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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众人清点尸体的清点尸体、打扫血迹的打扫血迹,分工明确。
萧澜和萧玖说他们此次的伤亡情况。
“这次我们带上山两百零三人,死亡一人,重伤五人,其余轻伤者少,不碍事。”
说到一半儿,他停下来,担忧的看着萧玖。
听完报告,耳边久久无声,坐在台阶上低着头的萧玖幽幽的叹出一声,“不能急……不能急……”
?什么不能急?
“阿弟在说什么?”
萧玖不答,只提起道,“阿兄注意加紧招人,我们目前的人还太少了。要求还是按我之前说的来,这一点不能放松。”
萧澜知道萧玖说的要求是什么,十岁到四十岁之间身体康健,服从命令,无犯奸作科品德败坏者。
其中,男女皆宜,这样的要求简单,也不简单。
“可……堡中还有两百来人,都是新人。”他顿了顿,面带犹豫,“若再收,恐开支上花费巨大。”
萧玖懂他的意思,双手合拳撑在眉心,闭着眼睛,只道,“我知道,我来想办法。”
安静半晌,过了一会儿,才听萧澜开口道,“小九,你老实告诉我,你收那么多人是想干什么?”
萧澜动也未动的看着萧玖,神情严肃,后者依旧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之间仿佛陷入僵持。
一片安静之中,只听萧玖的声音平静的响起,“若我说,我要带你们走上一条新的路呢?”
他放下手,抬头看向萧澜的眼睛,“带生者,走出一条新的生路。”
近乎一字一顿地问,“你跟,还是不跟?”
四目相对,萧澜胸膛中的那颗心脏快速鼓动着,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被震住。
他不知道萧玖这话什么意思,要干什么,可他此刻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主公。”
直到门外一个士卒进来,才打破一室的宁静。
他未注意到此刻两人间的氛围,单膝跪下道,“寨中一共两百四十名匪首,俱已毙命。尸体我们该如何处置?”
萧玖的目光依旧在看着萧澜,口中快速给出回复,“都烧了。死后不过一捧黄土,留之何用。”
另外两人一震,士卒原地迟疑了一会儿,低头飞快的领命出去了。
“你的回答呢,要跟着我吗?”
萧玖问。
这个总是沉默的守护在他和妹妹身边的大哥,这次该如何选呢?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里的思绪,萧澜如此回答道,“你和瑛儿在哪儿,我在哪儿。”
也许萧玖要做的事很大,他虽很多事都不懂,一颗心却装满了他的家人。
内心微微一触,萧玖脸上缓缓露出个笑来。
不需要言语,两人之间的氛围刹时如冰雪化春。
“主公,此人要见您。”
两个手持长矛的龙腾军中间夹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门口。
萧玖抬头去望,站了起来。
“带进来。”
甫一走至萧玖二人跟前,女人便直直的跪了下来,泣不成声道,“郎君带人杀尽山上恶匪,奴家感激不尽,叩谢郎君大恩!”
女人浑身脏兮兮的,已不像个人样儿,裸露在外的肌肤一片青青紫紫,那是长年殴打导致的旧伤。
一个深陷土匪窝中的女人,其遭遇可想而知。
这时,她身后的一个士卒说道,“主公,山上一共被关十二名妇人,其余人岂已下山,她说有要事欲禀报郎君,我等便将她带来了。”
听罢,萧玖问她,“你有何事要与我说?”
女人慢慢抬起头,先前没注意,她以为做主的是萧玖身后的萧澜,现在见问话的人是萧玖,方明白他们叫的主公是指谁。
可看萧玖还是一幅孩子模样,她又迟疑了。
见她不说话,萧玖疑惑的发出一声,“嗯?”
女人咬了咬牙,心想是个孩子又如何,至少人家救了她,那就是有能耐!
“郎君可能不知,这牛角山上的山匪又分两批,两寨当家的关系十分亲近。您今天灭了胡彪,他若得知此事,必要找您寻仇啊。”
萧玖心中一个咯噔,不动声色的问,“我们上山查探过了,此山中只有胡彪一处匪窝,哪来第二批?”
女人听到这儿,确定萧玖不知情,赶忙道,“您有所不知,牛角山之所以叫牛角山,概因两山弯似牛角,又可互通往来。所以牛角山不是一座山,是两座!”
