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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绪的反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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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巨响的时候,程绪刚把朱彤的被子叠成一个四四方方的豆腐块,正在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成果。

    伴随巨响而来的剧烈震颤,沿着建筑内部的钢筋迅速传递,墙体裂开,天花板的积尘簌簌落下,节能灯闪烁了几下,又恢复正常。

    程绪侧耳倾听,一片不祥的死寂后,他清楚地听见了枪声以及惨叫声。

    他吓得紧捂住嘴,敌人来袭!?

    不对,根本没有任何预警,哨塔上的防御武器也没有启动,难道敌人事先渗透了进来?

    他朝墙上贴的地堡平面图望了一眼,心脏一阵紧缩,刚刚发生爆炸的方向好像是会议室,想到这里,他抓起墙边的喷气式斩刀,拉开了门。

    ——白痴,你去能做什么?就你那柴火棍一样的身体,连替你的女神挡子弹都挡不了几发。

    ——滚开,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没有能力的废柴就应该躲起来,躲到事件结束为止……听!那是士兵的哀嚎声,你现在正好不在营房,难道看不出来这是天意让你活下来吗?

    ——不,这是天意让我去救她!

    下定决心后,程绪把斩刀倾挎在身后,径直跑向会议室,经过一处走廊转角时,原先仿佛很遥远的枪声和惨叫声突然变得近在咫尺。

    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挣扎着从营房里爬出来,他的后背被一只穿着上等军官靴的脚用力踏住,脚的主人是一名穿着黑色狩衣的亚神,嘴里叼着烟头,把三发子弹一口气射进士兵的脑袋。

    程绪迅速贴在墙上,一股暖流在裤子里奔涌,低头一看,大片湿迹在裆部扩散。

    是他们!是西南大营的人!

    之前他就听到流言菲语,说这帮人逃出轩辕的过程十分可疑,难道大家的猜测是真的,西南大营已经投敌了!

    烟头扔进血泊里熄灭的声音,扭动脖子的声音,接着是两名亚神的交谈声——

    “哈哈,瞧瞧这帮蠢人类,哭得跟娘们似的。”

    “抓紧时间,赶紧去解决下一个营房!走这边!”

    程绪用颤抖的拳头捣住嘴,眼泪在脸上哗哗流着,一个猝不及防的声音让他差点没叫出来——

    “记错了,是这边!”

    陡然折返的脚步声,两名敌将离自己越来越近,程绪深呼吸几口努力克制情绪,猫腰冲进另一条东西走向的走廊,来到这里他登时后悔,前方是5号营房,里面正传来惨叫声和枪声,从他的角度能看见被鲜血染红一片的墙壁上,摇曳的灯光投射下刽子手来回走动的身影。

    身后的两名敌将已经走到转角处,正朝这个方向拐过来,索命的脚步声正不断逼近,程绪吓得牙关打架,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发现。

    唯一的出路就是身侧的一扇门,他没有考虑太多,以最快速度闪进去,此处是医疗室,前后各有一扇门,正好可以绕过5号营房的门。

    刽子手早已造访过这里,病床的布幔上泼染着大片鲜血,里面各躺着一具死不瞑目的伤兵尸体,这时另一侧的门被猛的撞开,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惊慌失措地逃了进来,受伤的腿让他一个趔趄,稀里哗啦地撞翻了一辆护理推手,止血钳、注射器等物撒了一地。

    惊弓之鸟的程绪吓得连忙躲进病床下面,身边赫然躺着一具护士的尸体,那名士兵看见了程绪,像看见救星一样朝他爬行过来,程绪在床底下拼命摆手,用嘴型说:“不要过来!”

    随后追杀进来的敌将用一梭子弹结果了这名士兵,士兵惨死的时候,眼中带着强烈的怨愤,仿佛要在程绪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黑衣亚神似乎察觉到什么,弯腰循着死尸的视线望去,程绪捂着嘴,每一根汗毛都在颤抖,泪腺和尿道扩约肌同时失控暴走。

    就在他即将暴露的瞬间,推门声惊动了这名黑衣亚神,他直起身,两名亚神(之前朝这里走过来的那俩)从程绪进来的门走进来,其中一人说:“干嘛抢我们的人?”

    “我那边杀光了,顺手就把这个营房的宰光喽!”

    “混蛋!”

    枪声乍起,后来的亚神冲对方开枪,后者惊呼:“你脑子进水了!?枪里装的是大口径贯穿弹!对我们也是有伤害的!”

    “开个玩笑,我又没瞄你。”

    “两个疯子!行了,这里交给你们……对了,检查一下有没有漏网之鱼。”

    听见这句话,程绪的血液一下子冻僵了。

    那人刚走,两人中的一个便说:“检查个毛线!”

    好人呀!

    程绪差点感动到泪目的时候,叮铃一声,一枚拔掉保险销的无环手榴弹冒着烟,滴溜溜滚到他手边,喷涌的热烟灼伤了他的手背,两名亚神在狂笑着迅速离开。

    死到临头的瞬间,程绪发现自己连恐惧都感觉不到了,他抓起手榴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它爆炸。

    扔回去!?

    不行,有门挡着,碎弹片一样会杀了自己,况且区区一枚手榴弹对亚神构不成伤害,除非极近距离爆炸。

    慌乱中他猛然想到护士头上有一根发卡,迅速拔下来,抖抖瑟瑟地插回保险销的孔里,这个不安分的东西总算老实下来了,战前接受的军训救了他一命。

    在生死关头游历一遭,头脑反而变得冷静了些,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迅速从护士尸体上翻过去,在满是鲜血和碎玻璃片的地上匍匐前行,爬向另一扇门。

    “咦,没炸!?”

    “你进去检查一下。”

    “我可不想被崩一脸弹片,再扔一个,反正又不要钱。”

    身后那扇门被推开一道缝,第二枚手榴弹掷了进来,像个吞云吐雾的小坏蛋,滴溜溜地追赶上程绪。

    程绪吓得瞠目结舌,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疯狂匍匐,全然不顾胳膊被碎玻璃扎伤。当他把身体藏到一根承重柱后面时,爆炸的冲击力瞬间席卷整个屋子,铁架床哗啦啦翻倒,冲击力把他往前推,好似一列疾驰的列车贴着皮肤擦过,随后爆炸中心形成的巨大真空又把他往后吸,耳朵里嗡嗡鸣响,听不见任何声音,鼻子里淌下两股热辣辣的液体,一种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几欲呕吐。

    程绪屏住气息拼命爬行,直到用全身把门撞开,才贪婪地大口呼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