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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骑兵的冲锋在平地上如同惊雷一般,蹄声所至,令人倍感压抑。
这是步兵面对骑兵天生的压抑,这种压抑来源于彼此兵种的天然克制属ìng。
又或者是人高马大所特有的、压倒ìng的优势。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
高高在上的骑兵,目中无人般狰狞的冲杀过来。
一百步、六十步、三十步…
“都不要乱,不要动,听我号令!”
施大勇叫得口干舌燥。叫喊是他唯一的武器,除了不断的呐喊为部下们打气外,他别无可做。
百万军中夺大将首级,擒贼先擒王之类是演义中的描写。
施大勇没有单骑迎着数百骑兵反冲锋的勇气,如果真的出现这一幕,施大勇相信,那自己的结局一定无比凄惨。
“我们都是爹娘养的,如果我们死了,谁来替二老送终!所以我们一定要活着,相信我,相信你们自己,我们一定会活着!”
“我知道你们中有的人已经娶妻生子,所以想想你们的婆娘,想想你们那才会走路的儿女!如果你死了,那你永远看不到你的骨肉!咱们不为了谁,就为了父母妻儿而战!”
“来吧,满洲狗,来吧!”
“来吧!”
近乎疯狂般喊出最后一个“来吧”,施大勇的眼睛募的红了起来,要把肺叫炸般吼了起来:“竖!”
……….
“砍掉反抗者的脑袋,扒光反抗者的衣服,抢走反抗者的战马,串起投降者的鼻子,让他们成为我们最温顺的牛羊!”
巴颜兴奋得有些病态,眼前那些沉默的明军在他的眼中与死人没有区别。
跟随汗王入关作战的经历告诉他,明国的军队,从来没有敢战者。
不管他们的装备多么好,不管他们的阵列多么整齐,一切,都是中看不中用。
当第一匹战马的马蹄踏入对手的阵中时,一场溃退便将开始。
所以,不用怕,不用犹豫,不用考虑,与明国人作战,靠的是勇气。
勇气,属于我满洲勇士!
勇气,属于我镶红旗!
勇气,属于我巴颜!
“啊!……杀!”巴颜兴奋的吼叫连连。
“杀!”
数百蒙古兵在巴颜的带动下亦变得如见到羔羊的狼群般,嗷嗷叫唤着挥动着手中的长刀,不顾一切的向着那些已经吓得蹲在地上的明军冲去。
眼看就要冲进明军的防线,古尔布什也不禁暗松了一口气,或许自己刚才有太守心了,这些明国兵的确是在虚张声势,实际上和大凌河城里的祖大寿一样,都是帮胆如鼠的家伙,没见有的明军都吓得蹲倒在地了嘛!
明军的火铳根本不得用,打完一轮后就将变得和烧木棍一样。火铳发shè的黑烟将是我们最好的掩护,明国人,受死吧!
几乎每个蒙古兵都在想同样的事情,那就是明**队的火铳只能打响一轮,之后,他们就将是待宰的羔羊。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明国人的火铳根本没有打响。
…………
鞑子来了,鞑子来了…
因为过度紧张,武字营甲队士兵安德喜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近乎僵化的脸庞上看不到一丝血sè。求生的本能使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木。
身后,守备大人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荡荡在耳中,安德喜没有成家,但他却有父母。
想到两年前鞑子在京畿烧杀抢掠,自己和双亲往乡下逃难的情景,安德喜就下意识的一个寒呛。
守备大人得没错,我得活着,只有活着,我才能给二老送终,要是我死了,谁来照顾我爹娘。
活着,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人类最原始的本能便是求生,活下去的动力可以摧毁一切。
没有人愿意死。
施大勇没有对他的部下们什么大道理,什么民族国家,他只告诉他的部下们,活下去,不是为别人,是为自己,为父母,为妻儿。
空话,大话,得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只有家,才是最朴实,也是最有用的真理。
有家才有国,无家便无国。人活着,首先是为了家,其次才是国。如果不能为了亲人而战,那何须为国而战!
士兵们也是人,是人就有家,是人就想家,家中有爹娘,有老婆孩子!为了他们,必须活下去!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死战到底!
胆鬼,是没有资格活下去的,更没有资格想家。
……….
鞑子的骑兵冲上来了。
“竖!”
崩溃的边缘,士兵们终于等来了守备大人的命令。
瞬间,最前排早已蹲在地上的勇字营甲队士兵们机械的斜竖起自己手中的长棍,削尖的棍头直指那些蜂涌而至的骑兵。
“什么东西!”
突然出现的尖木令冲在最前面的蒙古兵们一脸愕然,但愕然很快消失,望着那些削得尖尖的木头,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脸sè也瞬间白了。
可是一切太晚了。
“吁!”
蒙古兵们纷纷打马,他们想要避开那些尖木。然而正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个道理,此刻的他们,根本没有迂回的空间,更没有时间。
巴颜,这个被后金大贝勒代善赞为“蒙古第一勇士”的满洲镶红旗蒙古牛录什得拔,并没有辜负代善的夸赞,他的确是勇士,因为他是冲得最快的。
从擅自发动冲锋到发现明军那些突然竖起来的尖木,巴颜一直在最前面。
这便意味着他的下场不太妙。冲得太快的结局便是巴颜第一个撞上那森森的尖木。
“阿巴布,阿巴布,突怯突怯!”
巴颜再勇猛,他也不想死,他恐惧的大喊大叫着,拼命的勒着马缰,然而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实际上,他能做的便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坐骑一头扎在那根冒着寒光的木头上。
…………
战马,也有灵ìng;动物,也有生存的本能。
如急刹车般,有几匹战马生生的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可是整个身体却还是继续向前冲去,不偏不倚的撞向死亡之尖。
有一匹战马因为止步的动作太急,直接断了前腿,一头载倒在地。马上的蒙古兵哇哇乱叫被甩进明军的防线内,重重的撞在地上,七窍流血而死。
阵阵“噗哧”声中,很快便有十几匹战马被武字营的尖木直接捅穿,马血如人类大动脉破裂般狂喷而出,溅在武字营士兵的脸上,腥而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