在座诸人一惊。
萧玖脸色冷下来,“通往另一座山头的路在哪儿?”
“山顶有一处吊桥,两处贼窝中的人经常以此互相走动。”女人心中忐忑,大着胆子问,“敢问郎君手下有多少人马?”
萧玖摩挲着手指,没有回答,反而问,“对方寨中大约有多少土匪?”
女人拿不准萧玖的实力,但最后还是实话告诉对方,“那是一处大寨,寨中少说四五百来人。大当家的叫张虎,是这附近有名的悍匪。城中从前也派兵来剿,但最后均是无功而返。”
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女人一直在观察萧玖脸色,看对方是否心生惧怕或是惊惶。
但萧玖从始至终神色都很平常,这让女人的心神定了定。
她终于说出自己的目地,大声喊道,“求郎君救救我家小姐!”
萧玖挑了挑眉,问,“你家小姐是……?”
女人磕在地上的额头发红,抬头,声音坚定的道,“江少婉!”
说完半晌,她看萧玖脸上毫无反应的样子,不禁生奇,“郎君不知我家小姐?”
这话问的好生奇怪,萧玖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这个名字?
那只能说明,在她看来这个名字至少很有名。
萧玖诚实的摇摇头,“不知。”
女人先是愣住,后苦笑了一下,低声呢喃道,“是啊,这么几年过去,江家早就不在了,又有谁会记得我们呢……”
萧玖心思动了动,觉出女人身上有故事。
将话题引回正道儿,“你家小姐现在何处?”
“就在牛角山另一处寨中!”
萧玖思考,按自己如今手下人数,若与对方硬碰硬估摸自己胜算能有八成,但恐怕也是损伤惨重。
可他确实不能不打下另一处贼窝,毕竟对方若发现胡彪这伙人被自己端了,恐怕立刻就会找来寻仇。
骑虎难下啊……
见萧玖半天不吱声,女人又急又怕,“求郎君求求我家小姐吧!她也是个苦命人啊……”
“我们江家遭逢大难,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现在还活着的仅我家小姐一人!她因生的美貌,被献给张虎做了夫人。可怜她生为贵女却配了土匪!平白被人糟蹋!”
想到此,她痛哭不已,“她被送走之时,嘱托我照顾好小郎君,那是她唯一的弟弟啊,可……可……”
“那群畜生啊!!”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她恨的咬牙切齿,心如刀割,眼泪一滴一滴顺着眼眶流下。
“是我没保护好小郎……我没用。”
眼见又是一出悲剧,萧玖一叹,他还能说什么呢,安慰是没有用的。
他开口道,“我会救你家小姐出贼窝,但前提是,她还活着。”
女人擦干眼泪,赶忙点头,“活着活着!我家小姐肯定还活着!”
生而高贵,却最终给土匪这种人做了配,不是人人都能接受此等落差的,也不知她现在情况如何?
说实在,萧玖心里是有些担忧,“你可知你家小姐近况?”
女人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前两年听寨中人说起过,说那张虎很是宠爱我家小姐。近两年……我被关在窖中,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萧玖又问,“那她知道自己弟弟遇害的消息吗?”
女人不是很确定,迟疑着摇头,“应是不知的。”
后补充了一句,“胡彪也不敢说。”
胡彪把自己和小郎君捏在手里当人质,就是威胁江少婉尽力夺得张虎宠爱,好稳固自己和张虎的关系。
若自己吃了人家弟弟的事被江少婉知道了,那少不了还要给自己找麻烦。
且有一点是萧玖不知道的,她道,“郎君不知,张虎此人虽也为匪,但他打着的却是义匪的名号。虽是和胡彪一样作恶多端,但有一样他是不碰的——那就是吃人。”
“他生平最见不得此种人。但胡彪瞒的好,他也就不知道。”
说来也可笑,一个山贼什么恶都做,竟还冒出一项忌讳,也不知是搞笑,还是为何。
原来如此,萧玖心中对此人有了初步印象,“你可想过,若你家小姐还活着,却知道自己弟弟被人吃了,又会做何想?”
换言之,她还会想活下去吗?
