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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起了点儿北风,小初出门穿上厚斗篷。斗篷是新制的,莲青色上绣双鱼看着很是厚实。就这小初要把双手缩在暖套中,鼻尖在北风中冻得有点儿红。
“你约了人什么钟点儿?”小初问在院子里收拾自家花草的龚苗儿,他是一身黑色的老棉布袍子,双手沾满泥土,看着丝毫不怕冷。
龚苗儿停下动作,看看灰沉沉的天:“就快到了,这天看着,象是有雪。”说过继续摆弄着手中一株盆栽腊梅。
小初很是羡慕:“你不冷?”龚苗儿这才想起来小初,回身看她在风中象是瑟缩,又开始嘲笑她:“对不住您,桃儿买菜去了。我这大老粗又是酒疯子,不会招待女眷。不过你也太客气了吧,屋里暖和不去,要在外面喝风。”
“我得在外面指点你,不然怕你弄不好。”小初随即就是几句话还击。龚苗儿又回身看看她,坏笑道:“你不冷了吗?不是不冷,是一骂人你就想不起来。”
小初伶伶俐俐地接着骂龚苗儿:“骂你还能不冷,这钱好挣的很。明儿在你脖子上系条绳子,牵着你庙会上去。骂一句收十文钱,一天也能挣好些吧?”
龚苗儿被骂得直笑,张张嘴想还又作罢。看到他张嘴的小初接着伶牙俐齿:“你要说什么?觉得太便宜了?”龚苗儿失笑:“我不过说一句,引出来你一车的话。劝你消停消停,我一个男人同你女人斗什么!”
“是我懒得搭理你!”小初从容回过一句,再自言自语道:“这天贼冷,他来还是不来?”
庄管事的朗声大笑从前面传来:“郑公子,哈哈,您里面儿请。两位东家都在候着您,今儿这天冷起来了,您老没有冻着吧?”
龚苗儿对小初使个眼色:“来了。”小初瞪着他:“洗手去。”龚苗儿嘿嘿笑,在客人进来以前,还来得及回小初:“我见过了,这次是你出面,让我瞅瞅你的能耐。”说是这样说,龚苗儿还是洗手去了。
“哈哈,郑公子这里请,”庄管事的声音一传似十里,跟以前小初来,他对着个水烟袋能半天不动的模样判若两人。
通往铺子里的门帘打开,庄管事的先进来,身后走出来一个贵公子。小初第一眼就想笑,自己是加件斗篷,换上锦袄。这一位太夸张,玉色绣五福的锦袄外,是崭新的黑色貂皮斗篷。头上带着暖帽,耳朵上带着暖耳。还有手里,是一个白铜山水手炉。
这冬天的全套打扮,他全都用上了。小初笑出梨涡来再看第二眼,两个人同时“咦”一声出来。郑公子这个活宝心里喜欢,张昌吉没有骗我,果然找到这龚家,就能见到她。小初微笑行礼:“公子想是病了?”
“我,没病。”郑公子对着自己这一身看看,骤然想到怕冷的应该是小初,走上两步把手炉递过来,顺嘴买了一个好儿:“我想着也许遇到你,这个手炉可以给你。”
小初格格一声笑,却推一推不接那手炉:“公子怎么知道会遇到我?”郑公子被问住了,过一会儿一脸笑容道:“我,一直想着再遇上你。那天,多谢你。”
对面这一位眉眼儿有些油滑,但是此时说话眼中却有诚挚。小初含笑道:“那天并没有什么,以后水边走可以小心了。”一不小心被人算计。郑公子还以为自己失足落水;小初猜想他是被杜迎珠设计落水,一个想毁坏庄姑娘和自己名声,一个就是想借庄姑娘的手除了郑公子。而实际上,郑公子和小初都没有想到杜夫人这样做,一是庄姑娘,二是林小初。想让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小初不接手炉,郑公子有些不自在。他那天回去以后,想想这得脱大难,全要感激林小初。她明明看到自己在水中并没有说,要是说出来,这事儿可真不好办。
花花公子郑公子虽然不是专情,却存着一份感激之心。今天再看小初,似一株墨梅含笑立于廊下,看身姿挺拔又似老松。雪白面庞上一点红唇樱樱,露齿一笑面涡比前几次更是动人。郑公子看得入迷,又有些瑟缩。要是自己造次,小初会不会恼怒?她当时出言救我,今天又这般微笑,是不是对我有心?一下子正经起来的郑公子心里缠绕,突然迟疑起来。
龚苗儿洗过手过来,看到这有趣一幕,忙插上话道:“郑公子屋里请。”北风又吹起来,小初随风打一个寒噤。看在眼里的郑公子赶快道:“对对,你屋里请。”龚苗儿忍笑,已经想好一会儿主顾回去,用什么话笑话林小初最好。
