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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刘成听到这里,不由得点了点头,古代游牧民族对农耕民族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动员率极高,且养兵便宜,究其原因无非是对于绝大多数游牧民族来说,骑马射箭几乎是打娘胎里带来的技能;日常迁徙放牧就是行军;围猎就是打仗,根本不用另外花钱训练维持。但巴图尔从刘成那里得到大量火器后就不一样了,像这么昂贵的武器普通牧民买不起,他也不可能随便分发下去,只能从部下挑选出一批人来,集中训练。对于巴图尔来说,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可以提高准格尔人的军事力量;第二、可以建立一支只听命于自己的近卫军,压倒准格尔部中的其他贵族,加强中央集权。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有钱发饷。考虑到准格尔人游牧部落的性质,巴图尔不太可能向部民们征收捐税,但向沿途的商旅征收过路税,向被征服者勒索贡赋税还是没有问题的,可要征收赋税,就得有一个标准,而有了自己铸造的钱币,无疑就有有了开头的一步。
“这是好事呀!”刘成笑道:“我那岳父击败哈萨克小汗之后,已经把七河流域都吃下来了,现在天山北麓已经基本皆为他所有。蒙古人不喜欢料理政事,你若是当了他的必阇赤,等于便是这数千里疆土的首辅大臣、至少是个户部尚书,这可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呀!”
“哪有这么简单的!”徐鹤城笑了笑:“不过你有句话说的不错,巴图尔汗绝非池中之物,我看他并不以七河流域为满足,时常接见河中、塔什干、叶尔羌等地的间谍和商人,只怕时机一到便要继续向哈萨克汗、叶尔羌汗和布哈拉汗用兵。”说到这里,徐鹤城便微微一顿,小心的观察着刘成的脸色,他常年奔走于汉地与天山南北,对准格尔人的势力膨胀看在眼里。作为卫拉特人(即明代史书中的瓦刺)的一支,准格尔人的崛起要追溯到达延汗的复兴。公元十五世纪末,蒙古达延汗在妻子满海都的辅助下,统一了漠南和漠北蒙古诸部,中兴了蒙古,卫拉特人受到挤压,不得不从漠南向西迁徙,于大约十六世纪二十年代来到天山以北即中国新疆省的北疆地区,当时北疆地区主要被金帐汗国的余脉哈萨克汗国所控制,于是双方便爆发了长达两百年的“卫拉特——哈萨克战争”。由于哈萨克人、天山南麓的叶尔羌人、河中地区的布哈拉人都信仰******教,而卫拉特人信仰喇嘛教,前三者时常联盟起来与卫拉特人交战,而卫拉特人也建立了卫拉特联盟与其对抗,而巴图尔汗便是卫拉特联盟的盟主。得到刘成输入的大量火器后,巴图尔取得了对哈萨克人的巨大胜利,控制了土地肥沃,适宜耕作的七河流域,而其子车臣台吉又迁徙到了漠北草原,徐鹤城看在眼里,也不禁有几分忧虑,只是刘成娶了巴图尔的爱女,两家的关系正好的蜜里调油,他虽然是义兄,有些话还是不好说出口。
“草原上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巴图尔若不这么做反倒奇怪了!”刘成没有感觉到徐鹤城的隐忧:“那大哥你可是为了铸币的技术和机器?这个好说,便折算成一千匹好马吧!“
“贤弟你答应了?”刘成答应的这么痛快,倒把徐鹤城吓了一跳。
“为何不答应?”刘成笑了笑:“好歹巴图尔也是我的岳父,我未来孩子的外公,与其等到敏敏在床上开口,还不如主动点答应便是,再说这铸币也不是我独门一家才有,叶尔羌人、俄罗斯人、布哈拉人、波斯人都会,与其让岳父找外人要,坏了两家的而和气,还不如痛快些好!”
“贤弟说的也有道理!”徐鹤城想想也是,旋即苦笑道:“我只是觉得这几年那巴图尔的势力增长的太快了些!”
