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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贝勒,还是让我——”遏必隆刚说到这里,便被岳托打断了:“好,你和哈撒儿领两千骑兵疾进,不过敌军有红衣大炮,莫要贸然接战!”
“那要如何?”
“多张旗帜,以为声援即可,拖到下午我的大队也就到了,那时我们也有大炮,方可与敌军交手!”
遏必隆立刻明白了过来,兴奋的点了点头:“大贝勒请放心,我决计不会让多尔衮和多铎这两个狗贼得手的!”
西罗城。
由于昨夜祖宽的夜袭,关宁军从白天大约巳时三刻才开始炮击,西罗城中的守军也使用为数不多的轻型火器予以还击,但从炮声不难听出,进攻一方具有显著的优势,他们每一声大炮都能使大地震动,像雷声向天边滚去,并且在北边的燕山上发出回声,使威势大增。很快,守军的炮声就停下来了,红衣大炮实心炮弹打在城头上,将女墙打碎,就连夯土城墙也出现了不少破损的地方,显然西罗城的陷落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祖宽和吴三桂都是关宁军中的宿将,他们对于红衣大炮的威力十分清楚,因此他们并没有指望西罗城的夯土城墙能够抵挡住敌人的进攻,乘着昨天夜里的功夫,他们将城内的许多房屋都拆毁了,用这些材料在路口修建了壁垒作为屏障,在壁垒后面布置了火器和弓弩,做好了巷战的准备,城头上只布置了很少的士兵起到瞭望哨的作用,士兵们都身披铠甲,准备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约莫过了申时,炮声渐渐平息下来,红衣大炮在西罗城的北面的城墙打开了一个约莫二十余步宽的缺口,吴三桂赶忙带着两百多亲兵来到缺口旁,准备抵抗敌军的冲击,可是让他惊讶的是,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预料中的进攻却没有到来。正当他惊疑不定的时候,看到祖宽兴奋的从城墙上跑下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长伯,援兵到了!援兵到了!”
“当真?”饶是吴三桂城府极深,此时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管他嘴上说的如何笃定,在内心深处还是存在一个怀疑的念头——岳托会不会拿自己作为争取时间的弃子呢?先告诉守军援兵马上就到的假消息,激励其死战到底,这可是兵法上常见的伎俩呀!
“自然是真的!”祖宽笑道:“你随我到城头上看看便是,镶黄旗,正是岳托派来的援兵,这旗帜咱们看得熟了,决计错不了!”
吴三桂快步向城头上跑去,果然正如祖宽所说的,在石河滩的南边,出现了一片旗帜,最前面的正是黄底镶嵌红边,正是八旗之中的镶黄旗。吴三桂虽然在辽西前线与后金军队交战多年,但镶黄旗是满洲上三旗之首,一般由皇太极亲自统领,极少在阵前出现,唯一见过的一次还是在解大凌河之围那次,他当时才二十出头,随父亲吴襄前去解围,结果被打的惨败。这镶黄旗便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第二次见到这面旗帜敌我关系却倒了个个,一时间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你看,后面烟尘滚滚的,至少还有两三万人马呢!”祖宽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想不到这岳托居然是个信人,我本以为他是使计逼我们守城呢!”
“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吴三桂转过身来,从祖宽嘴角看到一丝讥讽的笑容:“那是自然,我祖宽又不是傻子,只是咱俩现在就算明知道前面是个坑也要往里面跳了!”
山海关前,关宁军已经是一片混乱,镶黄旗的突然出现让他们惊恐万分,许多关宁军的将领纷纷要求撤回正在进攻西罗城的军队,尤其是要将乱石滩旁的那几门红衣大炮撤回来,毕竟这些重炮位置太靠前了,一旦敌军杀过来,很可能会落入敌军之手,反而会对山海关城造成巨大的威胁。但多尔衮和多铎兄弟却坚持应该乘着援兵主力未到,先拿下西罗城,消灭祖宽和吴三桂,然后再来对付援兵。双方争执不下,倒是把熊文灿夹在当中莫衷一是,他虽然是督抚大臣,但却和卢象升、洪承畴这些常年统兵打仗的帅臣不同,他擅长的是招安,而非沙场交锋,在这个时候正是左右为难!
