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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有人不容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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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爷去找楚怀贤,二夫人去看湘芷。来到房中看湘芷瘦得下巴尖尖,二夫人在床前垂泪。湘芷虚弱地道:“我身子不好,让母亲伤心。”二夫人把人都赶出去,湘芷以为她要说什么,不安地微转动头颈往床后看看。

    “我生不下来儿子,只生你这一个不争气的东西。”二夫人痛哭:“你病了,可知道你父亲挨了老夫人的训斥。你父亲没有进项,老夫人又还在,他名下哪里有什么东西在。把你许给当官的人,是想着你能拉父母一把,你偏相中什么败落户儿,还为他一病不起。你是大家子姑娘,难道不知道姑娘亲事是一辈子的事情?”

    湘芷苍白的面容上多了一抹奇异的嫣红,象是她羞又象是她愤。她瘦如枯骨的手紧紧抓住红底儿绿色绣百花的绫被,嗫嚅着还是没有说出来。二夫人接着哭:“这底子本不应该翻,不过你也知道。你父亲是老夫人身边丫头生的,他手中积蓄无多;母亲是家中庶女,嫁妆也同别人不能比,我都为你攒着,到你出嫁那天不会亏待你。只是你,忒不急气了!”

    这些话把湘芷逼得脸越涨越紫,猛地咳上几声,哭着只是说不出话来。二夫人一直就在哭:“你好的时候,常去老夫人面前请安,有什么风吹草动还能帮你父亲一些,你就一直病着,老夫人一问就皱眉不喜欢,家里人都当你丢足了人,你要么就死了吧,要么就好起来。”湘芷流着眼泪问:“母亲就是来和我说这个吗?”

    “你要是不死,等你有一天有了女儿,你就能明白。这种事情幸好盖得严紧,不然的话你就死了,也是我一辈子抬不起头的把柄。”二夫人又数落上了:“当我没有打年青儿的时候来过吗?当我不明白你吗?你糊涂,父母要打散才是应该的。”

    母女一通泪流。二夫人离去,湘芷痛痛地咳上几声,听床后脚步声轻响,林小初走出来。她刚才来看湘芷,被堵在房中。二老爷不喜欢她,小初也怕见二夫人,不想在床后把这些话听了一个干净。

    小初很同情,趁着丫头们还没有进来,匆忙安慰道:“二夫人,也不容易。”湘芷长长地叹一口气:“谁是容易的?”丫头们进来,小初借机告辞。出门自己嘘唏,无意中看廊外几枝虞美人,细茎轻风中站不住,俱都伏在地上。小初垂头,真的是没有人是容易的。刚来到这家里时,看着个个人都不好。

    下午和郭兴出门,郭兴本不愿意去,小初硬把他拉去:“是几个田庄子上的人要见见,我一个姑娘家,最好别抛头露面。在郭大叔在,最好不过。”郭兴在路上都纳闷,你不能抛头露面,以前是怎么卖的花?

    田庄子上有几间屋子,平时空着,有事时管事的在这里可以一坐。郭兴熟门熟路地进来,一看先就愣了,屋子里几张椅子上坐着几个人,两张桌子旁斜倚着几个人,都是不善地瞪着眼睛。他们瞪的是,郭兴身后的林小初。

    小初从郭兴身后走出来,对着大家行一个礼,盈盈笑道:“各位好。”几个人眼睛瞪得更大,不还礼也不说话。小初不放在心上,来时早有准备。这些也是楚家的亲戚,现在换了管的人,他们要是不说话,那才叫怪事。郭兴愣了,看看林小初坐在那里对着自己笑:“二老爷让郭大叔来,郭大叔请说。”

    郭兴是个滑溜得不能再滑溜的人,他把身子往后一缩:“公子不是让你常看看。”小初笑嘻嘻:“二老爷有话,公子也有话,这样算下来,二老爷是长辈,您跟二老爷,当然听您的。”几个人目光炯炯,原本有一股子气,就看往郭兴。郭兴也急了:“那不是还有老夫人的话?”小初为难道:“是啊,郭大叔提醒我了。”她笑容满面问几个瞪眼睛的人:“老夫人的话最大吗?”

    屋中寂静一会儿,郭兴刚擦一下头上的汗水,想掩饰一句:“这天真热呀。”听着林小初又来一句:“没人回话,是说老夫人的话不大是吗?”郭兴的汗又下来了,他第一个开口:“当然最大。”小初笑靥如花:“那这几位,自我们进门就瞪着眼睛,他们又是什么意思?”郭兴恨不能把舌头吞下来,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挑拨几下,让他们和这姑娘发作去,二老爷处就好交差了。郭兴默然,打定主意再也不说话。

    小初一个人嘻嘻哈哈:“郭大叔,他们都不说,应该是觉得我们拿着鸡毛当令箭。”郭兴眼角抽搐一下,小初又道:“没法子请老夫人来,那请他们一起去见老夫人吧。”说过当先往外面走,身后一个迸出一句话来:“你敢!”郭兴认得这是七房里的人,他心里一阵轻松,打算好好看看笑话。小初骤然回身,脸上再没有笑容,一字一句厉声道:“我敢!”

