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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雍州东南部六成地域的觅城,四季温热,此间孟夏便迎蝉时雨。
觅城北起一碧瓦朱甍的高阁,远视轩峻壮丽,身陷其中又觉精巧绝伦,乃领城之主东方清越所居。
一发梳螺髻,着芙蓉云瑶裳的乖俏侍女独立于偌大偏堂中央,含笑将手中檀盘内的玉鸾簪谨慎端放好,遂侧身轻步走上绣阁楼阶,罗帐旁留下裙袂翩然的倩影。
达二层,她踩莲步过左面花房,右面红木围栏的精致长廊,于廊尽头止步。
侍女不自觉瞄一眼怀中簪,羞涩爬了粉颊,笑意溜上眉梢,花容尽是思春之色,待身前锦门未敲自开,她颜上春色迅速收敛。
见展放于雅阁内轻曳纱帐下圆扇形屏风后,那正襟危坐于半遮半掩格子窗前风姿绰约的背影,于是恭敬颔首细语道:
“今日乃主人生辰,今年亦是主人及笄之年,按觅城民俗,女子及笄之年的生辰之日,定要将发尽数以簪挽起,以示此女子已及适婚年岁。”
话音落下良久也未闻某人应答,侍女耳边渐渐安静地如一片弦音,她挂在嘴角蜜糖般的笑不自觉转换成尴尬。
内室那人慵懒抬起一手,以肘枕于梳妆台,寒玉素手斜托香腮时,食指有一下没一下轻点鬓间,呆滞凝视窗外那角苍穹,黛眉都拧紧了,而后察觉门口侍女还未知趣退下,无奈掀唇才开口:
“你的意思是我老了,该嫁人了此残生了?”
东方清越语气低缓,夹杂不喜之味,吓得侍女双腿一摊,膝盖砸在地上:“觅城九千年民俗皆这般,奴婢也是遵循老祖宗之言......”
“你的意思是本城主不遵循老祖宗之言,无视祖宗规制喽?”东方清越鼓着腮帮,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儿,起身前将衣襟理了理,转身后一阵过堂风拥入东方清越的怀,轻撩起她翠绿色裙袂及丰额前似是凌乱却恰到好处的碎发。
“不是,奴婢的意思是......”侍女诚惶诚恐,手中盛簪之盘不慎脱手滑落,于是口中之言被掐断。
侍女神色慌乱拾簪而起,东方清越挑眉,望着屏风上跪地侍女的身形轮廓,眼眸中一抹柔媚狡华之色转瞬即逝:“还不是,你的意思本城主还冤枉你了?”
侍女:“......”
东方清越缓缓绕过屏风,低头高举一手撩起隔开内外室的帐幔,停于外室盖玫红桌披的降香黄檀圆桌旁,边侧目悠悠整整宽袖,边落座于椅上,而余光里依旧是门口那未闻命令则不敢起身的小小侍女。
凌冽目光移至侍女手中的玉鸾簪,微微绛红的唇稍稍一撅,口中那声极轻的“切”无人察觉,随即东方清越抬起一手食指一勾,那簪便腾空而起停止半空:“区区及笄,不过十五而已,区区发簪,竟也妄想干涉我东方清越婚嫁之事?“
她那手五指画圈,凌空的发簪顺时针旋转,将手紧紧而握时,发簪顷刻化为灰烬,飘落侍女双膝之前。
她垂眸看着已过及笄年岁的侍女,肌肤依旧如此温润如玉,脸颊上每一次羞涩笑容皆胜似脸红心跳的情窦初开,她问:“你知道当代女子最悲哀且最可怕的思想是什么吗?”
侍女摇头。
东方清越轻叹后答:“自本城主十岁设立男人女人地位同等这条规制已有五载,悲哀是女人心中整日所思的却还是寻个心上人,最可怕的是所有人还依旧认为一个女人最大的价值便是寻个好夫君!”
侍女稍稍仰头,眼中黯淡,将手中举着的盘子放在大腿上,对城主疯狂的思想表示听听就算了。
轰隆——
此时一声震天动地巨响霎时引起全城骚乱,百姓大呼天谴,于阁内的城主疾步上长廊,一手握着栏杆遥望骤然乌云压顶的天际,孟夏明媚的日光转瞬被其吞噬。
愈渐愈暗的苍穹下,东方清越以玉冠高束的长发飘扬之态甚是英姿飒爽,只见她一个旋身紧闭双眼口中碎念,左手食指与无名指相捻,右手食指尖立即窜出源源不绝淡青色灵气不停缠绕,在上空渐渐形成巨大的灵气团。
睁眼大呼:“拨云见日!”
蓄力将灵气团推出去,融进那厚厚暗云中,一刹功夫,那团灵气如同无数大手将云团由近及远拨开,烈日的炽热光束从缝隙中射出来,照亮一方土地。
约半盏茶,乌云反被灵气啃噬殆尽,东方清越立于高处双手扣于腰后,眼底是众百姓的称谢拥戴之声,心中却在思索为何天降如此异象。
还跪地的侍女心中想着:还不是城主将才之言行得罪老祖宗,故此才招来如此凶兆!
不料此时申时未至,便浮云成朵,余霞成绮,西处烈阳也自觉收敛强盛的阳光。
绚烂的色彩映于她滢滢如水的眸,腰后右手大指轻捻食指上指节,又捻中指下指节,粗略推算后嘴角不自觉上漾一个弧度,轻喃:“今日生辰推云见日,又复出异彩,果然祥兆。”
两刻钟后。
报——
一身着软甲体格健硕的属下匆匆赶来,于阁外门槛外跪地禀报:“禀城主,据城东数百名百姓亲眼目睹,于城门外莫名惊现约三十奇装异服,举止怪异的男子。”
“哦?”
已退下长廊下了二层楼阁居高临下坐于一层明堂之上的东方清越听言,脸上流露只是轻微惊讶但好奇更甚,在这天降吉兆的节骨眼儿又出现一行神秘人,实属有趣得紧。
她催动体内灵力流至右手掌心,五指大张在空中随意画了个圈,便幻出了面千里镜。
隔空拂过镜面,镜中之景立即切换成城东城门处——
一身形颀长着笔挺黑色西装,头发剃得光溜,模样丰神俊朗眼中却带着痞气的男人,正与手底小弟皆同款懵逼脸望向身前四五丈高耸的城门,而后注意到城门边贴着一张好似是友情提示的牌子。
他蹙眉歪着脑袋,一本正经地念出上面的字:“请往里推门,不谢。”
他龇牙咧嘴指着提示,侧身对他的小弟道:“我靠,不说现在的影视城闲杂人等要买票入内嘛,这地儿倒是挺豪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