刘成是何等聪明人,如何听不出徐鹤城的言下之意,他微微一笑,并没有理会对方的话:“大哥,其实我这次从漠北回来是打算让你替我做一件事情的。”
“替你做一件事情?”徐鹤城闻言一愣,反问道:“什么事?”
“去南边,做我的代理人!”
“南边?南边做什么?”
“这是我埋下的一步暗棋!”刘成说到这里,走到窗旁,推开确认无人后方才重新关上窗户。徐鹤城看到刘成如此谨慎,神经也不禁紧绷了起来。
“兄长,我与蒙古各部、藏地、俄罗斯人多有茶叶贸易,你可知道这茶叶是从哪儿来的?”
“自然是从南方来的,莫非你是要我去南方,替你掌管这茶叶的生意?”
“兄长说笑了,我又岂会为了这点事情劳动你?”刘成摇了摇头:“眼下南面有一桩大事业,若是做得好了,并不下于我在西北开拓的这番基业。”说到这里,刘成便将赵有财受命前往杭州准备茶道,西班牙佣兵受风浪登陆,赵有财出手帮助浙江明军击败西班牙佣兵,又插手西班牙与郑芝龙联合与荷兰人之事,与西班牙人建立联盟,图谋进攻荷兰人在台湾的据点大员港诸件事情从头到尾细细的讲述了一遍。徐鹤城听完诸般事后不由得目瞪口呆,咋舌道:“我原先看那赵有财不过是个庸人,想不到竟然这么厉害,赤手空拳创下这么大一个局面来!”
“草莽之中,实有龙蛇呀!“刘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人这辈子如何,除了看自己的本事,还得看命!不说那赵有财,就说那流贼李自成吧,若不是那几年的******,他还不是个寻常的驿卒?谁知道他有那么大本事?”
“那倒是!”徐鹤城点了点头,李自成进入中原之后,纵横捭阖,数省官军不能胜,早已声名鹊起,徐鹤城自然是知道的,他叹了口气:“贤弟,听你这么说那赵有财不是做的挺好的吗?为何要让我去代替他?”
“就是因为他做的太好了!”刘成的神色严肃起来:“鞭长莫及,尾大不掉呀!”
徐鹤城微微的点了点头,他也是做过邪教教主的,立刻就明白了刘成的意思。如果赵有财只是去代理产业买卖,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只能控制这条贸易线路上的一个节点,没有自立门户的能力。但如果当真拿下大员港,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手中有兵、有地、有独立的财源还有官职身份,江南和台湾又相距陕西数千里地,时间一久若是自立门户,刘成还真拿他没有什么法子。
“大哥!”刘成目光炯炯,盯着那徐鹤城:“你莫要看南边还没起来,只要能把那大员港拿下来,不出三五年时间,只会比这边强,我身边虽然有不少人,但江南之事我只信的过你一人,也只能托付给你一人!”
“那,那贤弟你打算怎么安排赵有财,他可是有功之臣呀?“徐鹤城有些犹豫的问道。
“自然是调来啦!总不能留在南边给大哥您难堪吧!“刘成笑道:“你放心,我也不会亏待他的。这次东虏西征没有拿下归化城,攻守之势就变了,和漠北诸部、辽东那边的事情我打算都交给他,你去南边的时候,我调一队精兵护送你,还有杜固在那儿,由不得那赵有财不听话!”
听了这番话,徐鹤城有些犹豫,刘成看在眼里,心知对方只怕是放不下巴图尔许下的高官厚禄,他低咳了一声:“大哥,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在准格尔人那儿当再大的官也是个外人,没有根基。我那岳父岁数也不小了,万一有个闪失,你觉得那个必阇赤你还做的下去吗?再说你在山东的那个弟弟——“
听到刘成提到那桩旧事,徐鹤城的眉头一跳,全身的肌肉立即紧绷了起来:“贤弟说的不错,我答应你去江南,不知要何时动身?”
