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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新得一子,贺喜的人不等满月就不断。楚怀贤帮着父亲待客,再招待自己的客人,白天从来不回。晚上踏月而回,楚大公子在花影下希冀,今天小初再背对着我,再上去动手动脚一回。
春水见公子回来,对着他就要莫明红脸。见他笔直往房中去,有心提醒他检点,春水是个没有成亲的女孩子,有心去告诉奶妈,春水又张不开口。她眼睁睁,只能看着楚怀贤进去了。
摇红烛光下,小初已经听到。她还真的不敢再背过来不理楚怀贤,就和昨晚一样,背紧紧抵着床板,拉着被子作抵抗,瞪着眼睛盯着楚怀贤进来。
这样子十足十的野性小动物一只!
楚怀贤床前坐下,对着小初乐:“你丈夫进来,你不客气着些,也用不着瞪着我。”说着又要亮手臂:“手上是抓的,手臂上是你拧的。”小初一天都在想着如何渡过楚大公子晚上来骚扰,见他说过,一只手拎着被子,一只手五指成爪,对着楚怀贤不由自主亮了一亮。
“还要抓人?”楚怀贤眼睛亮了,小初收手不及时,这个骚扰的人又上来了,按着林小初又是一顿亲,把一只手也得寸进尺伸进衣内。
春水在外面,听到熟悉的“唔、唔”声,这是楚少夫人嘴被堵上,又要抗议而说不出来话的时候。听到春水耳中,她就是再次肃然,有条不紊地带着丫头们退出去,再就关上门。
一地星光遍是银色,丫头妈妈们候在外面,互相看一眼,都是要笑而不敢笑。
楚怀贤放开小初时,抱着她说今天洗三:“豫哥儿生得好。”说孩子,小初安静的多,见楚怀贤遗憾:“就是不白?”对着小初细端详:“你又不黑。”被占了便宜正生气的小初冲口就是一句:“你小时候黑。”楚怀贤笑起来,心中所想的是,小初说话当然自己不觉得不好。但是这样在父母亲面前,估计他们一个人也听不下去。
幸好,幸好,对父亲说过,让小初以后静养就成。林小初要是去请安,楚怀贤还有点儿不放心。
九月里秋风更作,梁王殿下养病数月,终于在家里呆不住了。大病一场犹未痊愈,马是骑不了,轿子又觉得晃悠。梁王命人套车,嗓子犹嘶哑:“进宫。”
身边的人都大喜:“皇上频频让人来看,要是见到殿下好了,肯定喜欢。”梁王不说话,坐上车到宫门口,守门的将军也大喜过望,过来车前行礼:“皇上见了殿下,一定喜欢。”
马车就此往宫中去,梁王闭目靠着,人人都是这一句,也不怕拍过了,皇兄见到自己,或许未必喜欢。
梁王嘴角边有一丝苦笑,好在我今天,是真的有事而来。
宫门口下车禀呈进去,正听着太监们的讨好话,里面有人来请:“请殿下即刻进见。”梁王依礼整衣冠往里面来。几个月不见,桂花重重,似都陌生了。
低头进来,到御前行礼。这向来是走熟惯的一套路子,梁王今天走到一半,突然又泪满眶。皇上在书案后,也是心情复杂地看着梁王,见他跪拜,缓缓地道:“起来吧,你好了,我放心不少。”
梁王听到这一句,心情陡然激动,抬起头哽咽道:“皇弟,好了。”
皇上故作诧异:“好了应该喜欢,这又为何?”笑着招手道:“过来,让我看看你。”梁王走上前几步,皇上对他端详过,又笑一笑:“你瘦了。”
西风阵阵从窗外起来,皇上耳闻风声,突然弓着身子猛咳一阵。梁王心中难过,小心地扶着,歉疚地道:“皇弟,久不来看望,皇兄可好?”
“没......”皇上虽然在咳,面露微笑勉强说了一个字,话才出口,一口血吐了出来。虽然不多只有点点,但是足够梁王魂飞魄散,他对着皇上唇边的血丝惊恐万状:“这,不是说好了?”
洁白的丝帕接住了这血,嫣红的血衬上白丝帕格外惊人。握着这丝帕的是皇帝本人,他对着血帕自嘲地看看,合上递给梁王:“拿走。”那声音,似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梁王小心地捧着这丝帕,声音里带了哭腔:“我虽然不能来,也问过太医,不是说早就好了。”皇上见他这样,终于不忍心地叹息一声:“生死有命,只要死后,不愧见先皇就行了。”梁王再也坚持不住,腿一软跪下来,求饶似地道:“皇兄。”
“你呀,你呀,你......”病弱之态呈现的皇帝手指点着膝下的梁王,眼里也有了泪:“我归西后,你得让我放心。”这一句说得缓慢而又有力,梁王觉得压在自己脊背上,不是这一句托孤的话,而是列祖列宗的无数双眼睛。他手捧着有血的丝帕,伏在了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皇帝伏在案上,低低地道:“哭吧,只容你哭今儿这一回。”他趁此养了养精神。梁王不敢哭得太久,片刻后就拭一拭泪水起来。先寻小小火盆,把丝帕放进去烧毁。并没有皇帝病重的消息传出来,这东西留着,要生谣言。
他有条有序地做着这一切,皇帝微笑看着他做完。再过来时,梁王恢复君臣常态,对着皇帝行个礼,侃侃道:“我今天来,是有事要回禀皇兄。近一段时间里,参的官员太多,我听说皇兄勾决了几个官员,要秋后问斩,还请皇兄三思而行。”
皇帝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还关心朝事,我可以放一半的心。”梁王含愧无法子,嘻嘻一笑涎着脸道:“我就在病榻上,只要能听,当然要听听。现在不仅能听,而且能说能走动,当然我要来。”
“呵呵,你来了好,就是让我三思的?”皇帝听过觉得乐。梁王陪笑但是认真的道:“这是两位重臣斗气,皇兄怎么不训斥?”