女人狠狠的呆住,半晌,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姐心性坚强,她会活下去的。她说过,她要报仇,所以她一定会活下去。”
萧玖无言,看了眼女人,“好。我会救她,你随人下去休息吧。”
女人笑了,是一种开心的笑,眼泪无声的从眼眶中滑落。
她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破布包的东西,慢慢打开,递到萧玖跟前。
那是一根干净的红色手绳,红绳上串着一颗小小的檀木珠子。
她含着泪,笑,“这是小姐送给小郎君的。檀木珠,寓意岁岁平安,诛邪不侵。”
“若小姐还活着,烦请小郎君将这个转交给她,告诉她,继续活着,她是江家最后的根。”
冥冥中,萧玖似感觉到什么,他定定的看着女人的眼睛,两人离的近,女人横贯半张脸上的疤清晰的映入他的眼中。
他接过女人手中的红绳,默了默,告诉她,“你家小姐会活着。活的比谁都好。”
女人笑了,认真而郑重的缓缓朝萧玖磕了个头。
旁边士卒将她带下去休养,出了大门。
不多时,门外传来士卒慌乱的惊呼。
“主公,人死了。”
女人出了门,直接撞墙身亡。
萧玖背对着门口,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轻轻的挥了挥手,门口来报的人退出去。
“阿弟,”短短一夜,经历两场悲剧,萧澜心中还未缓过神来,他感慨,“这群山贼,太可恶了。”
是山贼的问题吗?
是,也不是。
山贼从哪里来,他们一开始也是平民,到最后落草为寇。
长达数年都无人来管,放任他们作恶,这又是谁的错?
“像这样死去的人,天下还有很多。”萧玖只是这样说,后道,“若我们没有足够强的实力,也是他人口中鱼肉。”
萧澜沉默了。
“牛角山上另一处山贼怎么办?要派人将吊桥砍断吗?”
“不。那只会更惹人怀疑。”萧玖缓缓道,“派人装成山贼在吊桥附近看着,有人过来马上来报。”
他又嘱咐,“让龙腾军全员换上山贼的衣服,时刻注意巡查四周,有土匪上山先不要轻举妄动,稳住再说。”
“阿弟,再过几天天气转暖,料想对面山上的人便该活跃起来了。不若我们先出手为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如果只是拖,总有露馅儿一天,到时他们反而处于被动。
萧玖想了想,还是不行,这次能灭胡彪,除了对方人手太废,还有时机把握的好,方能出其不意。
可现在,听描述张虎那边的人可不是胡彪能比的。风险太大,其实萧玖心里还有个主意,“阿兄莫急,待我先试试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
萧玖低头看向手中红绳,但笑不语。
翌日,叫人从山下送了一批酒来,带上几个演戏工夫最好的人,拿着酒从吊桥上过去,远远的就看着对面出口处守了有人。
“诶?你们怎么过来了?”
萧玖埋头,几人脚步不变,继续往前。
伪装成此行的小头目的汉子笑道,“这不是昨日刚收缴了一批好酒,大哥让我们送来,给你们尝尝鲜。”
对面一山贼嘲笑道,“胡大哥这是和酒杠上了哇,非要喝上嘴不可。年前你们劫了山下一个过路的商队,不是说无功而返吗?那这次这酒,又是从哪儿弄的呀?”
萧玖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难不成……胡彪就是那次砍伤乐韦的山贼?
“嗨,别提了,就因为上次的事儿,大哥心里怄着气呢!非去城外一处庄上弄来了酒,可废了不少的力气。”
几步间,萧玖等人就已经快走到对岸。
突见对面几个山贼笑着笑着,突然疑惑,“你们看着脸生啊,新来的?”
萧玖几人心里一顿,好在被萧玖选出肩挑大任的人不负所望,脑子反应不慢,他满脸佩服道,“大哥好眼力、好眼力!”
“山上那些老大哥们昨天抢这些酒啊,不容易,都累了。我们这新来的也帮不上多大忙,就被派来送些东西跑跑腿什么的。”
说话间,几人站住,等着对面之人反应。
“哦……那你们过来吧。”
男人招了招手,示意萧玖几人过来。
守在吊桥这边的只有两人,拿不了这许多酒,因此直接带萧玖几人运酒进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