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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晨来临了,所有学生一言不发地聚集在霍格沃茨的四张长桌边,哈利·詹姆斯·波特-伊万斯-维瑞斯也是其中之一。昨晚他精疲力尽地倒下了,次日清晨在医疗室里醒过来,还迷迷糊糊的,左边的袜子下藏着魔法石。
主宾席看起来就像刚被一场灾难横扫过。
邓布利多的主座消失了,没有替代品顶上,主宾席的中央空出了一个缺口。
西弗勒斯·斯内普坐在一个悬浮的座位上,那是在魔法世界中等同于轮椅的东西。
斯普劳特教授不见了。跟据他们昨晚告诉哈利的,一位法庭派来的摄神取念术师会对她进行检查,看看是否有什么残留的控制力,不过八成不会对她提出指控。哈利已经向麦格教授还有奥罗们尽可能严肃地强调过了,斯普劳特教授很可能只是一个受害者。大难不死的男孩断言他没有在伏地魔的脑内看到任何指明斯普劳特教授蓄意犯罪的证据。
弗立维教授不见了,大概还守在赫敏身边。
辛尼斯塔教授不见了,哈利对此毫无头绪。
麻木感像密拉毯[1]一样包裹着哈利的思绪,就算不安慰人心至少还能提供保护。他的脑袋里不时冒出黑色的袍子倒下、鲜血四溢的场景,又强行压下。他等会儿会处理这个的,但不是现在。在别的什么时候会更合适些,未来的哈利在处理问题上将具有相对优势[2]。
哈利意识深处的某个地方在恐惧,担心那不会让他难过,不会要他对此付出代价。但是这份恐惧也可以先被推到未来。
长桌上没有出现早餐。坐在哈利附近的学生们等待着,因为受到的惊吓沉默不语。昨晚前半夜起,猫头鹰就被禁止出入霍格沃茨了。
大厅的门又打开了,副校长米勒娃·麦格向前走来。她身着正式的黑色长袍,没有戴帽子,平日里总是在她头上的女巫帽被脱去了。她混杂着灰色、棕色、金色的头发被梳成了一条盘绕的辫子,好像在为等会儿戴上帽子做准备;不过到目前为止哈利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不戴帽子的样子。
米勒娃·麦格走到设置在主宾席前的讲台上。
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她。
"我恐怕有不少消息要说,"米勒娃开口了,她的声音很忧伤,仍保持着她苏格兰式的精确,"而其中的大部分都糟透了。首先。现在站在这里向你们说话的人是我,因为霍格沃茨的校长,阿不思,"她的声音停了一下,"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失踪了。神秘人把他困在了时间之外,而我们不知道是否还能把他带回我们身边。我们,我们失去了,可能称得上是,霍格沃茨曾经有过的,最伟大的一位校长。"
长桌那边升起了惊骇的耳语声,没有明显的倒抽气或是哀叹声,只有数量众多的吸气声;大部分来自格兰芬多,还有一些来自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大家已经知道这个噩耗了,但现在它也被权威宣布了。
"第二。神秘人回归了片刻,不过又一次死去了。他剩下的残骸只有抓在格兰杰小姐喉咙上的两只手。再也不会有来自他的威胁了,至少我们是这样认为的。"米勒娃·麦格又吸了一口气,"第三。奇洛教授死了,面朝神秘人,手里还握着魔杖。在距神秘人被再次消灭地点的不远处,我们发现了他,死于神秘人的死咒。"又一波噩耗被核实的耳语响起,这次声音来自四张长桌。
米勒娃又做了个深呼吸。"昨天晚上我们也失去了可能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防御术教授。不止是他的教学成就……我们的防御术教授用过许多名字,但是他的真名是大卫·门罗。作为最古老和高贵的门罗家族的最后一员,他的葬礼——他的第二次葬礼,也是真正的葬礼——会在两天之后于威森加摩的上古之厅举行。除此之外,我们还将为霍格沃茨的防御术教授守灵,为我们的奇洛教授,在这座城堡里。作为一位霍格沃茨的教师,他死去的方式无比崇高。"
