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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龙去接老于，这条路他们已经很熟，霓虹被甩在车后，天上是迷离的星光。公交车司机着急下班回家，在距离站点稍远的地方停车。
一龙和老于并排下车，站点灯光发暗，一台轿车在后方超车，却没打闪光灯提醒，老于反应极快，两只手抓着公交车的门，拦下一龙，一龙没收住脚往前靠到老于身上，老于半个身子探出车外，轿车的车身堪堪擦着老于掠过去。如果两人有一个人的脚踩到地上都得被车刮倒，那后果难以预料。
一龙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反应过来时，轿车已经跑远。公交车司机骂了句，这个傻逼玩意儿。
一龙一股无名火蹭蹭上来，扭头对着公交车司机，□□妈逼的，不知道在站点停车吗？
一龙还要继续发作，被老于拉下车，一龙看了老于半天，真傻。一龙脑子有短暂的空白，未来他不清楚，至少现在还无法接受没有老于的生活。
这不没事么？
有事也来不及了。老于摸摸一龙的头发，想说，你没事就是好。觉得太酸，就把话扔在心里。老于不会说情话，他的喜欢都在脸上，爱都在心里，深沉又隐忍。
从这之后，他们两个人坐车下车时，都是老于先下，这也成了他们的习惯。
一龙有时觉得老于背负太多，这些对于年轻的他们来说还过早，也过重，偶尔在自己面前时也仍有紧绷。不过想想，又有多少人不是努力去过普通的生活？
老于。
我在。
请了两天假，逃了一天课，老于提前三天回老家，他们约定老于先和家人聚一聚，然后一龙再坐车到老于家。
一龙心里装着忐忑，一晚上都在卧铺翻来覆去，就连和老于家人要说的话都练习好几遍。一龙先到的市里，又到的区里，再由区里到镇上，老于在镇上接他到村里。
老于给他提前编辑好了短信，还给他画了地图，每到一个地方都要给老于发信息报告情况。
老于。
咋啦？
你好墨迹啊！
哈哈哈哈
我又不是小孩子。
知道，知道。
早上8点一龙乘坐的跑线车到了镇上，一龙和几个穿着还算体面的乘客一起下车。这个汽车站在农村的镇里算得上繁华，附近不少等着拉活的“小突突”，远远一个汉子坐在三轮车上，向他们这边挥手，一龙看了两眼确定不是老于，就略过继续寻找。
说人到了，这人到哪了？一龙刚吐槽完，手机响了，老于的电话。
你看到我挥手，怎么还不过来？
哪里？
你正前方，三轮上。
一龙瞪大眼睛，我去，还真是老于。
老于穿着迷彩服戴着帽子，嘴里吊着烟，黑了很多。
一龙奔向老于，一拳打在他身上，你怎么变样了。
老于挑起大拇指，往身后指着三轮车的后车斗，上车。
一龙把手里的礼物放在车里，人也蹦到车上。老于调转车头，走喽。
累不累，老于问。
还成。
妈给留了早饭，咱们一起吃。
好，我怎么有些紧张。
怕啥，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我见的是老丈人。
见啥，你都是我的人。
不要脸。
老于驾车前行，精神抖擞，他避开路上的每个凸起和凹陷。老于回到属于他的乡土，这片老于生活二十年的土地给了他自信和气力，他和这里很好的契合为一体，老于身上充满对这里的骄傲和自豪。
这里的一切也让一龙兴奋异常，他迫切的想知道这里有关老于的一切，是什么样的山水养育了他的爱人，一龙站在车斗里打开双臂，风鼓得他衣衫哗啦啦的响，他在拥抱老于的过往，迎接老于的未来。
老于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和老于一样善良，一龙给他们每人带了礼物，老于的父母一个劲儿的说破费。
老于打水给一龙洗脸，老于的父亲往桌子上端饭菜，一家人忙忙活活。
老于边喝粥边看一龙，老于的母亲一个劲儿的给一龙夹菜，一龙羡慕老于的家庭和睦，这样的生活在自己的记忆里已经消散干净。
一龙吃完饭要帮着收拾桌子，被老于母亲阻止，赶他们出去，让老于带着一龙到附近转转。
村里柏油路旁的银杏树是老于刚上小学时种的，如今已经华盖亭亭，扇面一样的叶片，翠绿绿的，舒爽的风拂过，沙沙响个不停。银杏树后是成片的果园，红绿相间的国光苹果从树叶间探出头，还没吃就能看出他们的甜脆。这里是老于儿时的乐园，捉迷藏，偷苹果，调皮捣蛋的事，没少干。
老于边走边给一龙讲自己童年的趣事，小小的桥跨过溪流，河水清澈见底，水草顺着水流，摆动不定。他们定在桥头，桥下的水面倒映他们年轻的脸，有云朵在上面流动。
一龙好像看到小时候的老于光着屁股在水里摸鱼捉虾，老于抛下一块石子，咚的一声溅起水花，水珠子飞到一龙脸上，现在幸福的太不真实，老于捏捏一龙的手心。
他们沿着河边一路向西，一片苇塘展现在眼前，微风吹拂，全是哗哗的声音。这里离村子稍远，老于拉着一龙冲到苇塘，惊起里面的水鸟，鸟雀们抖动翅膀冲到远处。
老于和一龙脱下鞋袜，坐在苇塘边泡着脚丫，暗红的芦花摇晃，深绿的叶子摆动，细长的芦苇隐匿了他们的身形，一龙亲吻老于，老于的舌头探到他的口腔，数着一龙的牙齿，他们的火焰沸腾了整塘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