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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手术,谢梅和张老师都被推到了病房。
张老师最终还是聘请了一个护工,50多岁,农村妇女模样,人看起来比较麻利、老实。
接下来的两天,病人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需要细心照护,即使是中年人,在疾病面前,柔弱的像一根稻草。
生命,有时候何其坚强;有时候,又脆弱的像玻璃,一碰就碎,又像风中的一片落叶,上下飘零。
倒是14床的老太太乐观豁达,住个院像去大街上溜了一圈一样,乐呵乐呵的,这不,恢复的差不多了,准备出院。
临走时,她闺女悄悄的说,老人家心血管脑血管都有问题,做手术前几个科的大夫会诊,连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几个子女都捏了一把汗,害怕老人家下不了手术台。
谢天谢地,熬过这一关。
15床的张老师,独自躺在病床上时,不知心里作何感想。只看见,那两天,夜里,她在悄悄的流眼泪。
一个独立倔强的女人,独自撑起了一片天。
好好地活着,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手术后,谢梅疼得厉害,实在受不了,用手掐着天成的胳膊,咬着牙一次次的熬过去了。
她说,疼的时候,让她生无可恋。
还好,身边有至亲在。
一个是妹妹,一个是丈夫。她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
幸亏谢槿在,两个人轮班,可以稍事休息。若是一个人24小时值守,几天下来,恐怕也吃不消。
眼看着妻子渐渐好起来,能坐在床上吃饭,稍作活动,谢梅打算让妹妹回去。
“槿,你家里还有孩子,你还得上班,够忙的了,我这没啥事,你还是快回去吧。”
来了三四天,谢槿没睡一个好觉,脸上憔悴了许多。
“姐,我没事,小时候生病你还给我煮鸡蛋羹吃呢,那个香呀,我啥时候都忘不了。”
姐妹俩许久没见面,一年也就五一、国庆、过年的时候聚聚,这次生病也让彼此更加关心对方。
“可惜你跑那么远上大学,还在那定居,爸妈想起来就舍不得。”
“是呀,我也想离你们近些,彼此有个照应。”
“英子今年多大了?”谢梅突然问道。
“十二,上初二。”
“要不以后让浩浩和英子待在一个城市,我们俩也可以经常见面,等咱俩老了,还有个伴,一起去跳跳广场舞。”
“我也想这样,有你在,我心里才踏实。我带你去吃小吃,逛商场,看看外面的大世界。”
姐妹俩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天成望着窗外,天阴沉沉的。四周昏蒙蒙的,周边的高楼耸立,像生病了一样,一片灰色调。
再过两三天,妻子就可以出院了。
他和妻子商量好了,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呼吸呼吸农村新鲜的空气,让生活节奏慢下来,舒缓一下心情,给自己身心放个假,调理调理。
在医院呆了十来天,天成对这个整日熙熙攘攘的地方多了几分了解,五味杂陈。
他是冷漠的,每个人在这里就是一个代号,床位就是你的名称,各种各样的机器轮番轰炸,检查数据就是你的判决书,疼痛与死亡每天都在上演,眼泪与伤感在这里司空见惯,他是人生的炼狱之地,也是涅盘重生的希望与起点。
他是温热的,在醉脆弱的时候,亲情、友情、爱情的关怀方才珍贵,孝顺、理解、珍重得到最好的诠释,每一个病例每一个家庭都在这里上演着感情升华的大戏。
他是冷血的。亲人反目、友人背叛、情人翻脸,在滴血上的伤口撒把盐,在虚弱的肉体上插把刀,人性得以考验,爱情得以受挫,他像魔鬼,吞噬着你的肉体和灵魂。
他是吞金的,金钱在这里瞬间贬值,十年、几十年的心血几天内化为乌有,重症监护室每天的账单直言一个道理,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手术室外,无一例外等待着焦灼的家属,即使家财万贯,也难免打地铺将就,因为里面有你牵肠挂肚的人。
他是社会的一面的镜子,人情世故、关系权势在这里盘根错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关乎到生命、财产的地方就有人性的考验、权势的争夺、人情的冷暖。
他是考验人性的试金石。有人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如果想知道自己嫁得是人是狗,不妨生个孩子,那里见证着母爱的伟大,也考验着丈夫的责任与担当。奉劝一个女孩,如果你想结婚,不妨到产房看看,那是生门,生命来源之门,也考验着人性的最低处。
医院,不管你喜欢还是讨厌他,反正都离不开他,从出生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