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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爹和亲哥不是上衙就是上去,哥儿只能自己呼朋唤友在家里野。
许是他的章写得太好了,李东阳都没给他布置的命题作,于是他开开心心玩儿到傍晚,一点作业都没写。
直至王华傍晚下衙归来,给他带回他以后可以去翰林院读书的消息,哥儿惊了一下。
翰林院是什地方,皇帝的私顾问团。
别看翰林院的官员个个官阶和俸禄都不高,事实上如今朝野流传着“非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这意味着近几十年来内阁逐步士出身的翰林们垄断了,出身低了或者没有在翰林院和前辈们眉来眼去过,日后甭想更一步!
内阁制度发展至此,倒是唐代张九龄提出的“不历州县,不拟台省”相径庭。
可以想象,自从这个“潜规则”逐步成为定例,朝廷中负责拟定朝政计的内阁成员部分都没有地方官经验。
他们往往不知道怎处地方事务,也不知道地方百姓过的是什的日子,甚至几十年不出京师颁布,只需要从翰林院起步按部就班地顺利通过一次次考核,便能一步步往上升。
事实上这也跟内阁一开始组建的原有关,朱元璋不希望朝廷里有说话比他还管用的丞相,便把丞相制度废除了。
结果后来的皇帝又觉得没宰相不太方便,又拉了个班子凑几个负责干宰相的活,这些官阶低、没实权,就是负责提供建议,没有做决定的权利。
所以内阁成员的挑选不看官阶,也不要求地方官经验,听话肯干活就行了。
可发现到现在,内阁可就不再是只负责苦哈哈干活的了,首辅一定程度上已经拿回了一定的相权。
于是这候可以看看朝堂之上可以左右天下决策的都是哪些——
一方面是基本没出过宫门的皇帝。
一方面是基本没出过京师的内阁。
还有在中而隐身而专横的宦官。
底下的想说点什、做点什,往往很难。
明朝官场可是一个连言官都经常下诏狱,要内阁成员各种想办法去捞的地狱级难度副本。
哪怕皇帝要点面子不明令把你砍了,也可以让你没法活着走出诏狱。
这就难怪出身翰林院的内阁成员们互帮互助,只引荐自家内阁,保证以后可以团结一致保护自己。
翰林院,阁老的老家!
早前就提到过了,但凡翰林院成员亲属亡故,都要携重金去求阁老们写墓志铭的。可见翰林系官员亲如一家!
哥儿没想到自己还可以去国家图书馆蹭书看。
王华他们平就是在翰林院编书的,偶尔还要负责完成古籍的还原和修复,干的都是和书有关的活儿。
哥儿道:“那我什候可以去?”问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每天早上可以晚点去吗?不跟您一起出发!”
王华乐了,明知故问道:“为什不跟我一起出发?”
哥儿眼珠子直转,很快找到适合的由头:“您要去上朝,那肯定不能带上我啊!还是等您忙完了,我再直接去翰林院报到就好!”
王华笑道:“过两日陛下会给你赐个小令牌,到候你自己拿着去就好。”
不管怎,哥儿能去翰林院读书都是少有的殊荣,别看朝中看起来到处都是神童,实际上算下来十年八年也不一定出一个。
哥儿还出生得特别巧,专挑在弘治元年的正月初一出生。
很难不猜测朱佑樘有心把他打造成弘治年的代表『性』神童。
王华命厨下备了酒菜,与王老爷子小酌了两杯。
还是哥儿在旁边念叨说“少喝点,少喝点”“少喝酒,活到九十九”,把他们父子俩烦得换成了茶!
自从得了自己即将拥有国家图书馆的消息,哥儿每天都在盼着拿到自己的借书证。
朱佑樘亲自下的令,底下效率还是挺高的,很快把哥儿的通行令牌送了过来,旨意也正儿八经地从内阁那边送到了翰林院。
更叫哥儿惊喜的是,他不仅可以去翰林院借书看,还可以领朝廷发的读书补贴,叫什廪馔的。属于明朝的公费读书!
这可把哥儿骄傲坏了,屁颠屁颠去跟他祖母说起自己已经能靠读书赚钱赚粮的事!谁家小孩儿三岁就这能干呢?当然是他王三岁啦!
岑老太太见孙子这开心,自然也是眉开眼笑,又与赵氏一起给他裁了一堆花里胡哨的夏衫。快入夏了,春衫都显得太厚了,该换上轻薄凉快的夏衫了!
哥儿虽然对着他娘和他祖母选的一堆布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不在这种小事上让赵氏她们不开心,继续由着她们把一堆喜庆布料往自己身上套。
长安街是很方便去翰林院官署的,别家翰林官偶尔也会带自己儿子过去侍奉,方便他们去蹭蹭书。可像哥儿这拿着御赐令牌来读书的,那还是非常稀罕的。
哥儿一到,就不少年轻官员停下手里的工作围着他好生围观了一通。
跟看猴儿似的。
也是到了翰林院哥儿知道,朱佑樘不仅他开放了国家图书馆,还叫抄了份他的章供翰林官们传阅,说是可以比照着丘尚书那篇史论来读。
这可不就让哥儿的到来备受瞩目吗?
这可是三岁能的小神童!
还写得这好。
即便翰林院里是士出身的优秀,遇上这种类型的神童还是觉得特别稀罕。
何况哥儿亲爹是翰林院里相当出『色』的前辈,三位老师更是翰林院数一数二的物,不管是出于他们自己的好奇心还是出于对前辈的恭敬,都注定了哥儿会备受关注。
即便这多围观,哥儿也一点不慌。他还在群之中找到个熟,热络地和对方打起了招呼:“状元哥哥!”
翰林院三年一度(有可能六年一度)的庶吉士选拔已经结束,钱福、刘存业、靳贵这三位一甲士都是直接翰林院的,钱福更是按照惯例来个起步六品的翰林修撰。
比之同一翰林院的同年们,他晋升可以直接少走一个任期!
钱福自然也对哥儿印象深刻,笑着过去把哥儿抱了起来,说道:“可不能再喊状元了,翰林院里状元可不少。”
远的不提,哥儿他爹和他老师就是状元。
哥儿询问钱福的想法:“那喊什?”
钱福笑道:“我字与谦,你不嫌弃便唤我一声与谦哥吧。”
哥儿立刻改了口。
哥儿找到了熟,其他也不好再围着他逗弄,很快便四散开去。
钱福问哥儿:“你是要先去看书,还是去寻王士他们?”
哥儿这想起以后自己就是要在亲爹和老师们眼皮底下出没了。他紧张地左顾右盼一会,确定他几个老师不在附近,小小声和钱福说起了悄悄话:“他们肯定有正事要忙,我们就不去打扰他们了,还是去看书吧!”
谁会主动去老师面前晃『荡』呢!
他现在又没有写出什可以去他们面前炫耀的章!
甚至还乐颠颠玩了几天,什书都没有看!
钱福瞧见哥儿那副紧张不已的模,一下子看出了他是在担心老师突然出现。哪怕外头传得神乎其神,这孩子到底也只三岁,该不想面对老师的候还是会不想面对!
钱福也没有非要抱着哥儿去见王华他们的想法,而是依着他的意把他带到了藏书处。
等到把哥儿放在藏书楼门口,钱福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手臂。
想不到这小孩儿看起来小小一只,实际上有点重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