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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包厢里,一对男女紧紧地搂在一起唱歌。那唱歌不是唱歌,而是吼叫;那唱歌不是为了唱歌,是为了搂抱。
包厢里还有一男三女,那三个年轻妖娆的KTV小姐,围着一个男的疯狂地扭动着。她们似乎处于亢奋状态,嘴里发出尖叫。扭到癫狂时,一个女孩边跳边脱掉了本来就已经很单薄的吊带连衣裙,只剩下内衣;另外一个女的见状,也不甘示弱,脱得只穿吊带裤连袜。剩下一个女的没脱,那两个女的嘻嘻哈哈地冲上来脱她的衬衣,女的边绕着圈跑边惊咋咋地尖叫。后面追着的一个女的对男的喊:“林哥林哥,你别站着啊,快抓住她脱了她!”
林哥是个年轻高大的男生,留着短胡,脸色憔悴,他停止了大幅度扭动的身躯,伸开双手作势去捉没脱衣服的小姐,小姐没有躲避,反而嗷嗷叫着直挺挺地扑入他怀中。
林哥顺势倒在了长沙发上,让女的压在自己身上,另外两个女的也嘻哈哈地压上来。
沙发上一阵喧闹,充满情色。
林哥神色疲态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擦了擦鼻子,走进洗手间。他拿出几件小家伙。铺开一张锡箔纸,将白色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在纸上,用打火机在下面加热,然后凑过鼻子深深痴迷地吸吮着烟雾。
他闭上眼睛靠在墙上,一动也不动,但不知道是不是吸了粉的原因,有一行眼泪从他眼角流出来。
他抹去了眼泪,睁开眼,愣在了那里。洗手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舒子真站在门口,看着遗留在地上的锡箔纸,震惊、悲愤、绝望。
两个小姐凑过来,不识好歹地道:“林哥,这是你女朋友啊?挺靓的!嫂子你别生气,林哥是个好人,规规矩矩……”
“滚!”舒子真对着小姐吼道。
“嫂子,你别生气,不要气坏了自己……”
“这里没有你们什么事,走开!”
“嫂子,你别这么不解风情,我们……”
“滚!你们给我滚!”林哥冲着小姐吼道。
那个男的见此,连拉带哄推着四个小姐出了包厢。
震耳欲聋的音乐还在震颤着包厢,但是两个人之间像一潭死水,没有荡漾,没有涟漪。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音乐似乎累了、哑了,舒子真缓缓地开口,她的声音也是嘶哑无力的:“武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不这样又能怎么样?所有的事情都跟我对着干!这一整个世界都跟我对着干,我有什么办法?”他激动地喊。
“这就是你放纵自己的理由吗?你就这样放弃自己,放弃了我们的生活,放弃了所有?你就这样轻易地被击倒了?”
“没有希望了,子真,我们一无所有了!”他痛苦地摇摇头。
“只要你回头,就有希望!武林,求你不要放弃自己,不要糟蹋自己,不要再碰这些东西了!”
她冲上去掏他口袋里的东西。
他后退了几步,护住口袋里的宝贝。她又上前几步,
他烦躁地用力推开她。
她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五六步,摔倒在地上。
他漠然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血丝从她手肘处渗出来,她忍住刺痛:“武林,你还要堕落多久?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头?
“回头?我还能回头吗?你回去吧,你就当我死了!”
“死了?你再这样下去,离死不远了!”
“还是死了好!一了百了!”他绝望地看着她。
他也看到了她眼里对他的绝望。
她甩甩头,强忍住泪水,扭头跑出包厢。
她觉得不值得为他流眼泪。
当时,两人如此情绪化地提到“死”字,却没想到这个字背后如此的冰冷和惨烈,以及永世难续的情怀。
马奔腾盯着舒子真,问:“我知道舒总是个有情人,但是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都把它给放下了,不要牵着它往前走,你会很累的!”
舒子真把思绪从四五年前收回来,放在现在:“马总,你和武林也有过那么一段共同打拼的经历,你就这么对待他留下来的东西,你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我怎么啦?我现在做的事情没有对不起宁武林!这钱,确实已经跟宁武林没有任何关系了!”
