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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宿舍,江小朵打开带来的东西,从里面拿出炒花生、炸饺子、炸玉米片、麻片,还有一盒来之前新卤的卤菜,一股脑儿全部塞到丁莉莉怀里。
“看,丁莉莉,这些都是我带给你吃的。你说,我忘没忘了你?”
“江小朵,江小朵啊,我真没想到,你居然给我带了这么多好吃的。以前上学,你不都就带点咸菜吗?怎么,今年你家发财了,弄这么多好吃的。”
“没有,我家还是一样穷,可我妈说了,穷日子有穷日子的过法,富日子有富日子的活法。今年啊,我们不能亏待自己,要把地里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做成过年年货,开开心心过大年。”
“这就对了嘛,再苦,不能苦自己。江小朵,这么多,我先尝什么呢?”
“你先尝?我不告诉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江小朵伸出手,作势告诉丁莉莉尝什么,又狡诘地缩回手,让丁莉莉自己拿主张。
无奈,丁莉莉打开炸饺子,这是油炸葱姜饺子,带咸味,丁莉莉吃到嘴里,酥脆一片,葱姜的香味和饺子混合在一起,丁莉莉嘴里含着满嘴饺子,含混不清地说着:“江小朵,香,好吃,太好吃了。”
“那还用说,我妈妈亲手做的,可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只有你有这口福,别人,我还舍不得给呢。”
……
1996年,开学了,江小朵升入了初二下半学期。
给谢大彪,江小朵也带了家里的年货,她知道,谢大彪从小缺少父爱、母爱,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他感受到一点点关怀、温暖。
趁中午休息的时候,江小朵拿了带来的年货,从教室门外唤他出来,到了楼梯拐角,说道:“谢大彪,这是我妈妈亲手做的年货,拿些你尝尝。”
没想到,谢大彪看到江小朵递给他的东西,当场鼻子一呼,眼泪就出来了,呜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抱着这几包东西。
过了几分钟,才勉强止住眼泪,抬起头,望着江小朵,说:“江小朵,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关心我,对我最好。将来,我谢大彪一定会永生永世对你好,绝不辜负你。”
“行了,谢大彪,别煽情了,至于嘛,就是家里做的一点零食。你可记住了,你绝不会辜负我。那么,就给我好好学习,别打架惹事,就算是不辜负我了。”
“嗯,嗯,嗯。”
谢大彪一连几个“嗯”,郑重点头默认。
初二下学期,马上升入初三了,学习开始紧张起来。
江小朵经常等同学关灯睡觉了,打开手电筒,在被子里默记英语单词,或者背诵语文课文。
时间过得飞快,好像眼睛都没眨一下,几个月就过去了。
初二最后一场考试考完,算是放暑假了。
同学们把课本在教室里抛来抛去,做过的卷子,“哗啦”一声撕得粉碎,互相之间在教室里追来赶去,以此仪式,来庆祝暂时的解放。
丁莉莉和谢大彪都对江小朵依依不舍。
丁莉莉说:“江小朵,我放假要去旅游,我跟我爸爸说一下,带你一起去吧?”
“丁莉莉,你去吧,我去不了。我要回家帮我妈干农活,还要到镇上打工还债。”
丁莉莉很失落,为江小朵辛苦的生活,感到心疼。
谢大彪说:“江小朵,我又要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我能去你家吗?我可以帮你干活的。”
“不行,谢大彪,我家里的烂摊子够我头疼了,你就别去添乱了。放假了,你好好玩,别到处惹事。”
道别完,江小朵背起行李回了家。
去年夏季,干旱,村里人到大河里挑水吃,挑水灌溉庄稼。
没想到,今年相反,连日雨水不断,庄稼都淹了,大河里发大水了。
村长连日连夜组织村里精壮劳动力,女人们装沙袋,男人扛沙袋去堵河口,防止河口决堤。
经过几个日日夜夜修筑防御工事,河口总算安然无恙了,村民们都舒了一口长气。
要不然,河水决堤,漫过大堤,很快就要流进村庄,淹没堤边不远的所有村庄。
河水慢慢从堤脚退却到河岸后,从河里,漂来了大量的浪渣、西瓜、衣服等各种各样的河流冲积物,村民看到之后,纷纷开始下河打捞顺流而下的浪渣。
宁珑也带着小朵,到河里打捞浪渣。
江小朵来到河边,蔚为壮观,河边从左往右,望不到尽头,都是站在岸边,拿了一根钉耙,在搭浪渣的乡亲们。
有的浪渣成大团成大团地在河里漂流,村民们看到了,就赶紧伸出钉耙去搭,无奈在河流中心,太远,根本够不到。
于是,乡亲们又想到一个好办法,用一根长绳,尾段系了一个钉耙,看到浪渣过来,远远地瞄准了河里的浪渣,用力甩出去,钉耙勾住浪渣,几个壮汉合力拉绳子,其中一两个下到河里水浅的地方,辅助拉浪渣,一大团浪渣总算拉上岸了。
旁边的村民一阵欢呼,“德贵,你这浪渣够大啊,估计啊,够你家烧几天火了呢。”
家里有壮汉的,如此打捞几次,基本装满一板车,赶紧运回家,拉了板车继续捞浪渣。
宁珑和小朵女流之辈,力气不够男人大,就站在河岸边,打捞一些靠近河岸边的小浪渣。
