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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地看着她,从你眼前走过。”
李倩随口说出的这句话,击碎了宁武林的心。
此刻,他就站在小区大门口不远处的路边,一颗行道树后,看着李倩和舒子真从小区里走出来,向他走过来,又从他眼前走过去。他似乎嗅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
对舒子真,他充满着愧疚。
他欠她太多,欠她承诺,欠她幸福。
他和她的相恋,就是从他欺骗她开始的。在大学校园里,他为了追求她,让手下白三博假扮富二代,引起同学们的担忧,使得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取得追求她的“资格”。
两人磕磕碰碰地在一起后,为了“舒宁服饰”一起努力打拼。那段时间很辛苦,但却是最快乐的时光。舒宁服饰有了很好的开始和不错的发展,他们的感情也稳步向前。
快乐总是吝啬于他们,总是稍纵即逝。经济形势的不断持续恶化,让易行鞋业发展生存环境越来越差,资金链断裂造成的巨大窟窿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填充,于是才有了投资S省煤矿的项目。现在想起来,这个项目有点病急乱投医的盲目,但身处当时那种环境与氛围,那种事关生死的危难关头,走上这一步,也许是冥冥之中命中注定,是个难以逃脱的魔咒。
易行鞋业发展史上的魔咒,更是他人生中的魔咒。他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五年前的那天,坐动车回文州途中,他临时起意,从永嘉站下车,阴差阳错地躲过了一场生命劫难,但是他人生的劫难却继续演绎下去。
这五年里他时常会蹦出一个念头来:如果当时与父亲一起殒命,也许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一种解脱。
他活了下来,他斩断了过去,隐姓埋名,过着另一个人的生活。而舒子真却接过了他的责任,还有宁家的责任与荣誉,被动地进入到另一种生活模式。
这个模式,一举颠覆她的人生模式。从此,无奈、磨难、博弈、挣扎,如影随形地一路追随着她。
他曾下过几百米深的矿井,那种在深井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不见天日,许多企业家都面临和体验过。
就像一场矿难,有的企业深埋在深井中,死得无影无踪,从此绝迹于世人的视线;有的企业历经苦难,
一路摸爬滚打,好不容易侥幸逃生重见天日,也已经元气大伤,一蹶不振;稀有企业能够凭着坚强的毅力、扎实的基础、高超的能力,披荆斩棘,过关斩将,全身而退,保持着持续的发展能力。
这五年,舒子真带着易行鞋业,一路跌跌撞撞,头破血流,属于形势稍微乐观的第二类企业,元气大伤,但不至于一蹶不振,还保有顽强的生命力。也正因为如此,几个月前,当一大笔资金输血注入后,易行鞋业可以满血复活,一下子恢复元气,进入良性循环状态。
对于舒子真个人,除了企业发展之困,还得忍受失去男朋友的悲伤。所有这些,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来说,有多么的不易,是多么的不可想象。
宁武林躲在树后,思绪万千,像身旁这棵健硕的大树上的树叶,在风中簌簌絮语。
他想到她在巴黎的那几天,他也一直在巴黎,从她踏入巴黎起,他也像现在这样躲在街头角落里,躲在公园的灌木丛后,躲在对面的房间里,如饥似渴地把她纳入自己的视线里。
在巴黎爱墙前,他看到夏何峻向她求爱,看到她欢喜地接受。他虽然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和舒子真在一起,也没有动这方面的任何奢望,但目睹此情此景,心中还是妒火燃烧,马上发短信给李倩,要求暂停合同的签订。当他发现夏何峻跟踪到仓库,采取了过激的行为,直接把他击晕。他很清楚这里面有妒恨的成分。
他爱她,却不能爱到她!
此刻,他看着她们从眼前经过,他和她的直线距离最短时不到四米。假如他一步跨上去,就可以牵起她的手,但他又觉得他和她咫尺天涯。他们间的距离看似很近,伸手可及,但中间隔着坚硬的透明玻璃,或者说他仍然深陷在几百米深处的矿井里。
或者说他和她之间甚至仍然隔着阴和阳、生与死!
他爱她,却不能爱到她!
舒子真和李倩从他眼前走过,他听到了她们的喃喃私语,听到了她们脚下的窸窸窣窣,听到了她们内心的思念和苦楚。
她们渐渐离去,3米、5米、10米、20米……
他突然有一股冲动,他想从黑暗里冲出去,与她面对面。
最后一面。
他还在犹豫,在迟疑,但他已经没有
了任何机会!
他身后的灌木丛中,突然窜出三个人,向他猛扑过来。
宁武林沉湎于远去的背影和伤心往事里,纠结着要不要出去见舒子真最后一面,对外界的反应稍有迟钝,身后三道劲风袭来。
紧急时刻,宁武林假如要逃开对方的控制,只有往前冲,冲出街道,往外逃窜。他一只脚跨出去时,眼光锐利地瞥见对面人行道和刚才舒子真、李倩来的方向,均有人影闪动,他一旦窜出去,唯一可能逃生的方向,只剩下舒子真和李倩现在行走的方位,她们就会看到他狼狈逃窜的模样。而且从目前对方控制的严密程度看,那边也应该有人员把守,那么她们极有可能看到他被对方制服时的不堪样子。
他不想这一幕在她眼皮底下发生。
宁武林这所有的念头,均在一闪之间,他的犹豫也不到三分之一秒,但是唯一可能的逃脱机会,也在这一瞬间消失。
一阵叱喝之声,他的胳膊被两双强悍有力的手扭住,膝盖被对方膝盖顶住跪倒在了地上,手上关节剧痛加重,他上身被扑倒在地上,嘴巴像狗吃屎一样啃在冷硬的地上,门牙被磕碰掉了一个。他挣扎了一下,一把冷峻坚硬的枪口顶在他后脑勺。
他身体僵硬不动,两个人趁机把他严严实实地压在身下,丝毫不能动弹。
“行了!”拿枪的人喊了一句,从四五个方位涌上来十几个人,团团围住他。两个压着他的人把他提起来,拿着手枪的人向另一个人汇报:“报告队长,一切顺利!”
队长警惕的目光朝四周逡巡一下,走过去抬起宁武林的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盯视了两秒钟,缓缓吐出几个字:“宁武林,我们终于见面了!”
“夏何峻夏警官,你好样的!”
夏何峻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说出话。
三辆车风驰而至,夏何峻一挥手:“收队!”
两个人已经用手铐铐住了宁武林,拧着他往车上押。
宁武林强扭转脑袋,斜着眼往另一个方向看。
在他模模糊糊的视线里,七八十米处,两个姑娘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里发生的大事件,仍然款款而行。
悄悄地看着她,从你眼前走过……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