“马总,你不能因为宁武林不在了,就胡乱编个理由吞了他的钱,前几年你可从没有提起这一节。”
“这有什么好提的?本来就是我的钱,我干嘛到处去解释,就像我现在手头有一个亿,我难道得四处去宣扬我有一个亿在这儿才能证明这是我的钱吗?S省的这笔赔偿款也一样,如果我四处奔走相告,会不会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舒子真不理会他故意的胡搅蛮缠,问:“你说宁武林退出股份,都是你一面之词,你有证据吗?”
“我的话就是证据!你不信的话你把宁武林拉出来当面跟我对质!”
舒子真因为气愤胸脯不停地起伏,瞪眼怒道:“马总,你、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舒总,对不起,我冒犯你也冒犯你的宁武林了,我向你诚挚道歉。不过舒总,你生气的时候比不生气的时候更漂亮,更动人,更能抓住男人的心,你知道吗?哈哈哈!”他的视线色迷迷地停留在她的胸膛上。
“你说这句话就不算冒犯我吗?”
马奔腾笑嘻嘻地道:“真心真意地称赞女人漂亮,怎么算冒犯?如果这样你都觉得我冒犯你,那我愿意承担这个美丽的罪名!”
50多岁的马奔腾和女人调笑的功夫竟然还不错。不过现在时间错了对象也错了,舒子真仍然抓住要点不放:“你没有证据证明宁武林把股份卖给你,我这里还保留着你们一起去S省开采煤矿时的合同,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你们当初的协议,宁武林是40%的股份,你是60%,现在这笔赔偿款也得按照这个比例来分配。”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以后发生了那么多事,事情早变得不像刚开始设想的那样。那份陈年旧事的合同,还管什么用?”
“
我不管,你没有以后的证据,那份协议就是法院可以采纳的证据,你不吐出钱的话,我们只好法庭上见!”
马奔腾眼里闪过一丝愠怒,马上转怒为笑,道:“你看我,一见你就忘了最重要的事,今天晚上我特意来见你,是有另外一个想法和你商量,看看能不能把事情解决了。我知道,你急着要讨回这笔钱,是因为公司遇到资金困难,这资金啊,就像一条毒蛇,缠住了许多老板的脖颈,简直要他们的命。现在舒总也被这条蛇给缠上了,我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了,我占有易行鞋业公司19%股份,是它的第二大股东,帮助企业渡过难关,是我应尽的责任。我有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可以解困,你看行不行?”
马奔腾的主意,很简单,就是增资买股,以5000万的资金,从舒子真手里拿到25%的股份。
“现在公司入不敷出,难以为继,已经半死不活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伸脚就倒闭,我拿5000万换25%股份,完全是出于对公司的爱,纯属友情价。”
舒子真冷笑一声:“按理说你拿5000万换易行鞋业的25%股份,确实很有诚意,问题是你这5000万里面,有40%本来就是宁武林的,从另外一个角度讲,等于你用宁武林的钱拿走宁武林的股份,马总你这个算盘真是打得——厚颜无耻!”
马奔腾嘿嘿一笑,不以为意地道:“我是本着一份好心来给你解决困难,相不相信、领不领情在你。如果你觉得这笔买卖不合算,你出个方案?22%的股份?20%?”
马奔腾这个思路倒给了舒子真一个启发。公司缺钱是事实,很缺很急,火烧眉毛,迫在眉睫!以资金换股份,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她拧着眉头,想了一阵,道:“马总,就以你的思路,我们两笔账一起算。S省5000万的赔偿款,扣除宁武林原来占有40%的股份,你剩下的60%,3000万,换作12%的股份,你看怎么样?我记得最早的一次马总好像是以2800万换了我们易行8%的股份;S省腾兴煤矿,是3000万换易行11%的股份。”
“哈哈哈,舒总,我那个叫作厚颜无耻,你这个又叫什么?你这个算盘打得叫我无话可说!”马奔腾道。
“如果你觉得无话可说,那就别说,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2000万你不拿出来,我们法庭上见。”
“你上法庭,就算你胜诉,拿到钱也是牛年马月的事,远水难解近渴。”
“碰到你这种老赖,除了上法庭我有什么办法!”舒子真不客气地道。
马奔腾一拍脑门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实话告诉你,宁武林立了一张转让股份的字据,就放在我办公室里,你跟我来吧。”
“你就这样跟着他去了天瑞?你不应该自己一个人跟着去。你明明知道马奔腾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事情已经发生,夏何峻还是很着急。
“现在外面小姐这么多,给个几百块上千块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哪里知道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急躁这么冲动?”舒子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