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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无处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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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蹄踏过月影婆娑水潭,一封信函远赴千里,由信差跋山涉水五百里加急踏马送至已是夤夜。

    正侧身半卧于房内西墙美人榻,以一手撑腮的东方清越还未入眠,轻蹙着眉稍稍合眼,似心有惦念,搭于腿边那手习惯性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

    骏马飞驰入城门那刻,榻上之人警觉睁眼,见房门上月光映照瘦削之影,急切直接吩咐道:“请李澄将军前去迎接将才已至的祁国信差。”

    ......

    单薄黑云快掩了凉月,庞大黑暗便匆匆笼罩了参差不齐的高阁或矮户,喜光人家门口悬挂的灯盏渗出昏红光芒,在黑夜中孤寂蜷缩着。

    某男人双手抱环着搓搓胳膊,漫无目的行步于两旁房屋拥挤的茶马古道石板路上,时不时不慎碰了小石,便心烦意乱地将小石用力踹开。

    扑啦啦——

    某人家本就破败只得勉强掩上的糊纸格子窗被石子击落,紧接幽静老街上响起一个脾气暴躁老男人的声音:“谁打扰老子清梦,活腻歪了是不是?”

    赵榛蹑手蹑脚急忙轻跑而开。

    别问坐拥三十几小弟的他为何只自己此刻孤零零无处可住,问就是坑爹的什么觅城城主颁布的一条无聊政令:非觅城之人只得暂居于城内取香所,且觅城人家不得私自收留非本城之人居住家中。

    其实前半条政令他觉得verygood,只是自当他们到达取香所,他作为大哥是不是理当要谦让小弟?只是当他心满意足如老父亲般望着小弟们进入门内,而他却被看门两人持刀拦在门外,说是取香所今日客满......

    小弟们皆转身直立面向他,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们眼里已是泪花闪闪,连连整齐对门外的他鞠躬以示感谢,什么是最令人尊敬爱戴的大哥,舍己为人的赵榛即是。

    赵榛看着金碧辉煌,雕梁画栋门里那些人,鞠躬动作如遗体告别似的,他内心道了句“Fuck”,脸上依旧表露出慈祥老父亲无比欣慰,大公无私的僵笑,后忍痛对他们招手:“兄弟们,你们好生休息,大哥我另寻去处就是。”

    随后他潇洒转身,仿佛真的不再留恋,只是还不知觅城情状的他,还不知道他转身时守门人那意味深长的表情是为何意。

    现在他知道了!!!

    便因城主后半条政令,故此他连敲了十几家皆无人敢违反城主令收留他,据此他猜测城主定凶残暴虐,昏聩无德,稍稍一点儿破事就砍人头什么的,百姓们才丁点儿不敢逾越。

    于是他询问最后一家之时,灵机一动悄咪咪对人家说:“别这么死板嘛,我知道你一定早就看那城主不顺眼了,你们老百姓也不容易,放心啦你只要帮了我,我这人老实得很,绝对嘴巴天下第一紧。”

    “民生自古疾苦,皆是统领者过错,百因必有果,城主的报应就是我!”赵榛捕捉到人家脸上有那么一点心思动摇,于是乘胜追击,夸夸其谈,他只要与老百姓站在统一战线,就是人民的队伍,还怕无人收留他?

    人家果然很热情得给他开了门...然后被人家几扫帚扫地出院门......

    赵榛从未觉黑夜如此漫长,浑浑噩噩徒步走了几个时辰已是筋疲力尽,现在他半蹲于某大户门前的石狮旁,背靠在石墩上,左手随意搭在左腿,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狗尾草,靠近嘴边,一截儿它的根茎伸入嘴里,他深吸一口气假装很舒坦的模样。

    忽然,谁驾马之声由远及近推向他的方向。

    驾——驾——

    声音如湍急水流片刻不缓,渐渐他听见抽马屁股的剧烈鞭声,还有马嘶声:“妈的,这么骑马,人还没累死,马就先挂了!”

    转角红笼烛火未熄,缭绕朦胧,忽而一道巨大黑影挡了微弱光束,正正好月上云散,他连忙起身借月色瞧过去——

    瞧不清面容,只瞧得清一彪形大汉坐在高头骏马之上那巨大轮廓愈来愈近。

    赵榛一手跃跃欲试,想与大汉套个近乎将今夜住宿问题解决,可大汉抽鞭的频率以及口中急促的唤马之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刑场救人,只得知趣得将手收回来,窝囊兮兮地退身藏于石狮后。

    毕竟今日他吃过亏,娇小的小狗能暴走变身,眼前看似就惹不起的大汉还不知是什么妖人。

    驾——驾——

    大汉粗犷野蛮的声音不算刺耳,但缩在角落的他听着极是难受,因为声音越是近在咫尺,他越是多一分危险。

    但他好奇是,刚刚他踢了块石头不小心砸落别家窗子就被骂得狗血淋头,但为何这大汉半夜装逼嚎叫明摆着扰民,就愣是无人出来吭一声呢?

    马似疾风自他身前掠过,赵榛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下来,可下一秒似重物摔落之声又让他极度紧张起来。

    距他几米之外,那马羸弱无力躺于地面气息急促,而大汉却斜卧旁边某人家石柱旁不知是死是活。

    “Hello,您还好吗?”赵榛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努力瞧着暗处,恍惚瞅见大汉死不瞑目般怒瞪的双眼,以及嘴边殷红的血液,半晌无人答话,极度恐惧感将他包围,他原地愣了许久才敢慢慢挪动沉重身躯,视线未敢移开大汉的位置,然后一步一步倒退......

    这么大个块头,说死就死得透心凉,也不给他个心理准备,让他提前撤离现场也好啊,赵榛不敢回头,只缩着脖子转转眼珠瞧瞧视线范围内是否出现了什么,两耳每分每秒注意着四周任何一丁点儿风吹草动。

    “你...”

    阴森森的风中陡然飘来雄壮男声,赵榛停了脚步,全身僵硬两眼发直,他早就该猜到这世界绝对是有鬼魂存在的。

    他打了冷战,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使劲撬开自己打颤的牙齿,鼓起比跟女生表白还加倍的勇气转身,紧闭双眼不想看见那张也许扭曲的鬼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哥啊,你的死可跟我没有关系,你千万别吓我......”

    他此刻就希望这只鬼能稍微讲理一点,毕竟本就是他自己骑马过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