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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秋实宽慰道,又递上一个礼盒:“路过人民商场,顺道带了两瓶红酒,女人每天喝一杯对皮肤是极好的。咱们这也买不到法国、葡萄牙的好酒,不过这是意大利进口的,口感还不错,干妈你可别嫌弃。”
“这挺贵的吧!你那点工资可不能乱花。”冯诗晴虽然嘴上埋怨着,可心里是美滋滋地接了过来。“孝敬干妈,多少钱我都舍得,咱长这脑袋是干嘛的,要是光靠那点钱还不得饿死了。”“你不会做了什么违法的事吧?”冯诗晴急道。
“您想多了,我没事的时候炒炒股票,每个月也有些进账,就够我开销的了,而且我就是学这个专业的。”陈秋实当然不能说是讹诈代市长而发的这笔横财,就借股票这一新鲜事物来做挡箭牌好了。
反正现在知道的人多,懂得人少。冯诗晴见他言语真诚不似作伪,也便信了,嘱咐他换好拖鞋又带至正厅。“小陈是吧,快坐!不用客气。”沙发上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在仔细地看着一份晚报,见到二人进来便热络地招呼道。
“快叫干爹。”冯诗晴笑着为他介绍道。“额那个干”陈秋实不是嘴笨的人,但是打心眼里对这个称呼比较抗拒,一时语塞便语无伦次。“面皮还挺薄,你觉得不好张口就叫声叔叔吧。”刘元峰也不在意,直接道。
“叔叔好。”陈秋实如释重负,叫声叔倒也不吃亏。“你们爷俩坐这聊会天,我先去做饭,一会儿就好。”冯诗晴给他沏了杯茶,便钻到厨房中开始忙活。
刘元峰端坐在沙发中,打量着对面的年轻人,除了刚开始有些拘谨,神态倒是挺自然。于是笑着试探道“上次诗晴在街上被人抢了包,还没好好谢你呢。”
“叔叔你太客气了,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也是我们的传统美德。”“像你这样见义勇为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我听说你在江南第一毛纺厂主持企改是吧,最近忙得如何了?”
“已经有了初步的草案,我们打算效仿临市的红豆和恒源祥,先将毛纺厂不良资产剥离,再改组为股份制公司,走品牌化经营的策略,面向更广阔的消费者市场以提高产品竞争力和利润空间。”
陈秋实如实回道,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对方的气度显然在有一定话语权,在官场职位定然和王瑞山有一比,只要他想探听就会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商业秘密,毕竟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哦?想法不错。”刘元峰点点头,又道:“但恐怕会事与愿违了。”“怎么说?”陈秋实不明所以道。“省里正计划将轻工纺织厅改为纺织集团进行企业化运作,全省的国营纺织厂都会纳入进去,集中优质资源发展纺织工业,告别过去的单打独斗模式。
你们厂是我们市在毛纺行业中的交交者,也会合并到纺织集团中去,虽然还没下文,但也快了。”“这可不算什么好事。”陈秋实皱着眉头道。“为什么?全省合一,还不好吗?市里也不用为这些亏损的纺织厂发愁,这不是一举两得?”
“甭管是省里牵头,还是私有化。都不可避免的会导致大批员工下岗,咱们市的纺织是传统行业,大大小小的加起来从业人数不低于20万,就算有3分之一的人员下岗,这就导致6万个普通家庭受到影响。
如果再加上其他行业的厂子,几十万下岗人群,失业率高企必然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陈秋实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把毛纺厂并到省里,这不符合他的既得利益和未来规划。当然是举双手双脚的投否决票。
“市东郊兴建的新加坡工业园,可以很好的缓解就业压力。”刘元峰却不这么看。“这点我不否认。”陈秋实接着道“首先,工业园要形成规模和气候并非一朝一夕。
而且这些外商为什么而来,不过是看中我们低廉的劳动力成本,技术输出基本微乎其微,他们只会把这里当做是代工工厂,我们也只能获取微薄的加工利润。再者本市延续上千年的缫丝、纺织体系如果全并到省集团,就等于丢掉这块金字招牌。”
“以你之见该如何解决?”“由市里牵头组成我们自己的集团公司,规划一个完整的以纺织为核心的产业链,上游可以惠及化工、蚕桑养殖、下游则可供应服装、家纺等行业。”“资金怎么解决?”“财政解决部分,银行贷款部分,适当引入民营资本和外企投资。
而且政策上也不能总偏袒外资,该有的政策也应该放宽给民营企业,吸引周边乃至全国的资本进驻才能形成产业集中化的发展。”
“唔”刘元峰默然不语,暗自沉思,这么搞下来可就是个大政绩啊,不过也没着急表态,又问道:“对于目前的产业规划你怎么看?”“马马虎虎吧。”陈秋实大胆道:“现在市里只盯着新加坡工业园这一个点,我觉得远远是不够的。