    屋中气氛骤然冷却,林小初冷冷道:“各位要我试试?仗着你们是亲戚是不是?是亲戚就是主子,是主子就可以为难奴才,哼!二老爷说了,侍候过老夫人的猫儿狗儿,也比一般的人要强。”郭兴再擦擦头上的汗,二老爷还真的爱这么说,以显得他是个有孝行的人。百善,不是孝为先!

    外面传来几声轻笑,是楚怀贤的声音:“二叔从来是孝为先的人,祖母一向夸奖。”门帘高打处,楚怀贤神采奕奕走进来。林小初立即怒容变成笑逐颜开,而且欢声:“公子来了。”郭兴更麻溜儿的过来请个安:“奴才送小初姑娘过来。”

    “你辛苦了。”楚怀贤一身白色绣折枝花卉的长袍,进来屋子里一亮。那几个抱臂瞪眼睛的人,也放下手臂收起瞪视,讪讪垂下手喊一声:“公子来了。”有机灵地赶快让出正中的座位:“公子坐这里。”楚怀贤坐下来,只问林小初:“让你安置人,你安置清楚了?这里又磨蹭什么?”

    小初还没有回话,旁边有人先殷勤道:“正在安置,这里正在说呢。”楚怀贤这才*地斜睨他一眼,随意地道:“这几块地,人人知道不大紧,就茺上几年家里也不等这钱用。有人尖刺的,有人不服的,要是弄不好,就茺着好了。”小初忍不住一笑,茺着到底看谁急。没有租子收,还管着家的二老爷第一个急死,再就是这些依靠家里过活的亲戚们。不过要是茺着,公子面上不好看。

    “我不怕难看,”楚怀贤人是悠闲佳公子,说话一股子无赖味儿:“不过祖母面前丢个人,说我弄不好你们就行了。”林小初在心里翘大拇指,贵公子耍无赖,总比……总比孙二海那真无赖要厉害得多。

    几个亲戚一下变色,先是手足无措不知道哪里放,再就明白过来,赶快陪礼道:“我们是粗人,明白慢一些。公子这么一说,我们就明白了。”楚怀贤“哦”了一声,眼睛对着门帘上高处看着,淡淡道:“既然明白了,以后再有闹事的,应该不会是你们。”林小初笑容满面听着亲戚们纷纷说是,再用眼角看看郭兴,他一会儿也不撇清了,哈腰又似一个恭敬的人。

    楚怀贤面无表情听过一堆奉承话,对小初点一点头:“你来的话都说完没有?”小初笑眯眯哈一下腰:“还没有说。”再直起身子看别人,有几个刚才厉颜厉色,现在快面如土色了。楚怀贤还是问了出来:“出来半天,一句正经话儿没说,就听到你说主子奴才了。”郭兴用袖子再擦额头上的汗,放下来时看袖子,浸了一小片。

    “吴大,吴江,帮管佃户们,现在还是管佃户们,不过别处新调来一个人,和你们在一起;张业、张执,原是庄子上的采买,现在换下来去铺子里,新来的楚东管采买…….”小初顺利分派停当,眼角瞄瞄郭兴,再瞄瞄楚怀贤,这些应该让别人来说才对,怎么是我说。楚怀贤瞪她一眼,跑来是给你解围的。在房外就听着她和郭兴推来推去,现在还敢不满意。林小初在这一瞪之下,只能作罢不再乱想。

    楚怀贤在座,没有人说一个不字。顺利地把话交待过,楚怀贤带上林小初和郭兴出来,上了马对林小初道:“去你那儿看看,告诉我你想怎么弄?”进喜儿后面随着。在林子外面下了马,楚怀贤把马缰丢下,和小初两个人往里面去。郭兴伸长脖子看看,遇到进喜儿的眼光又收回来,嘿嘿笑道:“一个丫头跟着成不成?”进喜儿白他一眼:“那你跟去?”郭兴噎了一下不再说话。

    林后一弯水流,杂草野花纷杂在脚下,楚怀贤深深吸一口气,闻着那草香说一声“好”。小初刚一笑,楚怀贤就交待起来:“这边盖个小院子,墙不要太高,要用花砖盖。房子也不要太多,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就成。家具摆设要古朴些的,院子里要摆上藤椅,可以看花也可以看月。”

    林小初瞪大眼睛,您这个地方,不是给我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