里而不被我们发现!“这可怎么办?怎么办?闯大祸了!”徐奶奶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大家都僵立不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努力定下心神,仔细回想:徐奶奶她们到假山旁看槐树的时候,我的手心突然剧痛,所以我没有出客厅;那时只有陈仇站在我旁边,她好像一直低着头,虽然我怔忡不安,没注意她在做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没有离开过客厅!也没有人中途进来过!那么,难道是她拿走了白玉饕餮像?刚才小珍曾经指责她,会不会是她生气了,就把东西藏起来了呢?我把视线转到陈仇的身上,她正无声地站在我身旁不远的地方。迎着我探询中带着几分疑惑的目光,她好像猜到了我心中所想,露出了略带讽刺而不屑的冷笑。我转而一想,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可能把白玉饕餮像藏到一个我们都找不到的地方去呢?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家!
我左思右想,脑袋里还是一团乱麻。屋外雷声隆隆,大雨滂沱,客厅里却十分压抑。徐奶奶似乎无力再说什么,只是坐在椅子上,恍若木雕泥塑。徐岚皱紧眉头,竭力在思索着。小珍她们则焦灼不安地望着徐奶奶和徐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陈仇,依然一脸冷漠地站着,完全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怎么了?天这么黑,也不开灯啊!”随着说话声,徐奶奶的保姆刘阿姨走了进来,并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电灯开关。客厅一下子亮如白昼,呆坐在椅子上的徐奶奶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惊醒了,她猛地站起来,环顾四周,然后朝我们挥着手说:“孩,孩子们,今天天晚了,你们都赶紧回家去吧!”徐奶奶的声音疲惫而惶然,但却没有丝毫责怪我们的意思。我心里一热,踏前一步抓着徐奶奶的手说:“徐奶奶,那白玉饕餮像还没有找到,我们怎么能走?我们人多,大家再仔细找一找,也许能找到的!”“是啊,是啊!”小珍她们附和说“只是一尊白玉雕像,难道它还会自己长脚跑了吗?”听到这句话,徐奶奶的身子微微一抖,面上的神情变得很苦涩,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徐奶奶,什么东西找不到了?要不要让老汤来帮忙找?”刘阿姨忙走过来扶着徐奶奶问。“不用了,恐怕是找不到了!”徐奶奶垂下头,声音极低,好像在自言自语。
刘阿姨还想再问,突然有一声女子的尖叫,隔着天井,从后面那一进的小楼传过来。叫声尖利之极,几乎盖过了雷声,显然发出叫声的人惊恐万状,以至于有点歇斯底里。“是姑姑!”徐岚和刘阿姨马上扶着徐奶奶往客厅门口奔去,我们呆了一下,也跟在了她们后面。出了客厅,转过一条小过道,就是天井了。雨下得很大,我们正准备冲过去,天井那边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只见他的头藩漉漉的,衣服、裤子也湿了大半,脚上的鞋子沾了不少泥巴,原来是刘阿姨的丈夫汤伯伯。他平时管理徐家的院子,没事的时候就在后面那一进的底楼里休息。他的面色又青又白,身子好像不胜寒冷而在发抖,脸上淌着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他一看到徐奶奶、徐岚和刘阿姨就急急说道:“有有”眼光一瞥,发现我们都在,他马上接下去说:“有,有人在二楼上!”他说的这个“人”字显得非常生硬和别扭。徐奶奶一言不发,当先穿过天井,朝后面那一进的二楼跑去。我一边跟着大家跑,心里一边模糊地想:徐岚的姑姑,还有汤伯伯到底看见了什么呢?人吗?看来不大像!
