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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犹斗,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张守义听了董任的话,做出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样子,“牧苏军动用了多少船只?等他们登船到一半的时候我们再进行攻击。”
“船?”董任露出了一副奇怪的表情,“回来报信的士兵横江水干了,牧苏军的士兵正赤着脚往对岸跑去。”
“荒唐!是不是牧苏军又跑了?”张守义一拂衣袖,对着董任怒喝,“这些士兵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谎报军情先不,编个瞎话的水平都这么差。董将军,你是个明白人,怎么也和这帮士兵胡闹起来。”
“都督,且慢。”楚晋生突然插嘴道:“横江水枯这事固然荒谬,但我认为正是因其荒谬,士兵才不会撒这种谎话,我们最好还是起兵马,去横江边上看看。”
等匆匆集结起来的蜀军赶到牧苏军的营地,里面一片狼藉,散落的东西七零八落到处都是,煮好的早饭还冒着热气,还未燃尽的篝火还冒着袅袅的青烟,看得出来牧苏军撤退得非常匆忙,而且离开的时间并不久。看到此情此景,李长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内心不由得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都督,查过了,敌营内大部分的物资都没动,就是人不见了。”搜查的士兵纷纷回来报信,看来牧苏军已是人去营空。
“走,去横江边上看看,前锋部队做好战斗准备,看见敌人马上投入战斗,不需要回报。”张守义也感到有些不妙了,牧苏军根本就没掩饰自己的行踪的意思,撤退的痕迹直指向横江。
映在张守义眼中的横江与林羽眼里的横江没有两样,干涸的河床、堆积的残骸、扑腾的活鱼,追击的蜀军将士都目瞪口呆地站在江边,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张守义的内心极度震撼,他想不明白,林羽到底是怎么把江水截断的,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为也。
“都督,赶紧追啊,敌人马上就要上岸了。”楚晋生在张守义旁边对他提醒道,远处还能看见撤退的牧苏军的影子,那是拖后的近卫营的身影。虽然他们已经到了对岸,但其实离蜀军也就几百米的样子,而且牧苏军好像正在对岸列阵,并没有继续撤退的意思。
“对,追。”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张守义马上下达了进攻命令,牧苏军就在他们眼前,根本不能算得上逃脱了。
得到进攻命令的蜀军摆开阵势,一队队地进入河床,向对岸移动过去,张守义手上仍有数万人马,在人数上远胜于牧苏军,既然包围已经失败那就直接正面交锋了。
进攻的蜀军还未走出百步,只听得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士兵们惊疑不定地抬头四处张望,只见横江上游突然出现了一堵水墙,在初升不久的朝阳照耀下,一道银线夹杂着风雷之声以泰山压之势扑面而来。
惊骇莫名的蜀军这回也不用等上面的命令了,都不约而同地调头往回跑去,面对大自然的力量,再精锐的部队也是无法抵抗的。
幸好蜀军并未深入河床,大部分士兵都跑到了岸上,只有一两百人被卷入了江水之中。岸上脱险的士兵们看着自己倒霉的战友连个求救声都没发出就被浪头卷走毫无踪迹可寻,心里不禁大呼侥幸,每个人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表情。
张守义也和自己的士兵一样,内心再度充满了震惊,他站的地方很安全,江水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他的安全,只是汹涌而来的巨浪夹杂着大量的水汽,将他的衣物全部打湿了。
有些失魂落魄的张守义并未察觉到自己的衣物尽湿,他怔怔地望着又波涛依旧的横江,向着李长生和楚晋生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李长生内心的震撼不亚于张守义,他琢磨着当初秦翦是不是也是这样从他眼皮底下跑掉的。
“都督,李将军,这根本不是林羽有心设计的。”楚晋生最先从惊讶中恢复正常,“当年徐弘祖的游记中也有过横江断流的记载,‘横水断绝,曝露江盖,时不过三刻,便倾覆如初’,可见这事古已有之,并不是林羽特意安排的。徐弘祖认为横江地下有一条暗河,是造成横江突然断流的原因所在。”
听这断流不是林羽所为,张守义的心里也稍微好受了一些,毕竟这事过于惊人了,要真是人为这能力也太逆天了,不过他为了尽释心中的疑虑,还是问道:“那怎么牧苏军和这江水会配合得如此恰到好处。”
楚晋生想了一会,有些无奈地回答道:“这只能归结为林羽的运气好吧。”
“运气么?”张守义用微不可闻地声音呢喃了两句,才看着对岸的牧苏军悠悠叹道:“莫非这便是天意?”