正当此时,有一名部将赶来向熊文灿禀告道:“督师大人,有诏书到了!”
“诏书?”熊文灿闻言一愣:“哪来的诏书?”
“回禀督师,方才有百余名敌军骑兵来到石河滩上,向我军喊话,说有诏书至!”
“荒唐可笑!”熊文灿冷笑道:“分明是贼军的诡计,为何不放箭将其射退?”
那部将犹豫了一下,答道:“督师大人,末将看的很清楚,的确是宫中的打扮,若是下令放箭,若是当真是天使,只怕——”
熊文灿立即明白了过来,这些关宁军的将领可不是小地方的土包子,都是见过传旨的太监的,他这么说的意思恐怕就是真的了,众目睽睽之下向朝廷的钦使射箭,这个胆子他还是没有的。
“那便请他进来吧!不过不得让那些贼兵过河!”
“遵命!”
半盏茶功夫后,那部将便护送着一行人进来,为首的是个容貌俊美的太监,苍白的脸色与他华丽的服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随行的是两名小太监和四名锦衣卫,正是传旨的标准配置。那太监走到场中,将拂尘往袖子上一搭,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帛书来,用尖利的嗓音说道:“熊文灿接旨!”
熊文灿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如礼节要求的那样上前下跪叩首,一旁的多尔衮见状赶忙低声道:“督师大人,这定然是刘成的伪诏,请让我先斩了这阉人!”
熊文灿身形一颤,还没等他回答,那太监便喝道:“熊文灿,莫非你已经不是大明的臣子,敢于抗旨不尊?”
话音刚落,护送那太监进来的那部将便敛衽下跪,四周的兵将也赶忙纷纷跪下,片刻之后场中便只剩下熊文灿、多尔衮、多铎三人还站着,看上去突兀显眼之极。熊文灿见状,暗自叹了口气,对多尔衮低声道:“彼有圣旨在手,我等须得暂避锋芒,先下拜行礼,听了旨意的内容再说!”说罢,他便跪了下去,多尔衮见状,也只得随之下跪。
那太监见众人皆跪下了,便朗声传旨起来。熊文灿跪在地上,本以为圣旨的内容会十分苛刻,却没想到里面只是提到让关宁军各部自回防地,此外就是众人皆有封赏,便再无其他了。熊文灿谢恩起身后不解的问道:“这位公公,本督师前些日子接到君命,领我领关宁军各部南下讨伐刘贼,为何刘贼尚未授首,便让我等回师呢?”
那太监脸色大变,喝道:“熊老先生慎言,先前圣上受小人蒙蔽,忠臣蒙冤,刘公方才出兵靖难,如今国贼已除。圣天子嘉尚其功,封其为晋王,重开大都督府,以为大都督府长史,节制中外诸军事。岂可以贼呼之?”
“有这等事?”熊文灿大惊失色,他也有听过刘成已经攻陷京师的消息,但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毕竟大明开国近三百年时间,靖难成功的只有永乐皇帝一人,像刘成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武人也能靖难成功简直是旷古未闻。尤其是听到刘成进京之后没有搞得天翻地覆,还能弄出个局面来,更是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
“那是自然!”那太监仰起头,将诏书递了过去:“您看,这诏书乃是礼部左侍郎薛国观薛大人亲笔所书的,你总该认得吧?”
