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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崖上,杀意弥漫。
对于这个杨牧之在成为采花贼之前,大家都晓得他只是一堆淡泊苟且的牛屎,知道他是个心无大志的无赖货。
然而如今的他,那副寒凉冷冽的平静神情下,实则蕴含着漫天杀意。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杨牧之一定要杀慕容静娴?为此触怒云顶城、甚至是天机宫,难道这个代价还不够大?
即便是楚玉,她都从未见过杨牧之有这么重的杀心。她突然转头望着楚固,眼神凄凄切切。
“爹,不要再为难牧之了,好么?”
楚固冷冷看着杨牧之,没有理会这个疼爱的女儿。如果,杨牧之不是与林薇有染,他或许会听女儿这一回。
楚固似乎比任何人都更坚信,杨牧之必定与林薇不清不楚。去年他派刘长清与关西风去接林薇,就是杨牧之在鲛姬镇抢走了她。
这么长时间来,杨牧之这种好色无比的人……何况,林薇之前说的那句:“杨牧之是个好男人,我林薇喜欢他!”
失去了理智的男人,从来就没有理智可言。楚固的手,紧紧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或许是感应到了非比寻常的气氛,在天机宫等待拜堂等得无聊的宾客,其中不少人溜来风雪崖凑热闹了。
但凡有热闹可看,人越多就越会有人挤过来。
一时间,参加婚礼的宾客都陆续凑来风雪崖,好像这边的战事比那两对新人拜天地更有意思。
有不少人是认识杨牧之的,他们窃窃私语:“咦?怎么回事?杨牧之怎么会与云顶城主动手了?”
“杨牧之不是要去拜堂吗?怎么这会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架?”
“是不是因为杨牧之他是采花贼的原因?”
“嘘!这话不能说啊!这里很多楚家人,小心祸从口出。”
事实上,彩云城楚家人来的很少,作为长辈的楚云天都没有来,这位与云顶城主慕容逸飞是换命之交,不管是自己的孙女,还是慕容逸飞的孙子,无论怎么说,他不来参加婚礼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了。
大家心知肚明,一定是楚家老爷子觉得有个采花贼孙女婿,实在丢人,所以就干脆不来参加婚礼了。
慕容逸飞见人越来越多,也不希望事情闹大,最后劝说道:“杨牧之,此事就暂且作罢,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我们往后再谈,怎么样?”
不等杨牧之开口,已经止住血的慕容静娴赫然起身,她似笑似哭道:“杨牧之,你有杀我的道理,我何尝不想杀你?不单是你,我还要连林薇一起杀,这也是我慕容静娴的道理!”
杨牧之瞄了一眼她,胸膛被飞剑洞穿,对于一位化神境来说,根本谈不上致命,看慕容静娴这个架势,完全还有一战之力。
“既然要与我讲规矩、讲道理,那就用手中的剑来讲吧!”
杨牧之突然回头望了一眼,在他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浩瀚汪洋。
杨牧之朝前跨出一步,手中光剑率先斩出。
踏入了元婴境,剑光更盛,剑气更浓。
这个元婴境,杨牧之其实早就可以突破了,在接下齐元化那一剑之后,他就冲开了金丹瓶颈,弹指间即可晋升。
只是他觉得一直压着破境,比破境后压低境界,来得更稳妥。
杨牧之的对面,除了廖从云、慕容静娴、卢秀丽之外,又多了一人,慕容逸飞。
因此,他的剑,同时疾斩四人。
化神境的廖从云与慕容静娴,卢秀丽是个金丹,完全可以忽略。但慕容逸飞,是一位上五境,何况他的紫阳元功已入臻境。
这杨牧之,小小元婴境,竟如此狂妄无知,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人挑战三大高出他好几个境界的高手?
自负?骄狂?
错!大错特错!
应该说,没有这股子敢对世间任何人出剑、与世为敌的狂傲意气,就断然成不了人上人。
近黄昏的风雪崖,景色实在不俗。
天机宫那边,传来了劈里啪啦的炮仗声、喜庆的锣鼓声,似乎还能隐隐听见一拜天地的声音。
然而风雪崖上,这些人都没有挪步去看那对新人,他们眼中的杨牧之,那个采花贼,那种一往无前的风发意气,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神,那股一战三强而不俱的气势,无一不在告诉所有人:
我杨牧之,不是个无赖,不是采花贼!
一团硕大的紫光,引着西沉的红日,笼罩着杨牧之,从他头顶砸落。
“紫阳元功,第九重!”