哈利沉默地听着,抑制住了涌上眼眶的泪水。这不止是出乎意料,甚至都不是事实;但是听到它依旧非常让人痛心。坐在他身边的安东尼·戈德斯坦把自己的手盖在他的手上以示安慰,哈利没有抗拒。
"第四。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好消息。赫敏·格兰杰复活了,而且身心健康状况良好。格兰杰小姐正在圣芒戈医院接受观察,不管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需要检查是否有留下预想之外的后遗症,不过考虑到她之前的身体情况,目前她的表现可以说是良好得惊人。"
这个消息本该在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引起热烈的欢呼,如果它是在另外的场合被宣布,或者更令人措手不及的话。现在,哈利看到了一些微笑,但只是一瞬即逝。也许之前他们已经欢呼雀跃过了,但是此刻只有一片寂静。哈利理解,他也没有欢呼,现在不是时候。
"最后——"米勒娃·麦格犹豫了一下,接着提高了音量,"我恐怕要告诉一些学生可能是最沉痛的消息。神秘人似乎召唤了他曾经的追随者;而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听从了召唤,不是出于误入歧途的忠诚,就是担心他们的拒绝会使家人受到迫害。神秘人的复活仪式似乎需要牺牲祭品才能完成;也可能是神秘人把他的失败怪罪于自己的前追随者们。我们发现了三十七具尸体,逃过阿兹卡班的神秘人追随者数量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恐怕——"米勒娃.麦格又停顿了,"我恐怕那些逝者中有我们许多学生的家长——"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仿佛受到了可怕的磁力,哈利的眼睛转到了这样的画面:德拉科·马尔福惊恐万分的脸。包裹着哈利思绪、给予他抚慰的棉花被撕开了,像薄纸巾那样不堪一击。
他怎么能忘了,他怎么能没意识到——
在周围的什么地方,已经有人尖叫了起来,但是礼堂里似乎仍旧是寂静无声的。
"希莉娅,弗洛拉,还有赫斯提·卡罗。昨晚失去了他们的双亲。失去父亲的学生有:罗伯特·加格森,伊桑·加格森,萨拉·加格森。迈克尔·麦克尼尔。莱利和兰迪·洛克伍德。莉莉·卢[3]。萨沙·斯普劳奇。丹尼尔·吉布森。杰森·格罗斯。埃尔希·安布罗斯——"
也许卢修斯逃过了,也许他足够聪明知道该置身事外了,也许他意识到是伏地魔袭击了德拉科——
"西奥多·诺特。文森特·克拉布。格雷戈里·高尔。德拉科·马尔福。以上就是总名单。"
格兰芬多长桌边有个学生发出了一声欢呼,马上就被坐在他边上的格兰芬多女巫甩了一个耳光,如果他是麻瓜,那力道会让他少一颗牙齿。
"格兰芬多扣三十分,下学年的第一个月劳动服务。"麦格教授说道,她的声音严厉得能粉碎岩石。
"你说谎!"一个高个子的斯莱特林尖叫着从长桌边站了起来。"谎言!假话!黑魔王会回来的,而且他会,他会让你们都知道——"
"加格森先生,"传来了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声音。他的声音也是不稳的,听上去一点都不像魔药教授本人,尽管音量并不大,那个斯莱特林还是安静下来了。"罗伯特,黑魔王杀了你的父亲。"
罗伯特发出了一声混杂着恐惧和狂怒的尖叫,然后转身跑出了大厅,而德拉科·马尔福整个人垮了下去,像一座倒塌的房屋,他发出了什么声音但是没人听到,因为嘈杂的说话声在四下响起。
哈利把身子从长凳上抬起了六英寸,然后停下了。
你该对德拉科说什么你没有什么能对德拉科说的你现在不能走上前去假装是他的朋友
你想去纠正你想让事情变好但是你对他对文森特对格雷戈里对西奥多做的事无法纠正
