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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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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如期而至, 气氛一如往年。纵使近来不太平,也挡不住普通百姓过个小年的热情。

    大红的帘子挂起,漂亮的窗花贴上。有青年搬起热气腾腾的蒸笼回家, 有小儿举着糖葫芦串儿走远。热闹依旧,仿佛一天前堆满街道的硕鼠已成梦里的幻觉。

    司诺城一大早接到了消息,说是最近大事不断,为了过小年安太平, 希望各大企业配合国家发发福利, 尽量在元旦之夜把民众留在家里。

    简言之, 纪斯的围脖内容到底被上头在意了。

    官方干系重大,秉承唯物主义几十年, 绝不会草率地下达“元旦晚上不准外出”的通知。可三次事发让他们心有余悸, 纪斯的预言更令他们头皮发麻。

    国家这么大,官方委实不敢发消息引起恐慌。商议许久, 他们只想到了一个法子——元旦夜放福利,让人守着电视机抢, 应该能收束住人们往外跑的脚步。

    如此大出血地开库, 旁敲侧击着提醒人别外出,他们也是尽力了。

    看出这意图, 司诺城自然同意合作。

    砸钱真不是问题, 登得上大船才有难度。作为从不做亏本生意的人, 他坚信这会儿撒出去的钱,在未来铁定能百倍千倍地收回来。故而, 放福利不是做慈善, 其实是双赢的投资。

    他让秘书层层通知了下去,从饮食到家电,从网点到商场, 从国内到海外,把能给的福利都给了,并标上大字“优惠只此一次,机会不会再有”。

    之后,他无论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都会有无数的金钱和机遇飞向他。

    完美!

    纪斯转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司诺城。

    就在一瞬间,他“看见”丰盛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朝司诺城汇聚,如醍醐灌顶,打开了他的奇经八脉,贯通了他的七个脉轮。天光落下,地灵接引,他像是被点燃了似的,浑身散发着灵性的曙光。

    这一刻,日月都不能与之争辉。

    但很快,他的辉光恢复了闪耀的金碧辉煌,再度弥漫出金钱的芬芳。只是随着能量的注入,他的气场在缓缓扩张。

    振动引起振动,力场糅合力场。渐渐地,纪斯发现司诺城的辉光环绕在他的庇护圈外,连带着自己的气场也被拐着走偏。

    纪斯:……

    他平静地打开砖哥,进入围脖。叮咚!是金钱碰撞的脆响。

    开屏显示着一个大红包,他随手一点就蹦出了888元的大额福利:【恭喜您!在元旦抽奖活动中获得三等奖!收益已发送到您的围脖钱包,请点击查收!】

    纪斯:……

    确认过眼神,司大少爷是一尊活体行走的财神。哪怕被庇护圈隔绝了大半的气场,他对金钱的显化能力依然影响了周围的能量。

    原来,司诺城不是没有灵性和天赋,而是把大部分注意力堆在了钞票上。

    所以,钞能力者?

    纪斯看着钱包里的888元,不禁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蹭着别人的能量抽了个红包,好像又是一个坑?怎么这坑……越填越多了呢?

    没多久,司诺城起身舒展筋骨,对纪斯说道:“今晚不出门晃了,我在全网放了红包福利,总计十几个亿吧,你记得多抢点。对了,你申请一个维信,我拉你进司氏员工福利群,等会儿我发红包你记得抢。”

    纪斯:……

    “你这是什么表情?”司诺城难得从纪斯脸上看到了一线呆滞,恍惚中,他觉得对方身上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不必在意,我对自己人都不错。”

    司诺城补充道:“不想抢也没关系,今天元旦,我可以给你一份私人福利。没有维信没关系,我让围脖官方给你发钱。”

    没多久,叮咚!这是金钱来敲门的声音。

    纪斯面无表情地点开围脖,发现后台钱包的数字从888跳到了10888……这种别人强势挖坑,把他摁着往里种的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

    算了,就当他是交学费吧。

    司诺城发完钱很满意,本想催着纪斯把维信搞了,谁知损友们的信息来得一个比一个勤。

    先是俞铭洋:“司老大,我知道你今天要发福利,可以拉我进你的员工福利群抢红包吗?”

    司诺城手动拒绝:“没门。”

    再是姜启宁:“城哥,我看了你最近的朋友圈,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我们哥几个一商量,觉得太诡异了!”

    司诺城简单回复:“说。”

    姜启宁道:“城哥你看——你初到岭东,有一架飞机失事;你来到鲸渡港,有一条巨蛇吃人;你再飞岭东,有一只魔鬼出现!城哥,你老实告诉我,你的体质是不是招邪?还有,兄弟几个想问你下一站去哪儿,我们绝对不去!”

    司诺城:……

    塑料兄弟,拉黑了。

    ……

    元旦节,傍晚五点左右,曲康大队提供的军宿中,江梓楹一身冷汗地惊醒。

    她的双眼有些失焦,缓了会儿才恢复过来。她抬手抹开湿漉漉的发,觉得脸颊上的伤口奇痒无比,逼得人伸手去挠。

    硬生生忍下了冲动,她要进盥洗室擦个脸冷静冷静。

    第二次了,从昨晚到今日下午,她再度梦见了公园里遇到的孩子。他趴在妈妈的肩膀上,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她,嘴唇微动,清晰地吐出三个字:“去找他。”

    去找他……

    到底找谁啊?

