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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11点钟,夏何峻拨通了舒子真的手机。
“子真,不好意思,现在才联系你。”他无比愧疚地道。
“没事,我不是出来了吗?你忙你的吧。”
“你休息了吗?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可能又有事,不能陪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也有事要处理,你就安心做你的事。”
他犹豫了一下。
“怎么啦?”她说,“我没事,你放心。”
“你很累吗?我想看看你,现在。”
舒子真轻笑一声:“那你来吧!你在哪里?我也正想出去走走。你定个中间地方,我们就在那里碰面吧!”
“我已经在你楼下了。”他说。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拉开窗帘一角,小区灯光下,站着一个人。她对着手机道:“你稍等,我马上下楼!”
她穿了一身运动短衫短袖,不到五分钟出现在他面前。他们从小区走上了街。
“现在我又成为文州的名人啦!大白天的真有点不敢出门了。”她半开玩笑地说。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一切都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会变得美好!”夏何峻一本正经地文绉绉地念了一段普希金的诗句,把她给逗乐了。
“你一个拿枪杆子的人,读诗真让人有点不习惯。”
“其实是一样的,诗歌也是一种锋利的武器,我忘了这是哪个名人说的?”
“管它哪个名人说的,能逗女朋友乐,就是最好的武器。好吧,夏何峻,你的武器已经为你达到目的了。”
“真的吗?”他停下脚步,凝视着她,“你乐了吗?”
“乐了。”她笑盈盈地道。
但是她眼里的那一抹哀愁,在他面前是掩饰不了的。他牵过她的手,握着它,往前走。
舒子真问:“看样子你也很累,又在忙大案吗?”
夏何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舒子真好奇地问:“怎么回事?”
他习惯性地扫了一下周围,好像防止有人偷听。他迟迟疑疑地道:“我们相识有五年了吧?”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点了点头。
“那个晚上,我们是在执行任务。我们接到一个线人的消息,有毒贩携带毒品,偷偷运抵文州。我们缉毒支队兵分四路,从车站、机场、码头、104国道几个关卡把守拦截,后来发生了动车事故,线索戛然而止,案件也没有追查下去。不过
幸亏有这么一个机会,让我认识了你。”
舒子真有一刻的怔忪和失神,仿若又回到那个悲怆绝望的夜晚。夏何峻知道这件事又触动了她的伤心往事,匆匆地把话题接下去:“最近,那个案件突然又有了一些线索浮出水面,我们正在侦查现在的案件与五年前的案件有没有关联,是不是同一个团伙做的!”
舒子真好像没有进入他说话的场景里,敷衍地说了一句:“哦,你要小心!”
“我没事。我不是有两支武器吗,一把枪一首诗。”他开玩笑地道,欲将这沉闷的一节揭过去,“你刚出来,公司里的事还是多交给杨弘开、白三博他们打理,不要过分操心。易行鞋业这几个月运行不错,慢慢地恢复了元气,否极泰来,易行的路,越来越容易走了。”
“我知道。对了,我下午跟杨弘开提了一句,以后易行鞋业就全部交给他去管理,我不想再操心那一摊事。何况他们比我做得更好,他们会把易行很好地发展下去。”
他欣喜地亲昵地搂着她的肩膀:“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我也不想看到你整天为那些本该男人们去奔走的事操尽心。以后我们好好过我们的生活。”
“你是不是老早就这样心怀叵测了?”她把头靠在他肩上。
“是的,我心怀叵测心怀不轨,想把你拐到‘不轨’上!”
舒子真走了几步,跳到另一个话题上,问他:“你见过那个法国侨领姜永姜总吗?”
“见过一面。”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夏何峻眼里泛起一层迷雾。
“怎么了?”她问道。
“说不出来。我见过他,但我没见到他的真面目。”
“我听糊涂了。”
“我见过他一面,但我碰见他的时候他是经过乔装打扮的,我只能判断他的身材、脸型,大概推测他的年龄在30岁左右,其他的我也不清楚。我本来以为会有机会再次见到他,我以为他和易行公司合作后会有很多机会碰到他,但没想到连第二次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你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个大胡子?”舒子真问。
“是!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模样。”
“我在第一次庭审时仅仅扫了他一眼,之后没再见到他。你对他,有什么……”她搜索着合适的措辞,最后用了这么一个能够触发他思考和追索的两个字,“发现?”
他摇摇头:“如果再次见面,我和他交流几句,也许会有新发现,但那次仓促见面之后,他好像突然失踪
了一样。我时不时地听说他的尹士厘公司和易行公司加强合作的事,却总是奇怪地见不到他。”
“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和他见面的?”
“就是你说的那天庭审,结束后我就是发现你很奇怪地注意着旁听席上的一个人,我顺着你的目光搜索,定位住了那个大胡子。本来我不会这么注意他,正是因为我一眼看穿了他的乔装打扮,稍加留意,发现他的络腮胡子是黏上去的,肤色也故意地抹黑了。而且我发现他和杨弘开杨总的眼神是有交流的。因为他和李倩助理坐在一起,又一起出去,我第一时间联想到这个人可能就是姜永姜总。你知道从巴黎回来我对他就心存好奇……”
“是心存怀疑。”舒子真纠正道。
“好吧,怀疑。所以我就跟踪了他们。”
夏何峻跟踪姜永和李倩到了瓯海的一家小宾馆。一个小时后,杨弘开出现在宾馆,直接上了楼。半个小时后,三个人一起出来,往杨弘开车上走,看样子好像要一起去法庭旁听下午的庭审。
夏何峻见状,从后面追上来:“杨总,这么巧,你怎么在这里?”
杨弘开看看夏何峻,看看姜永,张口结舌了一阵,反问道:“夏警官,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一个人。”他随口说,“哎哟,这不是李倩李助理吗?你怎么也来了文州?什么时候来的?这位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姜永姜总了,是吗?”
杨弘开又一次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姜永向他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姜永,夏何峻夏警官是吧?幸会幸会!上次你们来巴黎,我不巧都在外面,怠慢夏警官了!”
“哦,姜总,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上次在巴黎就想认识你,感谢你们对我们的热情接待,可惜无缘见面。这次你来文州,我一定尽地主之谊,好好致谢!”
夏何峻握住姜永的手,感到他的手很有力度,而且在握下去的那一瞬,力道骤然增加。
夏何峻手掌吃痛,连忙一紧,撑起力量反击。姜永呵呵一笑,放松了手上的劲力。
杨弘开上前一步,有意隔开两人,道:“以后有话慢慢聊,姜总,现在我们先走吧。何峻,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拜拜!”
他边说边把姜永往车上推。姜永礼貌地和夏何峻挥手道别,坐在后座上。刚上车还没关上车门,杨弘开就发动车,轰鸣一声,高速启动,弹冲出去。
隔着车窗玻璃膜,夏何峻感受到车后座一双目光随着车的移动,像锥子一样钉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