一个城市的经济结构必须要多元化,可持续化的齐头并进才行。可以拿出几个县来做改革试点,以一项产业为和核心来规划,放宽行政审批的冗余,给予优惠的税收政策,不愁没有资本青睐。
除了新加坡之外还有香港,日本和韩国这些邻居,更有欧美等众多资本可以吸引进来。”新加坡工业园实际上有一半是在为台湾资本牵线搭桥,海峡两岸目前有些敏感,只能借鸡生蛋,所以陈秋实并未提及台企。
“你的意思是把下县比作深圳、珠海这些口岸来进行大胆尝试?”“为什么不能呢?总工程师南巡的主要精神不就是打破常规发展经济么,我们又不是副省级城市,全省的资源注定会往省城倾斜,总要为自己多争取一些。”
“说的好!”刘元峰对这个年轻人的评价不禁又提高了几分“你看得很透彻啊。”“透彻什么啊,你们爷俩别聊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冯诗晴此时走了出来,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道。
三人上了饭桌,边吃边闲聊,刘元峰依然是忍不住的和他讨论一些时政话题。陈秋实回答得则是滴水不露,让其频频点头侧目,甚感满意。
“元峰,工作问题就工作时间谈,现在可是在家呢。”冯诗晴插不上什么话不禁埋怨道。“好,好。”刘元峰对冯诗晴还是相当顺从的。
接着又对陈秋实道:“你的想法不错,但缺乏实践的经验,毛纺厂那里只会限制你的发挥,不如过来帮我怎么样?”“对,秋实。听干妈一句劝,年轻人志在四方,窝在一个小厂子里能有什么前途。”
冯诗晴跟着附和道“你们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但我知道男人都得有上进心才行。”“咳”陈秋实轻咳了下,然后义正言辞道:“我知道干妈和叔叔是对我好,但我真的已经做好了规划。一来是要报恩,这是我的个人原则。二来毛纺厂虽小,但也未必不能咸鱼翻身。
我还年轻就更应该脚踏实地的积累经验,关系的确是个好东西,可以少奋斗二十年,我根基浅薄就更应该多历练,而且我对从政真的没兴趣,从事商业、金融运作才是我的本业。”
“你看,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冯诗晴得意的对刘元峰道“像这样不骄不躁的年轻人不多见吧。”“嗯,还是你的眼光毒辣,捡了这么个宝贝儿子。”刘元峰则是面带笑意地夸奖着。
通过这一番聊天,最起码对其品性和才华有了初步的了解。若是其他年轻人,恨不得当场磕头抱大腿求着进机关单位了,这个还真奇了,却是对从政无意,这可是官本位的社会啊。
稍微琢磨了会儿道“既然你想从商,等毛纺厂的事情定下来,去其他国企应该不是问题吧?”“那也得看专业对不对口。”“肯定对口,我就等着看你在毛纺厂的成绩了。”刘元峰笑着回道。
“你这干妈都叫了,我还没给过你见面礼呢。”饭罢之后,泡上一壶热茶,冯诗晴拿出来一个古朴的小盒递给了他。
“看看这个,你姥爷给我的嫁妆。”陈秋实倒也不客气,接过来打开看到古色古香的四方小盒里躺着一枚玉戒指,血红色的纹路渗透其中构成了无规则的几何图形,泽圆润且晶莹剔透。
“这是以前日本人在咱们这抢的,你姥爷参与了一场伏击战,从那日本军官手中缴获的战利品,小鬼子当是宝贝疙瘩,攥得还挺紧。他是个粗人,不喜欢这些东西,就扔到一边后来给我做了嫁妆。老刘跟子豪也不感兴趣,就一直放那闲着了。”
刘元峰呷了口茶道:“我有个朋友懂点这些门道,说是叫什么血玉的,还挺稀罕。既然你干妈做主,你就收着玩吧。”陈秋实虽然并不了解古董之类的。
但知道玉石文化是承载了整个中华文明的象征,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就是说人的品格应该和美玉一样无暇。
这样的比喻实在有很多。白玉、黄玉甚至墨玉这些都挺常见,但这样浸入了血丝的玉石的确很少遇到,甚至罕有听说,他是打心里喜欢,便应道:“谢谢干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边说边伸手去拿,当他的手指刚一触碰到这枚戒指的表面时,就看到玉石之间的血丝仿佛在跳跃,在舞动。随后只觉得火辣辣的灼烧痛感传递过来,忍不住发出:“哎呦”一声惊叫。“怎么了?”冯诗晴关切地问道。
“这个好像有点烫。”陈秋实把食指放在嘴边吹了吹,才减弱了这灼烧的感觉,心里不免有些惊讶,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嗯?”冯诗晴却是直接捏过那枚戒指道“不会啊,分明是有些清凉的感觉。”陈秋实不敢置信,刚才那种灼热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怎么到了冯诗晴的手中却是凉的?忍不住便又小心碰触了下,这次完全没事!而且血色的纹路并没有任何变化,难道刚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