    “呼!真是疯了!”她摇着头取下脸颊上的纱布,准备换个药去医院和沈云霆换班。谁知纱布落下的那秒,她盯着镜子的眼神直了。

    怔怔然,颇为不敢置信的样子。

    江梓楹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抚上了脸颊的皮肉。这里,一天前被硕鼠啃下了两个指甲盖大小的肉。伤口狰狞,一辈子也恢复不了,可现在才过了多久,创口翻卷的红肉不见了,倒是长出了粉色的……新肉?

    这、这……

    她清楚自己的恢复力,伤口的修复速度虽然比普通人强点,但也在人的范畴内。流血大疤的修补,要更慢些。

    一天前的创口,24小时恢复一半,是她出现了幻觉,是医院的药太好,还是她的体质也跟硕鼠和蛇一样变异了?

    突兀地,宿舍的座机传来急促的铃声。

    江梓楹接起电话,就听见沈云霆欣喜的声音:“小江,老周救回来了!”

    “啊?”

    “老周救回来了!”对面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愣是喜极而泣,“他活了!截掉了三米长的肠子,十六小时的手术,他熬过来了!老周活了!”

    “诶,我马上到!”江梓楹搁下座机,飞快地往脸上贴完药,拎起外套就往外跑。

    冷不丁地,她的视线对上了放在门框里的画。

    白色的幽灵托起棍子,寂静大山中落下了雪花。稚嫩的笔触画出了一股神圣的意味,她的耳畔仿佛再度响起了三个字:去找他。

    去找他……

    一种感觉偶尔出现,可以被称之为“错觉”。一种感觉反复出现,不能被称之为“偶然”。

    江梓楹摩挲着画,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刻钟后,她拍下了画放在自己围脖上,并不抱希望地配了一句话:“一个孩子的画,主题是‘去找他’。我是个粗人,看不懂画里的意思,有谁能为我解答吗?”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应。

    哐!门被关起,江梓楹已经跑在前往医院的路上。

    ……

    病房内,捡回一条命的老周精神头不佳,可他抓着沈云霆的手倒是有劲。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沈云霆无法用力挣脱,只好劝道:“老周,我得出去了,你必须休息。”

    “沈队,我看到……白光升起。”

    “是雪花。”沈云霆叹道,“你受了重伤,意识都模糊了,难免看错。不要再伤神了,快休息。”

    “白光升起……”老周不肯松手,他吸着氧,非要把话说完不可,“有人,一个男人!在光里!他让雨落下来,是暖的……”

    沈云霆一顿:“暖雨?”雪后是下了雨,雨水也确实是暖和的。

    只是那时候老周一只脚跨进了鬼门关,早已人事不省,他从何处得知?

    沈云霆不禁凝神细听。

    “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知道是白色……我要说出来,沈队。”老周的眼中溢出神采,“我怕不说,我醒来就忘了。对……我会忘记的,会忘掉。”

    “老周,你……”

    “暖的雨,叫功德霖。”老周的呼吸逐渐重了起来,瞳孔涣散,似是睡意涌了上来,“落在人身上,活死人肉白骨,有功德在身的人不会死,没功德护持的人会暴毙。”

    “我活了,沈队。”

    大手术过后的人,依然在阴阳之间徘徊。脱离了肉身的桎梏,在两头游走的灵魂足以通玄。于万般奥妙的造化中,窥见大神通的一星半点。

    哪怕只与天地接洽一息,所获的信息也远超想象。而当人向死而生,真正活下来之后,他会慢慢地遗忘玄之又玄的状态,渐渐回归平凡的日常。

    老周经历了,也猜到了,他迫切地想在忘记之前说出来,否则……否则会怎样,他也不知道。

    “沈队,去找他!”

    手劲蓦然变大,老周的眼睛已经闭上,话却条理清晰:“白色、泛着光的男人,去找他,找到他。”

    “他在这里,一定一定要……”快啊!

    声音化作了绵长的呼吸,心跳血压平稳,病房里空寂无声。

    老周睡着了。

    沈云霆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他刚推开门外出,便见到了赶来医院的江梓楹:“刚睡下,状态恢复得很好。”

    “你的脸怎么样了?”沈云霆回过神问道,“我认识一个皮肤科的资深医生,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帮你联系她。”

    江梓楹摸着脸,摇了摇头:“没事,不急。倒是沈队你的胳膊怎样了,我记得你……”被硕鼠咬掉了几块肉。

    “无妨。”沈云霆笑笑,上下晃动胳膊,“最近都没换药,不过耍起来倒是比平时更有劲了。”

    两人聊了会儿,干脆一起去别的病房看看战友。

    末了,江梓楹陪沈云霆去了科室换药,她本做好了看到一条血胳膊的惨状,殊不知医生把沈云霆的纱布一拆,别说旁人,当事人都傻了!

    一天前被硕鼠咬掉不少肉的胳膊,这会儿已经消了伤疤。不仅看不见红肉,也没有新长出的粉牙,而是被填补得满满当当,只剩七零八落的牙印烙在皮肤上。

    江梓楹捂住嘴:“天呐。”

    医生震惊了:“怎么回事?你割屁股肉填皮了?”

    沈云霆:“……没。”

    他细致地摩挲皮肉,当初彻骨的疼痛完全消失,状态好得像是从没受过伤。

    这是怎么回事?

    【功德霖……活死人肉白骨……】

    【沈队,找到他!】

    沈云霆豁然起身,一脸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