小初见郑公子发呆,第一次见这样呆头鹅也不无好笑。见他倒请自己进去,也想到自己的责任,回身推开房门道:“公子请。”
庄管事的带着人生上大火盆来,郑公子木呆呆坐着又说一句:“原来你们不来客人不生火盆?”再看小初道:“把你冻坏了。”
龚苗儿再不取笑实在忍无可忍,忙哈哈笑道:“公子说我们亏待林姑娘呢,其实不是。林姑娘是做大生意的人,和我这里只是小生意合个股儿。为着我说郑公子给的大生意,才请林姑娘跑一趟。林姑娘平时,是不在我们这里的。想要冻到她,也请不来她。”
小初白过来一眼,这么多废话!郑公子一本正经:“是啊,我一看林姑娘这通身的气派,就是做大生意的人。”龚苗儿更要乐:“嗯,当惯主子的,与别人气派不一样。”这两个男人一人一句,其实都是在掩盖小初的丫头身份。
同样不明白郑公子就里,却明白龚苗儿是调侃自己的林小初,趁人不注意翻了翻眼。女子报仇十年不晚,等郑公子走了,再欺负龚苗儿不迟。
“公子上次对我说生意不小,我就请林姑娘跑来一趟。”龚苗儿也看到郑公子突然变成呆头鹅,借着这个机会不谈生意愧对“老江湖”三个字。心知肚明的小初忍笑,果然不是胡吹大气。
郑公子还是一本正经,点头道:“我要买个新园子,那园子在城角荒废许久,要人手要花草。咱们约个时间去看看,你们开出价钱来,只要好我决不还价。”
龚苗儿喜笑颜开,小初也笑靥如花。这两个人闻到钱味儿都是一个德行,齐声对郑公子道:“好,咱们约个时间。”说过互相看一眼,龚苗儿颇有得色,这生意是我招徕来的;小初鼻子朝一朝天,这人是我认识的。话说回来,我对他还算有救命之恩呢。一会儿得好好说道说道,这银子我得多分。而且公子那里,小初想想,公子让人出力,只给几个金瓜子,这一笔生意我能昧下来倒不错。
只想到这里小初就要摇头,公子鼻子比狗鼻子还尖,要是让他闻到钱味儿,不把我皮揭下来。为了身上这一层天然真皮,小初觉得自己一会儿和龚苗儿说分帐的事情,是很有必要的。
“小初姑娘,我们八二分帐,你应该说不出来什么?”郑公子走后,龚苗儿老神在在坐在火盆前,有条不紊地提出来。
这心思在小初心里转上半天,居然先提出来的是龚苗儿。林小初不再介意撒下脸皮会生分,立即道:“我和公子八?”
龚苗儿吓了一跳,装出来要摔倒的样子道:“这出力人的苦功钱,花草的本钱,还有以后按时去打理的钱,你出不出?”
“那你这分法是什么意思?”
“我分八,所有本钱都是我的。公子得二,以后若有不必要的纠葛,请公子出面分解一下。”龚苗儿坐稳了,对小初笑得很亲切:“认真算起来,刨去本钱,我赚的还没有公子多。不过公子想当然会赏你一些辛苦钱,这样算起来,还是公子赚得多。”
小初笑得奸滑之极:“三三四,公子三我三,你占本钱分四成。”公子会给我辛苦钱?小初看看身上衣服,再摸一摸头上簪子耳朵上小小宝石的耳坠子,觉得这还是换成钱给我比较实在。再说这衣服首饰,虽然我比别人多一些,其实大家都有。
龚苗儿糊涂得不行:“公子三,你三,我四?”他恍然大悟:“你在扣私房?”小初皮笑肉不笑:“存个私房不对吗?”
“不对!”龚苗儿半点儿不松:“你要扣私房,应该是从你和公子那分成里扣,你们如何分我不管,这公中的,不能乱分。”
小初笑兮兮:“这是我认识的公子,不是我坐在这里,他怎么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上次我不在,他有这么爽快吗?”菩萨果然是有灵的,在观音院里救一个人,这好报应来得很快。小初难免要想,晚上回去夏绿烧香,我跟着烧不烧?
龚苗儿语塞,上一次郑公子还真的没有这么爽快。可是这三三四的分帐法,又让林小初欺负了去。龚苗儿不松口:“这个法子肯定不行,最低七三,我得占七成。不然的话,您既然有大生意,为何不另找高明?”不出银子白分钱,龚苗儿心想,你知足吧。
小初眼睛瞪得溜圆:“那我的那一分儿在哪里?”龚苗儿认倒霉:“我的里面给你半成,至于公子给你多少,我不管。哎,拿人钱财,你得办事儿。”小初悻悻,才给我这一点儿,才不忘让我办事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