“不急,不急!“刘成见自己的话奏效了,心中一喜,赶忙笑道:“好歹等过了冬,明年开春好上路再说,也让兄长你把这边的事情料理一下。”
大同,总督行在。
夜已经深了,街道上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书房里,杨嗣昌坐在书案前,一边看着塘报,一边比对着一旁的地图查看着形势,老仆杨青侍立在身后,看着主人操劳,目光中满是怜惜。
“少爷,时候不早了,先歇息吧!”
“嗯!”杨嗣昌应了一声,却不没有动弹,依旧死死的盯着地图,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叹道:“国家每年耗费粮饷亿万,养兵百万,却无可战之卒,当真是可悲可叹呀!”
“少爷为何这么说?不是李大人已经从陕西借兵回来了吗?还大败鞑虏,擒拿住了一个大虏酋吗?”
“太少了!”杨嗣昌叹了口气:“李御史借来的杜参将麾下只有千余人,虽然精悍,可是东虏西虏加起来有数万人,他拿住的那个虏酋也不过是扎鲁特人的首领而已,虽然很是提振士气,却济不得大事。”
“少爷,我听说宣大乃是朝廷重镇,难道就无可战之兵?”
“倒也不是没有可战之兵!“杨嗣昌恨恨道:“只是各将都将可战之卒放在身边,当做安身立命的本钱,唯恐有所伤损,哪里还想着杀敌报国!“说到这里,他心情越发烦乱,随手一挥将几案堆得老高的塘报扫落地上:“如今西虏在边墙外筑城,显然是为了经营巢穴,为长久计,可一说要进攻此城,诸将便切词推脱,怯懦不前,长此以往,国事还如何了得呀!”
正说话间,外间传来通传声:“大人,有塘报!”
“拿进来!”杨嗣昌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日的矜持,他接过新送到的塘报,拆开一看,脸色微变:“刘成到夏米庄了,怎么这么快?我给京师的奏疏还没回音,他怎么就到夏米庄了?”
“这是好事呀!少爷,您不是正愁着没兵吗?刘总兵就来了,哎!总算老爷当初没看错人,选了个有人心的,知道报恩的!“杨青早就笑的看不到眼睛了,浑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杨嗣昌脸色阴沉,全然没有喜色。
“没有得到军令,便私自出兵,这刘成到底是想干什么?”
大同府驿站,次日午时。
“大人,一共有六件盔甲,都在这里了!”郝摇旗恭谨的说,他身后的院子里摆放着六张椅子,每张椅子的靠背上都套着一件铁甲,阳光照在甲胄表面的铁叶、刷了漆的钢板、镀银锁帷子上,闪闪发光。
“拿一张角弓来,还有一壶箭!”刘成在仔细的鉴别过了每一副甲后,发出了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命令,不过郝摇旗还是习惯性的服从了命令。不一会儿,亲兵就拿了角弓、箭矢过来。刘成拿起弓箭,走到相距盔甲大约十步左右的距离,瞄准每一副盔甲射了一箭,然后走到椅子旁小心的检查起这些甲的中箭部位的受损情况。
郝摇旗看在眼里,有些疑惑的问道:“大人,您这该不会是在挑等会去晋见督师大人的着甲吧?”
“不错!”刘成随口答道,他拿起一件锁帷子小心的检查中箭的部位,经过锻打的箭头透入了两三分,但细密的金属丝并没有被切断,刘成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其从脑袋套上去。郝摇旗赶忙上前帮忙,低声问道:“大人,您是以櫜鞬礼拜见杨大人,又不是上阵,随便挑拣件皮甲也就是了,穿着轻便些,何必这么认真呢?”
刘成没有回答护卫队长的问题,只是微微一笑,又挑了件山纹铠穿在外面。郝摇旗越发觉得不对劲,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大人,莫不是今天会出什么事?”
“应该不会,我也希望不会,不过有备无患嘛!”刘成笑着拍了拍郝摇旗的肩膀:“再说就算真的有事,不是还有你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