慕容逸飞总算是祭出了他引以为傲的杀招。杨牧之今天的表现,怎么都不会有人说他慕容逸飞以大欺小,尽管他也不想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个天才陨落。
但,杨牧之的道理,与他慕容逸飞的规矩,注定会冲撞。
金紫色的弘光一闪,一根大日金焰幻化的牛毛针,刺向慕容逸飞。
一抹猩红拉起金色光芒,点绛唇射向慕容静娴。
一座骤然出现的大山,压向廖从云,是木属性本命物相思圈。
杨牧之手中的金莹光剑,笔直对着从天而降的紫红光辉。
那团蕴含恐怖的紫红光中,似乎包裹着一轮红日,除了耀得让人不敢睁眼的光辉,还有一种任何人都无法逾越的规则。
那是一副沉重的枷锁,大道的桎梏。
杨牧之手中光剑顶住那团紫红威压,对方落不下来,他也掀翻不了它。
若是拿不出与之相等的气势来,脱离不了这个束缚。
其结果,只能被一寸一寸的压制,慢慢消磨掉自身所有的意气,直至灰飞烟灭。
杨牧之额头有冷汗渗出,握剑的手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颤抖。
楚玉双手捧住胸口,眼神缓缓扫视过众人,仿佛是要看清在这个黄昏围攻杨牧之的所有人,最后她眨也不眨的望着他,心里始终只有一句话,在不断重复:“牧之,不要怕!玉儿永远陪着你!”
慕容逸飞轻抬右手,那根细不可察的牛毛针在他手心静止悬停,不能再寸进分毫。
他左手用力一拂,一把扫落了射向慕容静娴丹田的飞剑。
救下这个骤然变得连他都不认识了长女,慕容逸飞也不再向杨牧之出手。
他用略带惋惜与怜悯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女儿,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
楚固也摇了摇头,那座不断下落的大山,压得廖从云的身形逐渐佝偻,看来,指望他杀杨牧之,已是不可能了。
慕容静娴低头笑了笑,她知道,父亲这是在为她惋惜,今生无望上五境了。
当初父亲曾经问过她,“静娴,你笃定杨牧之就是那个采花贼吗?”
“无需回答,当你想明白了,就能突破上五境,否则,终身无望。”
到此时,慕容静娴总算明白,他杨牧之不是那个采花贼,她也明白了,父亲一开始就知道。
或许是因为痛恨林薇抢走了楚坚,或许是因为痛恨杨牧之抢走了长风的楚虞瑶,抢走了长盛的楚玉,到了最后,又发现林薇与杨牧之,并不是那么完美的人。
而两个不完美的人,却抢走了慕容家女婿,抢走了两位媳妇,最后这两个人又搞在了一起。
即便是有最后一份理智,都会被怒火冲散。
而父亲所说的堪破此事,无非就是指她慕容静娴的修心。
休道先修心,没有一颗能包容万物的心,又何谈大道?
慕容静娴抬头看着那个罪魁祸首,他被父亲的紫阳元功束缚住,正挣扎不脱。
她突然笑了,笑得很不可思议。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笑。
“杨牧之,即便你是无辜的,即便你与林薇是清白的。然而,我慕容静娴还是要杀你!”
风雪崖上,突然飘来漫天雪花,鹅毛大一片的白雪缤纷起舞,遮人眼帘。
“静娴!不可!”
一声疾喝,是云顶城主慕容逸飞的声音。
慕容静娴面目狰狞,那或许才是她毕生精气神最鼎盛的一剑,直指杨牧之眉心印堂。
与此同时,彩云城楚家二家主,楚固的剑也刺了出来。
“杨牧之,即使当着玉儿的面杀你,对她来说有点残忍,但我楚固不后悔!”
“不——!”
楚玉一声痛呼,漫天鹅毛飞雪中,少女用尽了今生所有的气力,扑向杨牧之。
她不能改变父亲的任何决定,她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失去杨牧之,因为她说过,要陪他到地老天荒的。
叮!一声清响,慕容静娴那一剑准确无误的钉在杨牧之眉心。
白雪最密集的地方,自然是慕容静娴的剑尖。
气机激荡,一头乌黑的秀发冲散开来,长发随风飘扬,在洁白雪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秀丽。
接着就是一连串清脆的咔嚓之声,好像是琉璃镜碎裂一般,披散着头发的杨牧之,脸上出现了无数破碎裂缝。
他的眉心有殷红的热血流出。
慕容逸飞收回了第九重的紫阳元功,修炼者印堂遭袭,多半性命堪忧,此时再不收手,委实有点说不过去了。
而楚固的那一剑,刺的是杨牧之的心口。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剑尖要抵近那个该死的家伙胸膛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他面前。
“嗤——!”
长剑贯穿而过,直接将那个挡在杨牧之身前的人透胸对穿。
热血喷洒而出,溅得楚固满脸猩红。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纤细的身影,浑身不停颤抖,嘴皮不停哆嗦着,可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爹……不要……伤害……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