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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我带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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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春末的第一场雨,给北方的天空涂上了一层黯淡的灰色。

    通往鄂龙镇的小路上,三骑快马飞速而来。

    最前面的一人,因为马速太快,背心都被汗水湿透,天色一晚,气候冷下来,汗水粘在背上,显出一股透心彻骨的寒意。

    可是,心里却是火热的,揣着熊熊的一股火焰。

    眼看军营快到,他遥遥地看看方向,忽然改变了注意,勒住马背。

    在他身后,跟着两名干练的随从。这二人,一个叫马苏,一个叫刘武,二人曾经是辽东地区的“汉儿”,后来禁不住贫困逃窜流落海外做了海盗。

    二人曾有在当地经商做小贩的经历,也懂得女真语。

    马苏立刻道:“大王,不去鄂龙镇了?”

    秦大王摇摇头:“不去了!立刻去金国。”

    刘武提醒道:“再往前是原辽国的都城燕京,现在归于金国,是金国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很多将帅都官邸这里。而上京还有一段距离,我们是去燕京还是上京?”

    秦大王也不知道这二者的区别,更不知道花溶一行是在燕京还是上京,想了想忽道:“金国四太子金兀术有没有府邸在这里?”

    “有。攻下燕京后,老狼主的几个太子都在燕京有行宫。”

    秦大王立刻道:“先去燕京,再去上京。”

    “是。”

    夜色下,秦大王抽出大刀,刀锋闪烁着寒冷的光芒,他试着比划一下,也不知是想砍下岳鹏举的头颅还是金兀术的头颅。

    “妈的,岳鹏举这个混蛋,居然放心让丫头去金国这种蛮荒之地,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刘武低声道:“康公公不是透露,岳鹏举已经陈兵边境了么?”

    “那有个鸟用?丫头真是遭遇了危险,他怎么赶得及?”

    他擦擦刀锋,心里恨不得一刀就砍在岳鹏举身上,丫头,该死的丫头,嫁一个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用处?

    目睹她成亲后,他全心的愤恨几乎全部发泄到了岳鹏举身上,那一刻,已经认定:全是岳鹏举一个人的错!

    是他迷惑她,是他欺骗她。

    丫头,被他花言巧语所骗。

    因为存了这样的念头,所以,脑子里更是狂热:

    岳鹏举不死,就决不能断绝她的念想。

    只要岳鹏举一死,天大的问题,就立刻解决了。

    可是,岳鹏举又如何才能死去?

    他的双眼在越来越黑的夜里,发出豹子一般的光焰,一个绝妙的,一箭双雕的好计在心里形成,一握拳,拳头咯吱咯吱,脸上渐渐露出一种兴奋的光芒。

    海上没能杀金兀术,是第一遗憾!

    放过岳鹏举,是第二遗憾!

    既然如此,干脆一次性解决,这二人,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紧紧身上的衣服,在寒风里一夹马腿,就拍马往燕京而去。

    昨夜的一场雨,令驿馆破败的墙壁又潮又绿。

    花溶悄然从暗处溜出来,这里,清净得出奇,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

    预料中的恐慌扑面而来,宇文虚中等人果然不曾回来。

    他们肯定全被宗翰扣押了。

    昨日尚信誓旦旦保证和谈,今朝立刻翻脸,她立刻意识到,金国上下,莫非又在酝酿更大规模的攻宋行为?

    可是,和谈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后。只要太后离开了,以赵德基的狠绝,肯定不会再顾忌其他宋俘,决一死战也绝非不可能。

    她小心翼翼的,此时,她已经换了乔装,既非当初黄疸病人的形象,也非昨日骑马射箭的英武女子相貌,她换了一身紧身胡服,唇上留着小胡子,依旧戴着大帽子,盘了发,仿佛一个落魄的女真穷男人。

    她往前走几步,咳嗽一声,张弦和刘淇便在暗处停下,他二人身材高大,而且女真语不精通,不好伪装,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开口。

    花溶慢悠悠地走到小店门口,还早,周围没有什么人。

    她又慢悠悠地咳嗽一声,吹了一声口哨。

    四周没有动静,她又吹了两声口哨,正往小店门口看,却见墙壁边,一个女真男子揉揉眼睛跑过来,正是扎合。

    扎合一下认不出花溶,却认得她吹的那种口哨,他欣喜之极的搓手:“小哥儿……”忽又很惊讶,“小哥儿,你为什么要弄成这个样子?”

    她低声道:“因为有人想杀我。”

    他大为惊讶,怒道:“谁想杀你?我先帮你杀掉他!”

    在他的意识里,还是停留着昨日射柳节上那个黑发飞扬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仿佛童话一般走进世界,近得像一个传说。

    谁会狠心杀掉这样的一个人?

    花溶微微一笑:“以后,谁问你,你都说不认识我,也别透露我的身份,好不好?”

    他拼命点头:“不说!我发誓,绝不会说。你叫我不说我就不说……”

    花溶微笑着低声道:“哪里有僻静的地方?我们去喝酒?”

    他警惕地看看四周,立刻拉了花溶就走。

    这是燕京城里的一个小赌场,里面形形色色,女真人、契丹人,汉儿,各地的商贩走卒,既是旅馆又是茶馆,更是斗鸡走马之地,在这里,哪怕你是江洋大盗也不会有人多看你一眼。

    也只有扎合这样的底层人才能找到这样的好地方。

    花溶非常满意。

    在一个木板隔开的油腻腻的小隔间坐下,扎合连喊几声小二,都无人理睬,他便自己到灶台前提了一壶温酒。

    酒是塞外的马奶酒,而且是自酿,味道非常淡,又粗糙,跟煮坏了的醪糟甜汤差不多。花溶端起满满一大碗,入乡随俗,喝一口,在这北地的寒冷里,显出一股一样的温暖。

    扎合兴奋得坐不住,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昨日发现她是女子,发现她那样在马背上,如金国的七色莲花,那样弯弓射箭,仿佛传说中白山上的仙女。生平第一次,他夜晚居然没有睡着,急切而兴奋地,等待着她来找自己。

    小哥儿说过来找自己,就一定会来。

    他蹲在驿馆的墙角里,半夜无人,便又回到小店,打盹一会儿,果然,她就来了。

    花溶拿出一锭银子:“扎合,你想娶亲么?”

    他点头,十分高兴地点头。

    花溶微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去赎回邢皇后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虽然嫁给金人也是屈辱,可是,能够先脱离洗衣院那种非人的囚牢,总要好些。

    扎合只知道一个劲地点头,此时,无论她说什么,无论她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同意。

    花溶将银子推给他:“我还会给你买一座小屋子……”

    他忽然将银子推回去:“小哥儿,我什么事都为你做,但我不要银子……”

    花溶一怔,没有银子,怎能赎回邢王妃?

    她已经从他口中得知,只要女真兵看上,无论王妃公主,只要是金国将帅不要的,他们都可以极其廉价赎去。

    扎合兴奋地站起来,这一早上,一直都很兴奋,直直地盯着她的明亮的眼睛——哪怕乔装,眼睛也是不变的。

    花溶提醒他:“扎合,要有银子才能娶到邢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