此时熊文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接过诏书细看起来,果然是薛国观的字迹,他心中的疑念去了几分,又问那现在的首辅是何人,司礼监掌印太监是何人。那太监一一照实答了。熊文灿听了越发暗自心惊,这么说来眼下京师已经全然是刘成一人的天下了。
熊文灿在那里暗自心惊,手下的将领们却松了口气,他们原来就不情愿和刘成厮杀,现在朝廷的诏书里面又没有治他们的罪,只是让他们各自回自己的防地便做罢了,还有封赏,要打仗的心就更淡了。于是他们纷纷跪拜,感谢圣恩,有的想起了祖大寿私底下写给自己的信,心思越发活动起来。
多尔衮看在眼里,心中越发焦虑,两人都心里清楚,一旦关宁军与刘成的和议达成,接下来便是自己的死期。但两人眼下一无名分,二无实力,如何才能继续拉着关宁军和刘成继续打下去呢?想到这里,多尔衮向多铎使了个眼色,多铎会意的点了点头,偷偷的跑了出去,他自己装出一副无意的样子,往太监那边靠了过去,突然拔刀将其砍倒在地,又将两名小太监砍杀。
场中顿时哗然,不少将领们纷纷拔刀自保,熊文灿指着多尔衮喝道:“多尔衮,你疯了吗?”
多尔衮在鞋底上擦了擦刀,插入鞘中,笑道:“诸位,我这是救你们呀!现在天子在刘成的手中,还不是想要他写什么就写什么?这分明是刘成的缓兵之计,若是依照圣旨上所说的大伙儿回自己的防地,他派大军来攻,仓促之间如何能集合?到时候你们只怕连全尸都不得了!”
“那,那你为何要杀天使呢?”熊文灿急道:“他们也不过是受命而来,有何罪过?”
“大人!”多尔衮冷笑道:“他们替刘成假传圣旨便是罪过,而且杀了此人便是立了投名状,免得有人背地里怀有二心!”正说话间,外间传来一阵鼓噪声,多尔衮笑道:“外间都是我的人了,诸位都必须在这太监身上砍一刀,不然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众将见没奈何,只得纷纷拔出刀来,在那还没有死的太监身上刺了一刀,只可惜那太监不只是前生做了什么孽,此番前来传旨,挨了数十刀方才断了气。熊文灿哪里见过这种景像,不由得两股都得如筛糠一般。多尔衮见众将都听命行事,笑道:“甚好,诸位各自回营,我们杀败刘成,打回回京师去,救出天子,人人皆有封侯之赏!”
遏必隆和哈撒儿在乱石滩南岸,送了圣旨过去,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消息,正焦急间,突然看到敌营中冲出十余骑来,丢了几枚首级过来,高声喝道:“刘成劫持天子,假传圣旨,罪不容诛!”说罢便打马回去了。遏必隆对哈撒儿笑道:“看来文的是不行了,该咱们上了!”
“胆敢杀济农大人的使者,我定然要将那熊文灿的心肝掏出来!”哈撒儿冷笑道,正准备打马却被遏必隆扯住了:“哈撒儿,这乱石滩看上去平坦,却不好走马,而且敌军有红衣大炮,我们不如先引其来攻,待其上岸后且进且退,拖延时间如何?”
“也好!”
很快,山海关那边便传来一阵阵鼓声,一排排士兵开始缓慢的向前移动,最前面的是几排弓弩手和铳手,后面则是七八个排成密集队形的方阵,方阵的间隙和两翼是排成纵队的骑兵。阳光照在士兵们的盔甲、武器和一面面旗帜上,反射出银色的光。随着第一排士兵进入乱石滩,阵型便变得混乱起来。
哈撒儿率领着骑兵站在河岸上,骑士们都没有上马,他们站在自己的坐骑旁,取出火绳枪,正在装填药子,点着的火绳发出刺鼻的气味。哈撒儿看到都已经装填的差不多了,便举起右手,看到将主发出了号令,骑士们纷纷将火绳枪放平,瞄准正在越过乱石滩的敌人。
哈撒儿取出一支鸣镝,勾弦引满弓,瞄准最前面的那个旗手射去,鸣镝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音,几乎是在同时,骑士们扣动扳机,喷射出一片火光,再被白烟遮挡住视线之前,哈撒儿清楚的看到那个旗手脸上中了一箭,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