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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大公子向来早起,他起来的时候一般不惊动小初。取了自己的剑在房外舞弄着,小小的身影在刚有白光的晨光中出现。
身上穿着红肚兜,一件月白色的衫子,下身是粉色绢裤的豫哥儿打着哈欠出来了。春水和秋月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都是笑。
孩子醒的点儿从来和大人不一样,没有带过孩子的丫头们这才知道。
奶妈和跟豫哥儿的丫头早早候在外面,见他出来,哄他道:“咱们回去吧,曾祖母昨天交待早回的。”
豫哥儿摇着头,两只手指塞在嘴里,好奇地走去看楚怀贤舞剑。
楚大公子在院子里木槿树旁舞得剑光雪亮,他的儿子带着一群妈妈丫头在旁边探头探脑。楚怀贤停下来,对豫哥儿道:“回去吧。”
豫哥儿对他很是不解地看着,不明白这个自己称之为父亲的人是什么人。曾祖母给吃给喝的,姑姑湘芷陪着玩给好看的衣服和布老虎,这个时时会出现的父亲和房里睡着的母亲,是用来作什么的?
小小的小哥儿很是不理解。
虽然不理解,但是抓祖父胡子被楚怀贤训过。虽然听不太懂话,却明白那脸色不好。豫哥儿见这个叫父亲的人又把脸板得像石板一样,就对着楚怀贤用自己的眼睛瞪他的大眼。
瞪了一会儿不赢,哇地一声又哭起来,回身扯着奶妈:“我们回去,不在这儿呆着。”
跷房的豫哥儿就此扬长而去,带着他的一群跟从人。
楚怀贤得以安心舞他的剑,还没有三招两式,小初从房中出来打着哈欠:“儿子呢,”蓬着一头青丝的她,理着自己凌乱的小衣,两只眼睛乌溜溜地到处找着看。
“你儿子不要你了,”楚怀贤调侃道。小初袖着两只手也好奇地走过来,脸上那神情和豫哥儿一模一样:“你继续,我看着。”
楚怀贤觉得被打搅,像对儿子一样黑着脸:“进去睡你的去。”小初没有如豫哥儿一样的哭,她是扁着嘴往房中去,一面走一面回身道:“我知道了,你儿子,是被你赶跑的。”
用过早饭回过楚怀贤,楚少夫人往无趣楼来。
马车停到楼上,伙计们一起伸头来看。庄管事的搓着双手,兴奋激动地走过来:“少夫人来了,好,好,好。”一连三个好,说得小初抿着嘴儿笑:“没有我,难道你们不好?”
龚苗儿今天上午也在,在楼上伸头出来没下来,听到楚少夫人这句话,龚苗儿取笑小初:“没有少夫人在,这楼板天天摇摇欲坠。”再伸手引着小初的眼光走:“你往那边看。”
墙角处,郑谊缩头缩脑袋的笑了一下,转身飞快的走开。
小初纳闷,上楼来问龚苗儿:“他有什么事儿?”见到自己就跑。
楚少夫人因为坐月子太顺心,坐得有些糊涂。
“他要看你一眼,你再不来,我就把他打扮成丫头,让桃儿带着去你们家看你。”龚苗儿见到小初出来心情大好,取笑的话一句接一句:“他脸白白的鼻子也挺高,打扮成丫头不比他玩过的小娘差。就是有一条,怕你们家管事的相中,要买要娶的,就有麻烦了。”
小初也心情大好,在家里几曾听到这样的笑话。她看着园子里红灿灿一片石榴花,贪婪地吸一口清香的气息,笑吟吟道:“这个月结钱,多给你一些算是奖励。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没有偷懒。”
“我敢偷懒?”龚苗儿摸摸自己脖子:“你家大公子,哈,我的表妹夫,可是常来。”小初忍不住笑,今天没有骂他,只是作一个好心的提醒:“公子是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只管胡说吧,说习惯了,又碰到他哪里心情不好,他要找你算账的。”
楚少夫人笑眯眯:“你可别来找我,找我说情不是几包子点心能打发的事。”
正贫着,楼板有响声,郑二官人一手撩着身上老蓝色衣襟,一手扶着楼梯上来,皮笑肉不笑地道:“少夫人你好啊,”
“二官人你也好,”小初是想学他那笑来着,就是没有学好,还是笑在脸上。郑二官人嘿嘿嘿:“少夫人,你生丝收得不少吧?”
“哎,会弄的人不多,听说你最近也收这个,”小初笑容满面:“几时咱们谈一谈,全给你吧。”
龚苗儿在旁边笑,听着这两个人一人一句打机锋。
宅子里除了大片大片的石榴花以外,还有初开蔷薇,早发朝颜。不时有几只鸟儿飞来飞去,一派生机盎然。
身后两个人已经快吵起来。郑二官人是冷笑:“那一个小铺子你能收多少?你收了又有什么用?哼,白忙活。”
“收得不多,不过你也只能眼看着我收。二官人,今年你想一个人呼风唤雨,说涨就涨就降就降,可没有这么容易吧?”