等到我们一行人,淋着大雨,狼狈地跑上徐家后面一进的二楼上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衣着整齐、面容清秀的中年女人,紧紧抱着一只枕头,缩在楼梯转角的楼板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二楼最左面的房间门,好像里面会蹦出来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岷舒,你怎么了?”徐奶奶放低声音,焦急地问。那中年女人既不看徐奶奶,也不回答她的问话,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房门,嘴里重复着两个字:“爸爸!爸爸!”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清晰地传入我们耳中。徐奶奶和徐岚立刻面色大变,她是徐岚的姑姑,她的爸爸岂不是徐岚早已去世的爷爷吗?“岷舒,你爸不在了。来,妈陪你回房间去。”徐奶奶和颜悦色地说完,就去拉她的手。“不要!我等爸爸一起走!爸爸回来了。”她甩掉了徐奶奶的手,脸上竟然带着期待的表情。我暗想:她刚才的叫声是那样惊恐万状,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怪物一般,转眼工夫却又满怀期待地说要等她爸爸,看来,她真的是精神不正常啊!
“岷舒,刘阿姨烧了很好吃的赤豆圆子汤。我们一起到客厅去吃吧!”徐奶奶耐心地劝说她。“我要在这等爸爸一起走!爸爸让我等他的!”她执拗地说着,眼睛直直地盯着那间房间的木门。徐奶奶黯然无语,徐岚朝我们歉意地苦笑。大家一阵默然,不知该怎么哄她离开这里。“她老盯着那间房间,里面到底住不住人?”出乎意料,陈仇居然首先开口了“进去看看再说!”“咳,别进去!里面没人!都没人!”汤伯伯有点紧张地劝阻说。“老汤,你刚才不是说有人在二楼吗?怎么现在又说没人了呢?”刘阿姨奇怪地问。“这个我刚才看错了!”汤伯伯的语气颇为勉强。“既然没人,进去看看就更不要紧了!”陈仇抱起双臂,冷冷地望着徐奶奶和徐岚。“也好。老汤,把左面的房间门打开,我们进去看看!”徐奶奶示意汤伯伯开门。汤伯伯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反对。于是,他有些颤抖地打开了二楼左面的那间房间。徐奶奶和徐岚率先走了进去,我们随后鱼贯而入。这是一间存放杂物的房间,里面除了散乱地堆放着一些破旧的竹椅和木箱,还有一只较大的、打开了门的柜子。确实没有人在里面,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就可以确定了。“咦?奇怪!这柜子是谁打开的?还有,这窗户又是谁开的?看看,雨都漏进房间里来了!”刘阿姨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去关靠北面的、大开着的窗户。“爸爸!爸爸,你怎么走这么快?等等我!”留在房间外面的徐岚的姑姑突然大声叫道。大家大吃一惊,我和陈仇几乎同时抢出门外,只看见徐岚的姑姑紧紧抱着枕头,顺着楼梯跌跌撞撞地跑下去,与此同时,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影极快地在楼梯尽头掠过。果然有人!我转头叫:“徐奶奶,楼下有个男人跑出去了!”“什么?是谁?小星星,你看见他长什么样子了吗?”徐奶奶一边大声问我,一边带着房间里剩下的人退了出来。“太快了!我没看清他的样子,只瞥见他的背影。是一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身材高大?是年纪老的还是年纪轻的男人?”“看不出来!”我摇摇头,用询问的眼光望向陈仇,也许她看清楚了。但我却发现陈仇皱着眉头,目光紧盯着楼下,脸上又一次带着奇怪的表情,除了意外之外,还有些许愤怒和恐惧。“你怎么了?发现了什么吗?”我靠近她小声地问。她霍然转头望着我,她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光芒,一闪即逝,我还来不及去体会,她就恢复了常态,朝我冷冷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也没有看清楚!