皇帝又是一笑:“你果然好了。”他歇了一会儿觉得精神不错,人坐得直了些对梁王道:“楚少傅不知何故,张丞相是咄咄逼人。三弟呀,你觉得我应该训斥?”梁王想想道:“请皇兄狠狠训斥他们,这两个人,简直是拿国事开玩笑!所参四品以上大员,不下十数人,六品以下的小官儿,更是众多。皇兄你何故,要容忍他们?”
“啊,我在想啊,”皇帝一脸的轻描淡写:“三皇弟,你看我这君侧,要不要清?”
滚雷阵阵,从梁王的心田滚过碾过重重砸过,把梁王从懵懂中砸得清醒。这滚雷声,让他反而赞了一声:“好!”然后对着皇帝不顾君臣礼仪,翘起来大拇指:“高!”
“哼!”皇帝哼了一声。梁王嘻嘻一笑,把手收回来,对着皇帝嬉皮笑脸:“臣弟失仪了。”再嘻笑着:“从小的时候,母妃就对我说,皇兄你,是天生的好皇帝。”
皇帝抓起来案上一个废手稿摔过来:“天生的好皇帝,唉!”原来脸上笑容转而不见,又是一阵猛咳。梁王上前来拍抚着,再不敢提太妃一个字。但是心里回想自己的生母邹太妃对自己说过的点点滴滴的话语。
“你玩乐心足,当个挚天保驾的王爷最好,依我看,不必打皇位的主意,就当了皇帝,你烦不了这些心。我不怕你烦,就怕你丢了社稷和江山。”这是太妃当年的话。梁王怅然,想母亲,果然是有道理的。
这王爷当了三十多年,一直安乐享福。宫中所有的,只要自己喜爱而又合体制的,梁王都能到手赏玩。不合体制的,梁王也能多瞅上两眼。而今自己所依赖的这位皇兄要是撒手西去,梁王迷茫了,我该怎么办?
杀人?报仇?......如皇帝所说,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皇帝咳喘过,这一次没有吐血。他瘦长的手指点着案上的奏折,对着梁王不时来上一句:“这几个人已经下狱,今年如果......你记得,让淳儿大赦了他们。”梁王悄悄又含了泪:“是。”这种时候,梁王也不记得淳皇子是张皇后的亲生了。
“要是明年我还在,也不会用他们,留下来给你们。”皇帝再说过,梁王又明白一回:“原来皇兄,你心中清楚如镜。”这句夸奖话,让皇帝阴狠狠地一笑,再对梁王耐心叮咛:“你切记!江山为重!”
梁王惭愧低头:“是。”
“福建私造海船若干,我已经命人快马去传密旨,锁拿他进京,再把海船收缴了。”皇帝微闭双眸,不用再看奏折,一一地对梁王说着。
梁王恭恭敬敬听着,皇帝眼睛眯了一条缝,见梁王是前所没有的老实,不由得笑起来:“你呆够了,回去吧。”梁王跟着笑,带着疑惑不解又问:“楚家的亲近人售官,皇兄您怎么看?”皇帝好笑:“我怎么看?是他如何对我交待!”
梁王应道:“是!是!”皇帝是冷眼状:“刑部里在查,我把参他的折子给他看了,现在就等他给朕一个交待。交待不好,哼……”宫室里如有回声,梁王多了一句嘴:“少傅大人,怎么会交待不好?”
“三皇弟,你说的话,朕一向觉得中肯。”皇帝和梁王小小的打趣一下,梁王自己也笑了。辞出来,梁王还在为楚少傅杞人担忧一回,是抛个替死鬼出来,还是撕掳得干干净净。
就以梁王听到的来说,撕掳得干干净净已经是不可能。梁王正在为他人担忧,耳边有人传话:“皇后娘娘到。”
梁王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之极,见皇后一行已经到近前。梁王不得不见驾,躬下身子来。皇后是她向来的和气和没架子,亲切地道:“三皇弟进宫来,这就要出去吗?”梁王沉着脸低着头“嗯”了一声。听到有衣裙细细轻响,梁王再看时,别人都已退下,这里只有皇后和自己。
皇后笑容中带着恳求,突然对着梁王欠身子行了个礼。梁王大惊,急忙摆手让开:“这可使不得。”心中正在想,这是要干什么?一国之母对着自己行起礼来。皇后的声音细细传来:“皇上极爱重王爷,请王爷见驾时随和一些,皇上他,病的实在不清。”
把皇帝气到吐血的梁王,在几个月进宫来,贤德的张皇后思来想过,要来叮嘱他一声才得放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