哈利四周的世界变得模糊了,他在恍惚中看到帕德玛·帕蒂尔起身往斯莱特林长桌、德拉科的方向走去,还有正朝西奥多方向走的西莫。
而哈利,因为他已经读过他爸爸收藏的科幻和奇幻小说,因为他已经在超过一打的主角身上看过这种场景,哈利的脑内有一个疯眼汉穆迪的形象,那个满身伤疤、名为阿拉斯托的男人。此时疯眼汉的形象正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和哈利曾在冥想盆中听到过的一模一样,正是记忆中他对阿不思·邓布利多说话的声音。他在说,食死徒已经把魔杖指向哈利了,他们已经选择接受黑魔标记,他们的罪恶难以估量,可能远超哈利的想象,他们已经放弃了好人才能享有的伦理保护、让自己成为了只要给予充分理由就可被牺牲的目标。必须保护哈利无辜的父母免受酷刑和阿兹卡班,必须保护世界免遭伏地魔荼毒。他在说,比起出于自卫杀死满手血腥、立志为恶的食死徒,普通的傲罗和法官们在执行日常的司法程序时肯定做过更加道德存疑的举动,他们的执法并不那么黑白分明,但对社会来说仍是必须的。如果哈利的做法是错误的,如果选择比哈利的所作所为更道德模糊的做法是错误的,那人类所知的社会将无法存在。任何有常识的人都不会因此责备哈利,纳威不会怪他,麦格教授不会怪他,邓布利多不会怪他,就算赫敏知道了也会说他做了正确的事。
这些全都是真的。
同样真实的是,哈利在大脑中某部分曾经计算过,抹杀纯血派政治精英能令重建魔法英国的工作轻易许多。虽然算不上重要的考虑,但它还是在快速思考的瞬间被计算进去了,检验了其长期后果,看是否属于大灾难的范畴,而结论是此事完全没有问题。这个检验忘了这些食死徒还有在霍格沃茨上学的孩子,以及其中有一个人刚好长着德拉科父亲的脸。这不会改变什么,这完全无法改变什么。但是在只有几秒钟时间思考的情况下,这就是哈利的头脑里执行的计算的真相。
至少哈利还能帮一些忙,如果这些食死徒的遗孤有任何经济上的困难,他可以很轻松地解决他们的问题。用变形术变出黄金,再用魔法石令其永久保持住——除非这么做会给巫师界经济带来总体上的麻烦,或是遭到来自不懂市场货币经济学的妖精的抗议——不过哈利手中并非没有可以出售的有用服务——
这时,其他包裹着哈利的棉花也被撕扯开了。
"看上去似乎,"米勒娃说话了,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刺穿了所有其他的声音,"我们的一些学生在昨晚失去了他们的监护人。如果你们成为霍格沃茨的被监护人,请记住我会极度严肃地履行我的岗位职责。你们会被给予应有的尊重。你们家族的金库将会被妥善诚实地管理。我会尽我所能,对待你们每个人都视同己出——我会像保护自己的孩子那样保护你们,不多不少。我希望霍格沃茨的每个人都明白这一点。"
学生们点头如捣蒜。
"很好,"米勒娃说。她的声音放低了,"接下来还有一件必须处理的事。"
伴随着悲伤、肃穆的气氛,辛尼斯塔教授出现在侧边的入口。她穿着白色的长袍,而不是她在平日里常穿的棕色,她头上戴着的也不是她常用的那顶女巫帽,取而代之的是一顶缀满流苏、几乎褪成灰色的方帽子。
辛尼斯塔教授手中捧着分院帽。
带着执行历经几个世纪从未改变的古老仪式的肃穆神情,奥罗拉·辛尼斯塔在米勒娃·麦格面前单膝跪下,向她双手呈上分院帽。
米勒娃·麦格教授从辛尼斯塔教授手中取过分院帽,把它戴到自己头上。
一阵长长的寂静。
"校长!"
"由于阿不思·邓布利多并没有死去,"米勒娃说道,她的声音是那么的低,学生们要竭尽全力才能听到,"只是从我们身边被带走了,我仅作为代理校长接受这个职位——直到邓布利多回来。"
一阵尖锐的叫声穿透了大厅,福克斯出现了,沿着螺旋路线缓缓地飞越四张长桌。他经过了每一张桌子,轻哼鸟语,那声音诉说着绝对的忠诚,能够超越普通火焰的死亡。等待,那声音似乎在这么说。坚贞不渝,等他回来。
福克斯绕着米勒娃·麦格飞了三圈,当她的眼泪从脸颊上滑落时,翅膀上的羽毛蹭过了她;然后凤凰穿过大厅顶上的一扇窗,飞了出去,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