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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天眼”调试成功,穆南压着良心替孙语琦找到了远在东京的于翔飞,并放下手头的一切陪着她去了一趟日本。
彼时正值深冬,东京正在下雪。
刺骨的寒风从地下赛车场的入口灌涌而进,却丝毫冷却不了现场的热情,角落燃烧着的篝火,亦没有丝毫动摇。
孙语琦和穆南坐在车里看着外面闹腾的人群,安静地仿佛置身于不同的空间之外。
“目标离这儿还有五公里。”穆南坐在副驾驶上,一边看着平板上的于翔飞的小头像,一边头也不抬地道。
孙语琦应了声“好”,一边将头发扎起一边推门下车。
都说大隐隐于市,从孟买离开之后,于翔飞来到了人口同样密集的东京,而善于漂移的他,来这里无疑回了老家。
不管是十几年前的《头文字D》和《东京漂移》,还是今日越来越丰富的街头赛车,都奠定了日本的赛车地位。
而日本,有公认最具挑战的漂移赛道——秋名山。
五公里的距离,一脚油门的事,孙语琦刚从车上下来,便见一辆黄色的改装车从外面开了进来。
车上除了于翔飞以外,副驾驶还坐着一位长相标致的混血美女。
看着车上的人,孙语琦的心情有些复杂,一直盼着他能自己想开发展恋情,可真看着他身边有女人,她却开心不起来。
虽然于翔飞看起来一切都好,和女人之间的互动也挺有爱的,可她却看得出来他的逢场作戏。
那笑容,分明不是从内心发出来的。
或许是因为孙语琦在人群中比较扎眼,又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于翔飞刚进场就看见了站在人群的她。
带笑的眼神对上她清冷的眸子,于翔飞脸色微微一僵,随即控着车速滑到她面前停了下来。
“生面孔,新来的吗?”于翔飞微笑着朝孙语琦努了努嘴,用英文打着招呼,假装不认识她。
仿佛一句话捅破了孙语琦身边的屏障,直到这时周围的人才注意到这个“生面孔”。
于翔飞说话时,眼睛四下流转了一圈,最后预料之中看见了刚从车里出来的穆南。
没等孙语琦说话,他又继续说道:“这种天气不在家里暖被窝,跑到这儿光看着吗?——怎么样?比一场?”
当年是他带着她去了孟买,也是他带着她进入了赛车的圈子,从逃亡到逃离,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主导。
说起来,以前都是他挡在她的前面,还真不曾在赛道上交过手。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再看看副驾驶上那女人敌对的眼神,孙语琦浅笑着应了句:“比啊!”
“这么冷的天,到这儿不比赛难道来烤火吗?”孙语琦说着,不等于翔飞搭话便转身朝一旁的跑车走去。
看了看穆南,再看看那辆蓝色超跑,于翔飞不明所以地勾唇笑了起来:真不愧是穆三少,到哪儿都少不了跑车。
比赛的人是于翔飞和孙语琦,副驾驶的人自然要让位。
下车之前,女人拉住于翔飞亲了一口,抵在他唇上轻笑道:“赢了她,今晚我就是你的!”
“那你现在可以回去洗干净等着我了。”于翔飞边说边透过女人看向隔壁车里的孙语琦。
置身热闹之中,孙语琦听不见他们的对话,而对于俩人刻意的亲热,她的脸色亦没有丝毫波澜。
看着她那毫不在乎的神情,于翔飞的自尊心在作祟,忍不住一手扣住女人的脑袋狠狠吻了起来。
直到女人舔着红唇下车,孙语琦才用力踩了踩油门,仿佛在催促比赛进度,而她的眼神无意中却蓦然冷了下来。
因为下雪的缘故,比赛定了折返规则,伴着赛车宝贝的口令落下,两辆车子同一时间冲了出去。
擅长漂移的于翔飞,折返规则于他而言就是最有利的主场,利用转弯时,轻轻松松地就甩掉了与他不相上下的孙语琦。
然,就在所有人做好准备迎接他的时候,他却突然驶出终点线朝赛场外扬长而去,回头看去,只见孙语琦沉着脸色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看着消失在赛场的俩人,穆南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错愕的众人,默默地离开了现场。
赛场上人多眼杂,穆南知道于翔飞故意将孙语琦引走,可他的女伴只当他是见异思迁,气得脸都绿了。
而另一头,离开赛场的于翔飞,带着孙语琦一路朝港口驶去。
因着下雪,道路上到处都是来不及铲的积雪,人生地不熟的孙语琦,一边跟着他一边还要注意车子打滑。
繁华的码头上,霓虹闪烁,货船的汽笛声时不时地响起,反而衬得车里的空间很安静。
孙语琦将车子停在于翔飞的旁边,放下车窗和他并排望着码头上忙碌的夜景,头也不回道:
“于翔飞,你是真喜欢当悲壮的勇士?还是骨子里有自虐倾向?”
