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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脚往病房里走去,却见席檀正看着天花板神色恍惚的样子,时而不知喃喃自语着什么。
他的身体越发的孱弱,单薄的唇惨白的有些可怕,唇角有些皴裂,好似一牵扯就会裂开。他单薄的就像是寒冬烈阳下的冰棱,风一吹,就断了。
听见脚步声,微微的抬头,“哥……红鸢呢。”
“你放心,哥会找到她的。”他走过去,给席檀倒了杯热水。“你拿走了保险柜里的东西是不是,你知道那些东西流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我知道啊,我们席家所有的秘密将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你将失去高贵的席家大少爷的身份。”
席霈楷看着这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弟弟,良久才叹道,“席檀,回头是岸。”
红鸢一身狼狈的走在街上,鞋子也不知丢在了什么地方,脚下踩着的是绵绵的积雪,咯吱咯吱的,她苦中作乐的一蹦一跳的。
而路旁的行人都把她当做了疯子,妇女将地上的孩子紧紧抱起来,生怕眼前这个邋邋遢遢的女人伤害自己的孩子。
红鸢满不在乎的别人的眼光,在垃圾桶里不断的翻找着食物,她将垃圾桶里的东西都倒腾出来,扒拉个不停。
忽然一双冻得通红的手捡起来她身旁的塑料**子,装进了身旁的塑料袋子里。红鸢抬起脸,却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也正在打量着自己。
“这么俊的闺女,这样可怜见的。”那女人从身上的布兜里掏出半块烤红薯来,也不知放了多久,那上面隐隐的结着冰晶。
“这是什么?这东西能吃吗?”红鸢满脸的嫌弃,然后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我想吃肉。”
那女子脸上一愣,却十分无奈的看着红鸢,无奈叹气道:“可惜了,这闺女长得这么漂亮,却是个傻子,作孽啊。”
红鸢不明所以,傻子?难道是在说她?她从便当盒里翻出了一个啃了一半的鸡爪,然后狼吞虎咽的放在嘴里,然后发现她布兜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露出了一角。“这是什么东西?”
那女人顺着她的手指,满脸悲痛的拿出一个模糊不清的照片,“我叫秀铮,这是我儿子,八岁那年去学校被人贩子拐走了,现在我一边打工,一边找她。”
红鸢忽然有些食不知味,整颗心都微微一颤,不由自主的说,“我帮你找好不好?”
地上积雪尚未融化,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连车子都慢慢悠悠的开着。晏楚珩的目光不断的在周围逡巡着。
他却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他的双手微微的颤抖,仿佛每一个细胞都是带着悔意的,她是不是会恨他,曾经显些将她杀了。
犹豫路滑,他的车砰地一声撞上了马路旁的栏杆,原本被拥挤的车流,顿时由于这场事故而水泄不通了。
他下了车,点了根烟,吸了一口。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一个衣衫单薄的女人身上,那女人满身的泥污,却一蹦一跳的,那样的快乐。
他将车子扔在了车水马龙的马路上,全然不顾身后汽车司机的叫骂声,追了出去。
拥挤的广场里,白鸽飞扬,而喷泉的下面却是一个乞讨的男孩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让人忍不住的从兜里掏出些零钱,扔在他面前的纸板上。
那男孩子如同一只断翼的白鸽,光秃秃的失去了胳膊。
“你瞧瞧,这是不是你的儿子。”
红鸢看着那女人的脸色一寸寸的变的灰白,她从未见到过一个人脸色变化的
如此之快,从惊喜到错愕再到绝望。
红鸢撅着嘴巴,好奇的问,“怎么,你不高兴吗?”她想着一定会像狗血的电视剧上演的一样,母女抱头痛哭,她恨不得买桶爆米花,坐下来看好戏。
那叫秀铮的女人却慢慢的走到那失去双臂的孩子面前,然后慢慢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零零碎碎的票子来,也不知揣了多久,皱皱巴巴的样子。
看着点那叠钞票被扔进了纸箱里,那断臂的男孩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谢谢,谢谢您……好人一生平安……”
红鸢似乎觉得剧情慢了,迈着宽阔的步子走了过去,语重心长的说“谢什么啊?这是你妈妈,还不快起来,你小时候被坏人偷走了,你妈妈千辛万苦的才把你找到的。以后要好好的孝顺你妈妈听到了吗?”
原本瘦弱的好似随时都能被风吹走的男孩,脸上也是一阵的茫然,然后看了眼前这个头发半白的女人良久,才发觉两个人的眉眼是那样的相似,记忆力母亲的脸,不断的闪现。
因为骨瘦如柴而显得很突兀的眼睛里满是胆怯,他嘴唇翕动的很久,一声“妈妈”才脱出口。他的声音极清,在这嘈杂的天桥上更是如同蚊吶。
秀铮却摇着头,目光里满是坚定,“不,你不是我儿子,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我儿子被人拐走的时候是四肢健全的。”
红鸢毕竟只是个狐妖,即便是活了一千年有些道理她还是不懂的,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却为何不相认。
人性的复杂,你即便活了再久,依然看不透。
“你瞧瞧,这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就不是你儿子了?”红鸢气鼓鼓的从她的袋子里掏出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在那男孩子面前比了比,“你自己瞧瞧,要是错了,以后我的名字倒着念。”
“我说不是就是不是。”那秀铮表情变得极为凄厉,“你这个疯女人在胡说八道我就报警让警察来抓你。”
华灯初上,一切的声息都渐渐的停止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万里冰封的水面上一尾小小的鱼,永远游不到那深深的水底,只能等待冰雪将自己覆盖,然后再绝望中等待死去。
“真脏。”一个清浅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她猛地抬起头,那强调却是那样的熟悉,可是却隔着层层蔓延着的时光。
一百年前,他头次见到她,他就是这样的话。
那时她浑身脏乱的不成样子,除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几乎都认不出她是一个女人。那就站在她的面前,用手帕擦去她脸上的泥土,“真脏。”
“红鸢,一百年了,你还没有学会怎么活着吗?还像一只流浪猫一样,若是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红鸢抬起脸,不可置信的说,“延卿,你想起来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