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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正色道:“这是咱们东华门的规矩,往后这东华门就得照着我们的规矩来。还有,要招募一些人手清扫街道,招募五人吧,让他们每人分管几条街,务求做到整洁。告示还要贴出去,要请一些漆匠来,道路要划线,一分为二,订起规矩,但凡车轿路过,大家各走其道,凡有过界的,让曾建等人去罚钱,若是引起纠纷的,不问是非,首先拿了违反越界的人再说。”
郝风楼顿了一下,继续道:“几处沟渠也要请工匠修葺一下。这里夜里的更夫似乎不常来是不是?咱们自己请两个,其中一个值夜,另一个白日也要通报时辰。嗯,眼下暂时差不多了,采买聘请工匠还有修葺的事以后就交给你来办,至于罚钱维持街道的事让吴涛带人去管,曾建呢,以后专门带一队兄弟,好好地整理一下地面,三教九流进咱们这个地方倒是容许,可是要是敢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作奸犯科,偷盗或者骚扰商户,亦或当街斗殴的,统统让曾建去料理了。”
郝风楼这里的料理却和其他衙门不同,锦衣卫是超级暴力衙门,通常他们口里的料理就是直接将人拉去某处城隍庙,直接用棍棒将人打死,绝不只是表面上那样轻松写意。
只是郝风楼让周芳记下来的这么些事却是让周芳很是不解,这些可都是银子啊,好端端的把银子收了来,最后却去挖沟、扫大街,连更夫也花钱去雇,这……还是锦衣卫吗?
倒是不许吐痰、丢垃圾对周芳来说很是别出心裁,都说郝大人一向脑子灵活,总能想到挣银子的办法,这没事放人出去罚没点银子,似乎也不错,毕竟巡街的校尉大多数时候其实都没什么紧要的事,很多人都在躲懒,现如今有了罚钱的权利,只怕积极性会高许多,也算是大家又多了一条财路。
对郝风楼,周芳一向不敢悖逆,好歹是读过书的人,周芳很明事理,知道上下尊卑,绝不会贸然质疑郝风楼,另一方面,也是郝风楼从前的表现本身就让人信服。
郝风楼挥挥手:“好啦,去办吧,昨夜我一宿没有睡,到这儿打打盹,这些事只好托付周先生了。”
周芳连道不敢,连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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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门这边出现了许多很是奇怪的举动,比如满大街铺天盖地的各种木牌,紧接着平时出现得并不多的锦衣卫们一个个跨刀出现,让整个东华门附近一带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校尉王昌搬着矮凳正盯着木牌子,这木牌子上用鲜红的红漆写着‘随意便溺者罚钱三十钱’的大字,很是醒目。
王昌乃是吴涛的人,此时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三十钱不多,可总算是浮财,百户所里有规矩,谁抓住罚没的银子便是谁的,对此,王昌颇有自信,虽然随地便溺之人不是多数,可是人有三急,一条街上的墙根墙角处总会有几十个这样的人,若是招子放亮一些,好处不少。便溺倒也罢了,此外还有吐痰,还有车马错道,都是挣钱的机会。
钉了牌子,下头的吴涛眯着眼,忍不住低骂:“本该挂高一点,罢了,罢了,既已钉了,也就罢了。”口里这样说,心里却有其他的心思,多半这位吴总旗心里巴不得挂低一些,大家都看不到才好,否则岂不是断了自己的财路?
王昌拿着锤子跳下来,笑呵呵地道:“大人,哪里还要钉?”
吴涛背着手:“差不多了,巡逻去罢。”他的眼睛忍不住向十几丈外一处尘土飞扬刨坑的地方落去,脸色不是很好看。
王昌晓得吴涛的心思,忍不住道:“好端端的,还要咱们百户所拿钱修茅房,哎,修这么多茅房,人有三急,就都去茅房里了,总旗大人,等茅房修起来,咱们到哪儿罚没银子去,百户大人也……”
吴涛脸色一板:“百户大人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休要牢骚。”
整个东华门有十三条街坊,而现如今却在悄然发生变化,街旁的沟渠有人开始疏通,道路上也刷了一层红漆,将整条道路一分为二,到处都是木牌,也有许多的校尉、力士来回巡走,虽然这些人一开始引起不少的恐惧,可是渐渐的,大家发觉这些人其实并无恶意,只要照着规矩,按着这些人的规矩行事,不要作奸犯科,并不会有什么妨碍。
尤其是曾建带着一队校尉捉了不少窃贼和泼皮直接带出了城外,等到回来的时候,这些窃贼和泼皮已是再没有踪影了,自此之后,那些三教九流已经知道,东华门已成了禁地,大多数人到了这里都得绕着路走,就算是非来不可,也绝不敢滋事。
突然有人‘失踪’,应天府那边倒也接受了几个苦主的求诉,可惜失踪的都是些市井泼皮,再加上应天府也晓得那边不能招惹,索性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于是大家突然察觉,其实东华门的诸多规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了规矩,大家各走其道,免了许多纠纷,无人随地便溺,沿途又修了茅房,街道上有人清扫,一下子,街道改观了不少,以前倒不觉得,可是如今却对比出了差异。
一个月过去,天气骤冷,秋日过后,万物都变得静赖起来。
陆家那边,郝风楼去走动过几次,对待这位世‘侄’的来访,陆家的态度倒还不错,只可惜无缘见到陆小姐,郝风楼倒也不觉得遗憾,来日方长罢了。
此后东城千户所传出消息,千户张辅调任五军都督府,新任千户上任,这位千户大人到底什么来路,郝风楼所知却是不多,他手头要忙碌的事太多,比如牙防组的新建,比如百户所辖内的治理。
只是此时的应天府里,眼瞅着年关就要到了,对应天府来说,日子却并不好过。
每到年关,总是一件庆幸的事,按理应天府上下囊括了京畿八县,无论是官吏,都要迎来往送,给上官的冰敬,同僚之间的随礼,自然也免不了下头的孝敬。
这就如买卖一样,有了入账,才有支出,可是现在,进项方面却是出了问题。
今年年关的孝敬居然只有从前的八成,而且情况还在恶化。
上官们虽然都不做声,满口还是两袖清风之类的空话,可是背地里,有人却是忧心忡忡。
通判杨贤此时披着一件暖色的搭肩,在通判厅里拿着一份文书,眉头皱得很紧。
问题很严峻,让这位杨大人预感到事情很是不妙。
进项少了这么多,表面上,上官们不会说什么,可是心里头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