“你来这儿干嘛?”于翔飞笑了笑,答非所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勇士和自虐有什么所谓?我现在过得不是挺好的吗?”
“是吗?”孙语琦冷笑:“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过着不喜欢的生活,这就是你想要的?这也能叫好?”
孙语琦本意是想提醒他,却不想戳中了他的痛处。
只见他自嘲得轻笑道:“跟我在一起的那两年,你应该深有体会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偷换概念。”她并不想伤害他,虽然她总是在不经意间伤害他。
缓了缓语气,孙语琦转移话题道:“你的通缉令已经撤销了,你都不看新闻的吗?”
“撤销了?为什么?你……”
“我认罪了。”孙语琦打断道:“老杨托我转告你,如果见到你,让你回去解释一下当初那一枪是什么意思?”
听说她认罪,于翔飞的脸色更添了几分疑惑:“你认罪了?怎么可能?他们相信了?”
“我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是杀人凶手,他们凭什么不信?”孙语琦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于翔飞,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为了找你我从迪拜跑到这儿来,没想到你还在过着这种一成不变的日子。我还以为你抛下我要去享受生活呢?!”
她的话自然是开玩笑,然而于翔飞却看着她无比认真地反问道:“谁说我的日子一成不变的?”
过去的两年,或许在别人眼中是暗无天日的,可对他来说却是无比幸福的时光。
没有了她的日子,即使他每天都在重复,实际却是完全不同的一种生活,空虚而漫长,只可惜,她永远也不会懂。
嗯,他以为孙语琦不懂,可他那句话一经出口她就瞬间懂了,只是她假装自己不懂。
将涌上心头的愧疚压下去,孙语琦轻声道:“回去吧,不管归不归队,起码给自己和老杨一个交代,不要再逃避了。”
看着她沉重的表情,于翔飞故作轻松道:“回去干嘛啊?反正通缉令已经撤销了,在哪儿生活不是生活?”
“确实!你要怎么活是你的自由,但作为朋友,我希望你最起码以“于翔飞”的名字活着。”
因为他替自己挡了罪,孙语琦一直以来都对他带着亏欠,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自由了,所以也希望于翔飞能放自己自由。
毕竟,囚禁自己太久,难免会迷失自我。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于翔飞问。
孙语琦靠在椅背上望着海上的寒光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答:“我就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那你现在看到了,你觉得我过得好吗?”
“我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很好。不管将来你作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希望你过得好。”
说话间,孙语琦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她默默挂了电话,继续道:
“于翔飞,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如果当年没有你,我早就死在了唐台的手里,我欠你一条命。”
于翔飞:“……”
“所以,如果将来你在圈子里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为了你拼命,希望你记住!”
“这雪越来越大了,我得回酒店了。”孙语琦边说边将一张名片丢进于翔飞的车窗里:“有事电话联系。”
说完,也不等于翔飞搭话她便自顾自地发动车子离开了码头。
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车尾灯,于翔飞默默拾起了被她丢在副驾驶上的名片,拿在手里幽幽苦笑起来。
一定会为了他拼命吗?究竟是因为他救过她而拼命?还是纯属因为对方是他于翔飞而拼命?
这个答案,他永远也不得而知,当然他也没有勇气去问。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起码她愿意为了他而拼命,那就够了,别的都不重要。
在道上混得久了,于翔飞很清楚“义”和“情”这种东西强求不得,而他能用情换来孙语琦的义,想想也不错。
想到这儿,于翔飞靠在椅子上闭目思忖了半晌,最后睁眼挫败而自嘲地笑了笑。
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响了几声之后被对方接了起来,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于翔飞未语先笑——
“老杨,想去北海道吃冬季的帝王蟹吗?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