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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这意思，你是想找个舒服的地方混吃等死。”张楚岚为对方斟满清酒，他有点理解了对方的想法。
“没错。”源稚生点头。
“难得有人跟我的想法一样，知己啊。”张楚岚伸出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搞得源稚生有些懵。
凯撒见二人达成共识，忍不住露出轻蔑的笑容：“我叔叔弗罗斯特也总说想过平淡的生活，回到乡下老宅住上一阵子，和家乡的老朋友聊聊天，可实际上，只要手机半天没响他就坐立不安，觉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你的意思，我们像你的叔叔一样虚伪？”对于金发青年的讽刺，源稚生不露怒色，平静问。
“人就是这样，从大人物变成普通人的感觉可不好。”凯撒叼上一根雪茄，装出很拽的样子。
“凯撒师兄，你真是让人羡慕啊。”张楚岚笑道。
“什么意思？”凯撒觉得对方有些阴阳怪气。
“你的目光总是朝上看，这很好，没有什么烦恼，我只是单纯的羡慕。”张楚岚耸了耸肩。
他并不是羡慕凯撒家财万贯，而是环境，他从一出生，周围的人都是混血种，并且长辈告诉他，你将是加图索未来的继承人，你可以尽情施展你的才能与天赋，成为新一代王者。
而张楚岚不一样，他出生在一个周围都是普通人的环境里，却又被同类排斥，他天资过人，拥有高人一等天赋，但长辈告诉他，你必须隐藏和压制这份天赋，不要让普通人和同类注意到你，否则这世界将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如果张楚岚生在龙虎山，或许他早就继承天师之位，站在异人界的顶端；如果路明非的父母能陪伴在他身边，路明非不会那么自卑懦弱，他甚至会成为比所有人都强大的混血种。
可惜没有如果。
凯撒感一脸疑惑，他不明白，如此强大的张楚岚，到底能羡慕他什么，人强大到一定地步，名望和金钱都不会缺。
楚子航也没听懂多少，但他清楚，师父心中藏着些不能和外人说的秘密。
源稚生搓了搓下巴，拿出一根香烟递给张楚岚：“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加图索君，如果你是那只叫乔治的象龟，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张楚岚点燃香烟，深深嘬了一口，他没必要跟凯撒解释什么，不同世界的人不可能相互理解。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凯撒没明白源稚生的话。
“动物学家想让乔治繁衍后代，于是找来其它品种的母象龟，但乔治却不愿意亲近他们找来的母象龟。
我认为，乔治根本不想跟母象龟们搞在一起，有没有后代对它来说根本不重要，它只是想离开国家公园爬向自己当年的水坑，去泥里打滚。”源稚生娓娓道来。
“说的好。”张楚岚吐出烟圈，他根本不在乎爷爷创造出的炁体源流能否传承下去，相反，他只是想甩开这个该死的八奇技。
“那么加图索君，假如你是乔治，你会选择呆在国家公园里跟母象龟努力繁殖后代，还是咬开国家公园的铁丝网爬回你当年的水坑呢？”源稚生问。
“当然是咬开铁丝网。”凯撒毫不犹豫。
“这很好，没人觉得不好，不过这是你会去做的事情，只是我们不会去做。”张楚岚说。
不是做不到，而是根本不会去做。
“为什么？”凯撒问。
“李嘉图君说得对，我们不会去做。”源稚生站起来，走到露台边眺望着雨幕中的东京，说：“这座城市当年叫江户，下雨的时候我会觉得东京又变成了当初的江户，烛光火影。
那时它是日本最时尚和新潮的城市，征夷大将军在这里开府，葡萄牙人在港口贩卖铁炮和红衣大炮，挎着篮子的女孩们走街串巷贩售小铁盒装的舶来品。
那时候的武士还有佩刀权，总是昂首阔步走在街道中央，如果平民挡路武士就会拔刀威胁要砍了他们，夜里维新派的人斩们很活跃，幕府要员们惶惶不可终日。
江户城里的黑道就是在那时形成的，那时组成黑道的是没落武士、手工艺人、码头工人和妓女，他们靠一技之长讨生活，为了不被别人欺负而组成行会。”
“以前的蛇岐八家是贵族，现在怎么变黑道了？”张楚岚问。
“从前蛇岐八家侍奉过不同的君主，包括天皇、幕府和战国的诸位大名，原本我们是不屑于黑道的，但变革让我们丢失了田地与财富，我们也只能把手弄脏来赚钱，以混血种的天赋，在阴影中的世界立威。”源稚生解释。
“为什么现在聊起历史了？”凯撒依旧不明白。
“他的意思很简单，之所以叫阴影世界，是因为这世界是由弱者组成，而蛇岐八家是弱者的领袖，我这么理解没问题吧。”张楚岚看向源稚生的背影。
“精辟，蛇岐八家，就是弱者的领袖。”源稚生点头。
“黑道是弱者，弱者的领袖？真是可笑，你们都是这么粉饰自己的么？”凯撒表情更加轻蔑，他认为这帮暴力份子，没必要找过多借口诠释自己的行为，那样太过虚伪。
“所以我说你目光总是朝上看，你不理解也很正常。”张楚岚说：“拿着小刀讨要保护费，大多是单亲家庭，他们母亲在夜总会卖弄风情，他们的父亲也在世界的某处抢劫偷窃，而他们在未来乱搞下生下的孩子，也大概率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混蛋......他们眼中没有未来，只有当下。”
“真让人意外，李嘉图先生，这种话会从您口中说出来。”源稚生有些惊讶。
“.......。”凯撒细细品味这番话。
“所以本家才会建立基金会给这些人提供医疗和养老保险，设立了热线电话方便他们求助。”源稚生接着说：“我们维护着这个阴影社会的秩序，在日本，与黑道的关联人员有数百万人，这个群体很庞大，在这个社会中大家都习惯用暴力说话，但本家的暴力凌驾于他们之上。”
“你是想说，蛇岐八家用暴力维护了秩序？”张楚岚问。
“没错，黑道中就没有了皇帝，没有了皇帝的社会就是战国，大家都用暴力说话，这个社会会更加混乱！”源稚生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