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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欣回到家,敲门,迟迟等不到应答。心想他们应该都出门去了,好在出嫁之时,沈大显给她留了把钥匙,说不管什么时候,还能有个去处。她浅浅地笑着,拿出早有准备的钥匙。
她拎着一大堆的东西进了厨房,近六点了,临时做米桃想来是来不及了,她从菜堆里翻找出街上买的热乎的灯盏糕,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指一捏,迫不及待往嘴里放,垂涎已久的味道。
沈欣刚把一个灯盏糕解决完,罗惠华与沈大显就一前一后回来了,脸上表情凝重。
“我让你自己去,你非拉我一起去。”,沈大显碎碎念,叨叨着。
罗惠华可能没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也就轻轻地拉了拉他的手臂,“孩子他爸,不生气了,我的错,我的错还不成吗?”
他们还不知道沈欣已经回来了。
沈大显拿她没办法,但是心里的火气又没办法灭,“投错胎了,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罗惠华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瞅你说的什么胡话,一家人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幸运了,怎么受委屈了?这点小困难算什么呢?”
沈大显感激她的无言付出,但是自己家人的所有过分他还是无法释怀。
沈欣听到这些话,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她哼了哼声,故作什么也没听到似的走出厨房,给他们递上香喷喷的灯盏糕,美食是最能治愈坏心情的良药。
“爸,妈,来,刚买回来的,吃一个。”
沈大显与罗惠华互看一眼,都把脸上的烦躁慢慢卸下,笑容慢慢在脸上舒展开,接过沈欣递上来的灯盏糕,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躲厨房做什么呢?回来了也不知道吭个声。”
“事情处理完了吗?怎么样?还顺利吗?”
沈欣比出剪刀手,志在必得的模样把他们惹笑了,“恩,就等着明日大展身手了。对了,中午的饭菜还有好一些,热一热就权当晚饭了。不然轮到明日,怕是要臭了。等我忙好,回来做米桃给你们吃。”
罗惠华很是欣慰沈欣的转变,她温柔地看着沈欣,恨不得将她的温柔孝顺尽收眼底,直到永远。“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快乐的相聚时光总是那样的短暂,让人那样害怕它的流逝。
“后天,餐厅事情多。等我逮了空,就上来看你们。相信你们能干的女儿在不久的将来会在县城开出一家连锁店的。”
沈大显看着沈欣的比划,哈哈地笑出了声,此时所有的坏情绪都不见了,“口气大,有志气,这才是我沈大显的亲闺女!”
他不忘咬上一口灯盏糕,油腻的嘴唇动了动,继续说道,“欣儿,空有理想是没有用的。你已是人家的妻子,传宗接代的事情早晚逃不掉的,差不多就给人家添上几个娃,所谓先成家再立业就是这么个道理。”
“对,听你爸的没错。”,罗惠华附和补充道,“赶在这两年把孩子生了,赚钱的事哪有给人家生孩子的事来的大?你嫁给阿远整整也四年有余了,至今没生个一儿半女的,这让别人怎么看阿远?怎么看这家人?”
罗惠华很是想不通,明明都已经是夫妻了,却四年多都没传来喜讯,她当妈的能不着急吗?更何况沈欣嫁的还是农村家庭。
沈欣也是无奈,她知道父母是替她着想考虑,但是这眼下哪有功夫去跟宋远谈论生孩子的事情?跟他牵手都是紧张得要命的,若是生孩子,做的不是更加羞羞的事情?她真不敢想,至少目前她是从来不会去想这些问题的。
“恩,我回去跟阿远商量商量,尽快给你们造出几个外孙来。”
沈欣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倒是让沈大显跟罗惠华很是担心,“欣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跟阿远感情不和?再比如身体上有什么不适?”
罗惠华说的很小心翼翼,沈欣听着她的关切话语,甚是无奈,很是想结束这个话题,“妈,你担心的太多了,没有感情不和,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就是,还没准备好要孩子。”
要孩子是一件挺痛苦的事吧,沈欣心里这么想着,脸上没忍住做了一个痛苦的表情出来。
沈大显愣了愣,拿纸把嘴与手上的油腻擦去,“四年多还没准备好?”