“徐奶奶。会是谁?我们这儿应该没有这样地人啊!”刘阿姨也有点紧张了。“要不。叫老汤到外面去找人来帮忙?”“不用了。你和老汤把岷舒找回来吧!”徐奶奶眉头紧锁。似乎被什么深深困扰着。汤伯伯从自己房里拿出两把雨伞。和刘阿姨一起打着伞去找徐岚地姑姑了。我们相互看了看。异口同声对徐奶奶说:“我们也去帮忙!”“好吧。雨下得很大。大家都拿着伞去。如果找到岷舒就是徐岚地姑姑。就马上告诉刘阿姨和汤伯伯。千万要小心!”徐奶奶地语气颇为奇怪。好像忧虑重重地。特别是最后一句话。仿佛已经预感到会出事一样。
外面地暴风雨虽然还在下。但雨势已经小了。我们五个人跟着徐岚在院子里开始找人。假山、鱼池边没有人。我们顺着回廊往前找。刘阿姨和汤伯伯正好从回廊地另一边找过来。在石洞门前会合了。“找到姑姑了吗?”徐岚问。刘阿姨和汤伯伯都摇头。“要不。我们两个到外面去找找。她会不会跑到巷子外面去了?”汤伯伯说。“好地。我们在院子里再仔细找一遍!”徐岚点头。刘阿姨和汤伯伯打着伞。走出石洞门。顺着巷子往外面去找了。
“班长。我们六个人分成两组。分头去找!”徐岚说。“我、班长和陈仇一组;小珍。你和她们一组。等一会儿。在假山前面地那棵被劈倒地槐树边会合。”“好地。”大家答应了一声。分头寻找。
我和徐岚并肩走在前面。陈仇跟在我们后面。“徐岚。你姑姑怎么会这个样子地?”我轻声问。“她本来好好地。我爷爷死了以后。她就变成这样了!”“哦。你爷爷好像去世很久了。”“恩。有六、七年了。那时我才刚上学呢!我姑姑也是学考古地。她是我爷爷地学生。”“她还是你爷爷地学生?怪不得她和你爷爷地感情这么好!”我感慨。“其实。姑姑变成这样子。并不仅仅因为她和我爷爷地感情好。”
徐岚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六、七年前。姑姑和爷爷跟着考古队去发掘一个古墓。这个墓在广西省十万大山地北边。地势不高。离古墓不远就有一个小县城。叫上思。原来他们是准备研究广西地墓葬习俗地。古墓发掘也很顺利。爷爷隔三、四天就会从那个叫上思地小县城发电报回来。简单地向奶奶说说发掘地进程。这是爷爷雷打不动地老习惯了。就在他们去了三个多月。已经基本完成了发掘。准备把出土文物运回来地时候。有一天奶奶却收到了爷爷地电报。说是他们在古墓地尽头又发现了一条隐秘地地道。打算再进一步发掘!后来。爷爷就一直没再发电报回来。我们都觉得事情不大妙。直到半个月后。他们考古队终于回来了!”徐岚地表情黯然。“姑姑和爷爷都回来了。只不过。姑姑疯了!爷爷已经死了!”“啊?怎么会这样?”“不知道<古队只告诉我们。十天前。他们打通了那条隐秘地地道。爷爷和姑姑自告奋勇先去查看。可是过了约定地时间。仍然没出来。队里连着派了六个人去接应。结果在地道里找到了昏迷地姑姑和已经没有了呼吸地爷爷!地道不长。总共不足百米。尽头是厚厚地山壁。地道里空荡荡地。既没有机关也没有活动地东西。不知道怎么会出了意外。他们只好把我爷爷和姑姑先抬出来。姑姑醒了之后。就一个劲地说:‘爸爸进去好久了。出来了吗?’其实。她不是和爷爷一起进地道地吗?何况。爷爷地遗体就在她地身旁。可是。她好像没看见一样。一直想冲进古墓去。考古队地人还以为我姑姑只是一时伤心过度才这样地。他们专门派人看着她。并且准备第二天再进那条地道去查看。可惜。没有机会了!当天晚上。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第二天。他们发现。那座古墓连同那条隐秘地地道全部坍塌了!泥浆和大大小小地石块把它们严严实实地掩埋了。还有不时涌出来地水。把附近地泥土和石块带向那里。不但不能再进行任何发掘。而且还有遭遇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地危险。所以他们在向上级请示以后。立刻撤离了。”
徐岚停下了脚步。我也跟着停下来。“真是奇怪!那条地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我是说。你爷爷和姑姑到底在地道里遇到了什么呢?会不会是某种病毒或细菌?”(我曾经看过一本关于‘埃及金字塔’地书。书里也有这种查探古墓而神秘死亡地事件。有科学家猜测就是古墓里地细菌或病毒造成地!)“不知道。爷爷不在了。姑姑回来到现在。一直是这样。不会有人知道那天在地道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了!”徐岚苦笑。“那。你爷爷他们在古墓发掘到地文物呢?也许。可以从它们身上找到些线索啊!”我不死心。“发掘到地文物早就被他们考古队地专家仔细研究过了。无论是文字还是实物都没有疑点。没有任何提示那条隐秘地地道和古墓有什么关系!”“那可真是一无所获啊!”我叹了口气。遗憾地说。“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有两样东西。可以说是留下地线索。”“什么东西?”我追问。徐岚刚想回答。一直默默无语跟在我们身后地陈仇突然冷冷插话:“哎。她们三个怎么还没来?”我一惊。才发现我们三个已经走完了回廊。此刻正站在假山前面地那棵槐树旁边。难怪徐岚停下了脚步。这里是刚才我们约好要会合地地方。“再等一会。她们可能还在找呢!”我回头对陈仇说。