河岸有个地方,河水打着漩涡,据说深不可测,下面是个黑洞,能将人瞬间吞没,村民们都不知道这里水深水浅,从来没有人涉足过。
大伙排在河岸边,一边打捞浪渣,一边粗声大气开着玩笑。
“德贵,你家的浪渣该有小山高了吧,哪天家里柴火不够用了,趁夜黑风高,去你家偷运一些回家。”
“你敢,我放我家大黄狗,咬死你。”
这个叫德贵的,力大如牛,娶了个媳妇叫翠花,夫妻俩盼了许久,才生了个胖小子叫金锁。
小金锁今年刚四岁,长得虎头虎脑,胖乎乎蛮可爱的,就是非常顽皮。
德贵打捞浪渣,翠花就带了金锁跟着一起,边看着金锁,边帮着男人打捞浪渣。
江小朵跟宁珑看到河岸边漂来一小团浪渣,赶紧伸出耙子去捞,耙子钉住了浪渣,两人正齐心合力往河岸拉。
突然,翠花哭天抢地猛叫一声,“金锁,金锁,你去哪里了,别吓着妈,快出来。”
德贵吓得魂飞魄散,丢下钉耙就开始到处找,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不见了,还捞什么鬼浪渣啊。
正闹闹哄哄的乡亲们也跟着着急,纷纷扭头四下张望,没有发现。
有几个乡亲,也开始帮助寻找。
江小朵丢下手里的耙子,跟宁珑说一声,“妈,不好,金锁会不会跑到打漩涡的水边玩,被漩涡卷走了,我赶紧过去看看。”
江小朵边朝着漩涡飞快跑,边招呼德贵,“德贵叔,带上长绳子,赶紧到漩涡那边看看。”
等到江小朵赶到,金锁只露出一个大大的头颅,被漩涡裹着,越裹越深,很快,头只剩下半边了。
江小朵顾不得多想,迅速跳到漩涡里,死命抓住金锁的手,奋力托住金锁的头,不让他被漩涡淹没。
无奈,漩涡的张力实在太大了,好像一张网一样,将江小朵拖住,拼命往下拽,拼命往下拽。
即使江小朵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敌不过漩涡拖住人向下拽的劲道,很快,江小朵也被漩涡包裹着,快要淹没头颅,直接拖到漩涡里的黑洞。
“不行,金锁,金锁,姐姐要救你,你不能死。”
江小朵在漩涡里拼尽全力继续挣扎着,始终死死攥着金锁的手,不让他松开。
德贵气喘吁吁终于赶到了,丢出手里的绳子,喊江小朵:“小朵,快抓住绳子,我拉你和金锁上来。”
绳子软绵绵的丢进漩涡里,根本没有固定方向,随着漩涡到处飘动,德贵不得不不断调整绳子的位置,直到江小朵奋力一握,抓住了绳子,德贵拖着绳子不停往上拉。
过一会,村民们和翠花也赶到了,大家帮着一起拉绳子,不停给小朵鼓劲,“小朵,使劲抓住绳子,抓紧金锁的手,千万别松开,我们一定将你们拉上来。”
江小朵已经灌了不少水,意识基本模糊,但只有一个意识是清醒的,“金锁,姐姐一定要救你,姐姐一定要把你救上去。”
在乡亲们的合力帮忙下,终于将小朵和金锁从漩涡死神里拉了回来。
胖乎乎的金锁牙关紧闭,脸色乌青,嘴唇发白,肚子鼓鼓胀胀,很显然,吸入了不少水。
“赶紧给孩子做人工呼吸,并且,把他肚子里的水挤压出来。不然,水长期积压,一会孩子该没命了。”
两个人分工,翠花给孩子做人工呼吸,德贵给孩子按压肚子里的水。
人工呼吸半天,孩子的嘴唇总算转色,接着“哇哇”几声,吐出一大滩水,终于救活了。
“金锁,金锁,我的小金锁,谢天谢地,你总算活过来了,不然,妈妈该怎么办啦?”
德贵和翠花看着死而复生的儿子,喜极而泣,抱着儿子的头,哭成一团。
江小朵被拉上来之后,已经完全失去意识,挺着满肚子的水,像死鱼一样,直挺挺躺在地上。
嘴唇被水浸泡得惨白一片,脸色泡得发白,身体软塌塌的。
其他几个村民,宁珑帮忙做人工呼吸,另外一个村民帮忙按压肺部,试图逼出里面的水。
抢救了老半天,江小朵终于也像金锁一样,“哇哇”呕吐出一大滩水,活转过来了。
“小朵,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说漩涡那么深,连男人都未必敢跳下去,你一个小女孩跳下去,不是自寻死路吗?”
江小朵虚弱地看了妈妈一眼,无力辩解道:“妈,我第一个赶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金锁被漩涡卷走啊。”
德贵和翠花抱着救活过来的金锁,来到小朵和宁珑身边,夫妻两个膝盖一弯跪了下去,“小朵,你就是金锁的救命恩人啦。今天要没有你,我家金锁就没命了啊。小朵,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
旁边一起帮忙救人的乡亲们也都很感动,纷纷插话道:
“是啊,小朵,你不要命了。你知道吗?这个漩涡下面的黑洞,深不见底,人要被裹下去,基本没有生还的。”
“小朵,你说你这孩子,虽说苦命吧,到底福大命大,连这个可怕的漩涡,都能被你斗赢。我看你啊,以后,肯定会苦尽甘来,何况,还有这么一副好心肠,老天爷也会帮你的。”
“小朵,好孩子,好样的,村里,为你感到骄傲。”
村民们纷纷竖起大拇指,对小朵的勇敢称赞不已。
江小朵跟漩涡激斗半天,元气大伤,根本没有力气回嘴,只是微笑着,闭上眼睛休息。
德贵跟宁珑提议,“宁珑,小朵还很虚弱,让她坐我的板车,我把她和金锁一起拉到镇上医院,要医生输点营养液,给孩子补充身体。”
宁珑也很担心小朵的身体,不置可否,算是默认同意了。
就这样,小小身躯,蕴含大大能量的江小朵,舍生忘死,救下了一个才刚四岁的孩子,也因此挽救了一个家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