这个问题……
沈欣硬是顿了快一分钟,“兴许快了……”
她苦笑一番,然后转身顺势就要往厨房里头钻,“恩,时候不早了,我进去热菜,你们坐等开饭……”
说完,不等他们反映,已经加快脚步钻进了厨房。
生为女人,罗惠华还是担心。虽说她曾经去村里看过沈欣几回,但是都是当天去第二天就走,时间匆忙,也无法真切判定沈欣的日子过得是好是坏,只知道她那时候胖了不少。李素英看起来又是像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人,这说的是一码事,回个头估计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她很担心沈欣在宋家受委屈。这么一想,罗惠华就决定等家里一堆烦心事解决完后就去沈欣那呆上几天,一探究竟。
吃好了饭,沈欣带上买的零食糕点,随沈大显与罗惠华一起去了老房子。四个姑姑已经在等候了,她们也想快些把事情解决好,她们有自己的家庭,成天把时间花在这件事上,也是极不乐意的。
奶奶脸上满是不悦之色,兴许是有些悔意,看到沈大显与罗惠华来了,她的嘴角扯了扯,不过很快就收了回来。
“奶奶,姑姑们,让你们久等了。”,沈欣进了屋,笑着朝她们这样说道。
沈大显一言不发,拉着一张臭脸,恨不得马上离开。罗惠华倒还好,保持微笑。
沈欣把大圆桌搬好,擦干净,往上面堆放零食,让他们都往椅子上做好,“我们围坐一圈,团团圆圆。”
四个姑姑愣了半天,这外甥女倒是变得伶牙俐齿的,让人好陌生。
“今日的家庭座谈会很随意,大家边吃边聊。”,沈欣笑了笑,继续道,“这里,我先提下两点要求,为了会议的正常进行,请你们务必要做到。”
每个人都恨不得早点结束早点离开,所以一致点头,并催促沈欣快些。
“开始吧……”
“能有什么法子解决,赶紧说好,省的烦得我天天睡不着。”
“就是就是。”
姑姑们的不耐烦让沈大显脸上的愤怒更加的明显了,年事已高的奶奶在一边耷拉着脑袋,就像被人丢弃的小孩一样无助。
沈欣用手做出让大家安静下来的动作,眨了眨眼,“其一,任何的发言必须心平气和;其二,尊重最终的决定。”
见他们没有任何的异议,沈欣将零食袋子拆开,并分发到他们面前,并给他们都泡了水,等他们脸上的神色缓和之后,沈欣才开始。
“四个姑姑,你跟我爸是亲兄妹,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这是一种命运的安排。你们一起长大,一路互帮互助,笑过哭过,却是发自内心的快乐。一晃,你们各自成了家,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家庭。但是你们的关系却丝毫没有变,你们仍然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兄妹。”
沈欣的话太暖,在座的人陷入了对小时候的追忆,奶奶眼眶通红,谁都不会希望见到亲人之间的反目。
“奶奶不辞辛苦将你们抚养长大,兴许是出于责任。但是她将你们带到这个世界,你们就应该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对她。奶奶那个年代的艰辛,想必我们都是无法切身体会的。”
此时的奶奶已经流下了两行老泪,心酸。
“姑姑们,七十八岁那年,你们请求奶奶前去帮你们分担一些活儿就是一个大错特错。哪怕奶奶动作再利索,你们这种想法与做法已经完全超出了道德范围,严重的大不孝!奶奶那个年代艰辛,她习惯吃苦,更何况她是你们的母亲,你们的一个要求,她都会点头答应,哪怕自己已经老了。”
四个姑姑相互看了看,都低下了头。
“奶奶已经分得与我爸妈一家,她的生活起居就都是我爸妈管着。若是奶奶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与我爸妈提。而不是耍性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去自由,全然不拿我爸妈当回事儿?如果这样的话,我爸妈还有什么理由管你?”
奶奶满脸的皱纹都在颤抖,操着一口的乡音,轻轻地说道,“是啊,可惜已经没了后悔药,没办法了。”
沈欣轻轻地抚了抚她佝偻的后背,“奶奶,没有后悔药也不打紧,你只要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正确地去走就好了,你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就该留着一片天地让他们自己去闯,你只管享福,乐着看他们每个人更美好的明天。”
奶奶哆嗦的手紧紧地抓住沈欣的手,老泪纵横,甚至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
沈欣递给她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安抚好她的情绪后,继续解决其他人的心结。
“姑姑们,你们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大姑沈富云先开了口,“前两年,家里事情真的特别的多,实在找不到人手,无奈之下只能找老母亲了,因为一直以来只有老母亲对我才会百叫百应,我很惭愧。”
“我是见老母亲都帮着大姐做事了,心里觉着不公平,也就叫她帮着做了点简单的活儿,现在想来实在很不该。”
“我也是。”
“我也是,很不该。”
至此,大家又陷入了沉默,沈欣再接着说道,“姑姑们,你们对不起的不止是你们的老母亲,还有你们老实巴交的大哥。”
沈欣的话音落下,四个姑姑纷纷将目光投向沈大显,害得他都不好意思了,“再看,也还是你们的哥哥。”
此话一出,却是把大家都逗乐了。
“我们是亲人,亲情浓于水,我们要做的是互帮互助,相亲相爱。若是家庭成员内部起冲突,还不是被外人得逞,让别人看了笑话?”
沈欣的这番话让罗惠华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欣儿,你说的很好。人不外乎就这张面皮,活着总爱争个你死我活,死了还不是什么都没有?所以,何必呢?”
罗惠华不愧是教师,说的话句句在理,沈欣很是折服她的心态与说辞,“是的,就是这么一个理。”
“这些道理我们都懂,也深知自己做错了,欣儿,你就说吧,需要怎么弥补?”
“对啊,你说吧,我们接受。”
“恩,能力范围内,一定接受。”
“说吧。”
四个姑姑也不是弱智,软的一吃,倒是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沈欣真觉得这柔招好用,“奶奶接过去跟我爸妈住,四个姑姑每个月都送些大米过去。”
“啊?每个月?不妥吧?这样岂不是老父亲那边也要这么做?才显得公平?”
沈欣笑了,她没让她们每个人轮流照顾她们的老母亲已经是很仁慈了,每个月送上自己家种的大米却是很简单的事情了。没想到她们还觉得不妥。
“叔家有种水稻,粮食自然也是有的,就不必去考虑了。我爸妈是教师,平常就种些应季菜,大米都得花钱买,奶奶过去,你们送些大米给她吃哪里不妥了?”
“欣儿,我们家每年的粮食收成都并不是很好,家里人口又多,家里公公婆婆怎么会愿意让我把自己种的粮食送过去?”
“我们家也是这么一个情况。”
有两个姑姑保持沉默,欲言又止。
沈欣愣了愣,托着腮想了会儿,“我知道你们不容易,不然这样吧,一年送两次,每个人合计五十斤。”
姑姑们相互看了看,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就这么办吧。”
老母亲都八十岁了,顶多再吃个几年罢了,她们这么想着,压力也就小很多了。
沈大显对沈欣很是刮目相看,如此处理,心情倒是舒服了许多。
“还有,姑姑们,跟我爸妈道个歉吧。”,沈欣写了五份保证书,在让他们签字之前,她想让四个姑姑跟她那辛苦的爸妈道歉。
姑姑们愣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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