雨下得更小了,但一直不肯停,我们只好撑起伞,站在那棵倒在地上的槐树旁边,等小珍她们。不知等了多久,雨总在下,小珍她们却总是不出现,我的心里开始不安起来,这院子也不太大,就算找不到徐岚的姑姑,她们怎么也不到槐树这边来和我们会合呢?“小珍,小珍!你们在哪?”我放声大叫,在空旷的院子里激起了回声,但是除了沙沙的雨声,没有人回答我。我和徐岚对望了一眼,我们一起大叫小珍的名字,可是还是没人回答。“别叫了,这院子不对劲!”陈仇一直在打量四周,这时突然对我们说。“院子?有什么不对劲?”我和徐岚不由得望了望四周,假山、鱼池、梧桐树还有回廊,一切都没什么改变啊!
陈仇也不回答,径自往回廊跑去。我和徐岚跟着她,一边跑一边左右张望,不久,我们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可是,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我们跟着陈仇从回廊的这一头跑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跑回这一头,来回跑了几次后,我们都气喘吁吁的。“喂!我们干什么这样跑来跑去啊?”我忍不住问。陈仇突然停下来,我一下子没收住脚,直接撞在她的身上。“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道歉,却发现陈仇浑然未觉,她站在回廊的中间,眼睛直直地盯着回廊的墙壁。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墙壁?墙壁!墙壁!天哪!我终于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回廊应该从石洞门起向两边延伸到假山的,也就是说,石洞门把回廊一分为二,进出徐家都是走石洞门的。可是现在,这条回廊从头到尾连成了一片,回廊中间的那道石洞门不见了!“门不见了!”我扑到原来应该是石洞门的地方,使劲地往外推,触手是冰凉坚实的青石墙砖;我又用力拍打着两边的墙壁,手被震得发麻,这不是幻觉,门真的不见了!
“不用再找了!”陈仇的语气里终于有了几分慌乱,不再是完全冷冰冰的了。“没有了门,我们怎么出去?怎么能不找?”我朝她瞪眼大叫,有点气急败坏的味道。“如果能找到,门就不会不见了!”陈仇用近乎叹息的口吻回答我,看我的眼光,居然破天荒地带着嗔怪,就差像小珍一样朝我翻白眼了!难道她以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只是一个假象吗?我实在被她的神情吓到了,傻傻地站在那儿,睁大了眼睛望着她,几乎忘记了眼前的困境。“是啊,班长,既然找不到门,我们就退回去,回我家楼上去。”徐岚的声音有点发抖,但她性格本来就十分沉稳,所以思路并不混乱“我们一路找小珍她们,不管能不能找到,都退回楼上去找我奶奶商量该怎么办!”“好!”陈仇果断地点点头,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走出回廊,向小楼而去。我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只是茫然地跟着陈仇往前走。徐岚紧走几步,也拉起了我的手,我们三人肩并肩,在这个突然变得阴森而诡异的宅院里快步走着,彼此之间靠得很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感到安心。
绕过假山、鱼池,前面就要到小楼了。一路上,雨渐渐停了,风也止了,天空放亮了不少,寂然无声的徐家庭院里,涌动着一股飘忽的却又好像无处不在的暗流,让人惶惑不安,可是偏偏又捕捉不到它的踪迹。
我们三人都想着最好能快点找到小珍她们,然后回到徐奶奶身边,所以都是一边疾步前行,一边竭力查看着院子里的动静。可是,此时除了我们沉重的脚步声和不稳定的呼吸声,院子里再也没有其他声响,小珍她们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心里的恐惧随着这反常的寂静而增加,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地跑进小楼。底楼的客厅里,电灯还亮着,桌子上装琥珀和白玉雕像的两个盒子已经不在了,想必是徐奶奶把它们收起来了。客厅里没人,徐岚用手一指右面,我们顺着厅里过道,向底楼的房间走去。底楼有三个房间,靠右的一间是客房,中间一间较大的是徐奶奶的房间,左面的一间是刘阿姨住的。