二官人跳脚:“你这官夫人,有个生意玩一玩就算了,何必多掺活!”小初总算掌握到皮笑肉不笑的分寸,把这新学到的笑给郑二官人:“我想掺活的事儿,你早早教给我,不就没事了。”
龚苗儿笑意难忍,只能轻咳几声缓和一下。再对着宅子里把布局看过,龚苗儿喃喃:“这亭子要洗一洗,旁边树多了要去掉几棵,改种上一坪草。”
听身后说话已经变过来。小初和郑二官人坐下来正在商议:“你仓库里积压的是什么,你就拿给我看什么,我货卖出去,与你无干。”
郑二官人冷笑一声拍案而起:“少夫人请,我带你去看一看。”
龚苗儿不放心,也跟在后面下楼。见郑二官人气汹汹,楚少夫人趾高气扬,两个人面上先带着各自不服输的神情。
孙二海赶着马车,里面坐着楚少夫人;郑二官人蹭了龚苗儿的马车,龚苗儿在车上和他胡缠:“车钱多少要给几个。”
郑家大些的仓库多在京外,水路方便用时一船就可以进来。虽然年前被楚少夫人堵了一次河道,可是河道她也不能总堵着。
这仓库,还是在原处,离得有上百里。
城外近处是小仓库,马车行来不过一个时辰。郑二官人下马车,就有人颠颠儿的跑来招呼:“二官人,您今天大驾光临是什么吩咐?”
二官人道:“那要发霉的布,烂了一半的油纸,有人要了。”管仓库的喜出望外,忙着对小初等人一路哈下腰来,陪着他们往仓库里去。边走边喜道:“这太好了,这些东西压在这里,还占着仓库。”
这里是离京最近的一个小集镇,没有太繁华热闹东西光华陆离的街道,却也人来人往不少,是通往京中的官道上一个打尖处。
仓库的位置就在主街道上,生意不是很好的样子,只有两、三个伙计在这里。龚苗儿忍不住说了一句:“二官人,你这里东西像是不怕人偷。”
看的人都不多。
再看地势,小初皱眉:“这里并不湿,怎么会有发霉的东西?”二官人不说话,管仓库的人看一看二官人脸色,只是陪笑:“雨季也是会发霉的。”
大家不说话,一起来看东西。伙计取出几匹布来看,人人都看明白了。春水现在话少了,小初说出来:“这布上有水渍,这是你运送时落了水又捞起来的吧。”
郑二官人这时才笑容满面:“楚少夫人,看你能耐了。”小初伸出戴着几个戒指几个镯子的手翻看过,取出帕子擦手道:“一共有多少?”
“这些扔大街上只有没有衣服穿的人才会要。”龚苗儿是想不出来主意,见小初和二官人赌气还真的要了,忙提醒她。
郑二官人笑得老奸巨滑:“怎么?不敢要。”二官人激了一将:“少夫人,大话不是乱说的。”这不是几个废瓷器那么简单。
“一共多少,什么价儿给我?”楚少夫人一脸的精明相,活脱脱是个认真来谈生意的人。龚苗儿哈哈笑着:“开个玩笑,你们都不要当真。”
小初扫一眼郑二官人:“我要是卖出去,以后郑家的生意行当里,要让我一步?”郑二官人嘿嘿嘿,这是他习惯性的老笑容:“那是当然。”
回身再对管仓库的人:“全部打开,请少夫人过目观看。”
后院子里,是几排大仓库。大门全打开,一股子霉味儿扑面而来。小初回身对郑二官人笑一笑:“要,我是要了,不过有一条,把这些味儿晒干了,是你的事情。”
“这个不难,现在是五月里天气正好,最多半个月,就能都晒掉这味儿。实话不瞒你说,从河里捞上来后,随便晒了晒,就再也没有管过。”
二官人说着,又请楚少夫人去看油纸:“这是火堆里抢出来的,就是去年的大火。油纸容易烧着,等到抢出来,这些已经烧了一多半,余下的我觉得丢了可惜。看看不是,今年就有您少夫人有法子想了。”
小初仔细认真地再把烧了一半的油纸看过,还有一半近一尺长,一尺以上宽的是完好的。布里面是一股子霉味儿,这油纸上,全是一股子焦味儿。
“这个我要也可以,不过你们得把烧的地方全裁光了,再把这焦味儿晒没了。”楚少夫人说过,郑二官人也答应了。
看过以后,楚少夫人道:“那就这样吧,你弄好了就告诉我一声,当然这仓库,我还是要借用的。”少夫人笑吟吟:“你这些没用的东西我也要了,所以这仓库钱,就不必了。”
郑二官人赶快答应,生怕楚少夫人这句话还会反悔:“好好,”把这些不能用的东西卖出去,而且不占仓库,郑二官人是一百个答应。
楚少夫人笑眯眯,笑得龚苗儿都觉得她有底气;郑二官人笑眯眯,同人商战就是二官人最好的大补药。
回到京里,中午就在无趣楼用饭,楚大公子中午也姗姗而至,携着小初下去看宅子里的新花:“宫里到处是白色,在这里养眼一回再回家去。”
“我想请父母亲和祖母来,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小初说过,楚怀贤摇头:“算了吧,虽然幽静,父亲一听到生意两个字,他是不肯来的。”
小初遗憾:“其实住进来,从另外的门出入,离这楼和客人都远着呢。”楚怀贤见她失望,抚着小初肩头安慰道:“不过父亲是问过,怕你亏了钱,听说好,他像是觉得放心。”小初重有笑容:“这就好。”
再把和郑二官人的话告诉楚怀贤,小初极调皮:“公子有什么高招儿?”楚怀贤摇头:“想不出来,这些东西,哪个还肯要?要是极便宜,你也只能卖给极穷的人。”
见石榴有低斜的,顺手摘下一枝子石榴花,给小初在发间比了比,又丢到一旁,楚怀贤道:“你想来是有主意的,才答应他的吧?”
“没有,”小初微笑抚一把发间,对楚怀贤这样说。楚大公子皱眉又笑:“我等着你回来对我诉委屈,说你办不成这事儿。”
小初笑得更妩媚,笑容似比花更美,眸子映着花似流盼左右顾,笑靥也如花:“等我好好想一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