我们走近徐奶奶的房间,只见深黑色的雕花房门虚掩着,散发着一股静谧而温馨的味道,让我们惶惑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徐岚一下子推开房门,我们三人一涌而入,我边往里走边一叠声地说:“徐奶奶,徐奶奶!小珍她们回来了吗?”话音刚落,就听见徐岚厉声喝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在这里干什么?”我停住脚仔细一看,徐奶奶并不在房里,在房间里的竟然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六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大,肤色黧黑,两鬓微微有些花白,国字脸上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灼灼发光,下巴上的花白胡子虽然不长,但根根直立,很像是仙人掌上的尖刺,衬得他的面容格外坚毅。听到徐岚的喝问,他从床边的老式红木摇椅上徐徐起身,两眼直视着我们,脸上神情平静,丝毫不显窘迫。“你你”徐岚在看清楚这个人的面貌后,双目圆睁,身子开始不停地发抖,脸色青白,话都说不出来了,我们只能听见她上下牙齿撞击发出的咯咯声。我赶忙站到徐岚的身边,握住她的手,试图安慰她。她的手冰冷,手心里湿漉漉的,已经攥出了汗水。“喂,你到底是谁?徐奶奶呢?你怎么会在她的房间里?”直觉感到他不是闯进来的小偷,但也绝对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不然,徐岚不会用这样惊恐的表情看着他。
“小岚,奶奶呢?她到哪儿去了?”那个男人没有理会我,身子稍稍靠近徐岚,语调温和地问着,还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摸摸徐岚的头。小岚?他开口就叫徐岚的小名,难道是徐家的熟人?可是,为什么徐岚的反应好像是做了一个最可怕的噩梦,正在竭力想醒过来呢?我猜不出原因,但心里知道恐怕又不妙了。徐岚猛地倒退了一大步,我一个趔趄,差一点把站在我们身后的陈仇撞倒。“小岚,我回来了,你怎么不高兴呢?奶奶呢?她干什么去了?”那男人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走过来要拉住徐岚。徐岚的神情更加惊恐,突然,她飞快地转身,拉着我拼命往外跑。那速度,真是赛过闪电,我一边跌跌撞撞地跟着她,一边还不忘回头叫陈仇:“哎,快走啊!”陈仇没有犹豫,立刻跟着我们跑出了房门。
等到我们三人一口气跑出老远,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又回到了假山前面的槐树旁边。“徐徐岚,他是谁啊?你干嘛吓成这样?”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天净是这么火烧屁股地跑来跑去,真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啊!好半晌,徐岚才开口:“他他是我爷爷!”徐岚的声音小如蚊蚋,可是却仿佛一声惊雷炸响在我耳边。“你,你爷爷?!不会吧!你爷爷他,他不是”我舌头打结,语不成句。“我爷爷出事的时候,我已经6岁了!他的样子没变还有照片呢!我不会认错的”徐岚的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我们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天逐渐暗下来,徐家老宅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中,越发显得静寂,假山、鱼池、回廊,参差的梧桐,似有似无的薄雾,古朴雅致的砖木小楼,这一切,在诗人眼里该是多么美的一幅画面啊i是,我们三个置身在这如诗如画的徐宅里,却是从心底向外直冒寒气,不但感到惊恐,而且更感到孤立无援。小珍她们没有了踪影,刘阿姨和汤伯伯一直没有回来,通往外面的石洞门消失了,连徐奶奶也不见了,更要命的是,徐岚早已去世的爷爷却出现了!真是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