就在蜀军围困林羽之时,明王的定南军兵分两路,一路由明王率领,准备扫除上京朝廷在荆州的最后一丝势力;另一路由荆州都督杨朔率领,陈兵于黄州边境,随时准备入侵黄州。
“报告王爷,蜀军中的内线传来了最新的情报。”计无穷不在荣仕信的身边,荆州的州牧孔放就成了定南军的一号文官,这和他在文官中带头响应明王的号召不无关系。
“哦?”荣仕信挑了挑眉,接过了孔放手中的密函,打开封蜡之后仔细看了起来。
“王爷,黄州战事如何?”直到荣仕信放下了手下的密函,孔放才心地问起黄州的情况。
“唉,林羽没有像计先生想的那样拿下寻去杨朔的帮助,而是北上渡江去了。他对孤果然还是心存芥蒂,不肯归顺明王府啊。”荣仕信有些唏嘘,自己开出了那么好的条件,居然都无法打动林羽的心。
“王爷,林羽不归降那是他眼光不够,如今王爷取得天下已经大势所趋,他北上只是自寻死路。”孔放谄笑着走到明王身边,给荣仕信的杯中添上了茶水,身为一方封疆大吏,孔放对自己抢过亲兵的杂务没有丝毫的不适。
“呵呵呵!”荣仕信端起茶杯,对着孔放呵呵笑了起来,孔放不知道荣仕信为何发笑,也只好跟着笑了起来。
直到把孔放笑得心里发毛,荣仕信才放下了茶杯,开口道:“林羽已经带着牧苏军安然渡过横江,蜀军调转枪头朝我们过来了。”
“啊?”孔放的笑声突然变成了讶异,尾音拖得老长,声调一直往上,颇像唱戏的老生,惹得左近的几位亲兵忍不住窃笑起来。
假装没有看见亲兵的偷笑,孔放装着没事的样子向荣仕信问道:“王爷,他是如何渡河的?”
荣仕信摇了摇头,也露出了不解之色:“密函纸张有限,写不下那么多字,还有更多重要的信息要传递,所以上面只写了‘牧苏安然渡江,蜀军全军南下’几个字,没有提及林羽用什么办法将一万多人弄过江的。”
“好了,不用去管牧苏军的事,我们行动的时机也到了,休战了太久,身子骨都有些僵硬了。”荣仕信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筋骨,周身发出了“噼啪”的响声,“孤这便要升帐将。”
定南军的帅仗之中,除了分率左右两路军马的荆州都督杨朔、扬州都督薛轶翔,其他主要将领基本上都到齐了,特别是还多出来一个大黑塔立于帐中,与他人格格不入,好不显眼。
兀鹭带着蛮兵是刚刚赶到荆州前线,他是来给明王助阵的。和全身披挂的汉将不同,兀鹭下身穿着一件简单的麻布裤子,上身光套着一件虎皮马甲,也没有扣子,敞开着胸怀,可以看见他胸口上一团团黑色的护心毛,就如野人一般。
兀鹭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定南军中的文武将官都站得离他远远的,厌恶之色溢于言表,只有明王混不在意,还和兀鹭亲切地交谈以示友好。眼见人都来齐了,荣仕信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发号施令。
“各位将军,我们眼前的荣卫军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兀鹭将军带着他的蛮兵前来助战,我军更是如虎添翼。”罢明王将身子前倾,双手按在桌案上,目光缓缓巡视着自己的部下们。
将领们也知道大战一触即发,都怀着一颗热切的心,被明王目光扫到的将领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仿佛下一刻进攻的重任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眼见士气高昂,荣仕信也是满意地了,这才接着道:“我已经给杨都督、薛都督发去了进攻的命令,想必此时他们已经收到了。明天一早,我军三路人马将同时对荣卫军、禁卫军、蜀军发动全面进攻。兀鹭将军,担当前锋攻坚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王爷放心,我蛮州勇士个个都是好样的,你就等着我们大败敌军的好消息吧。”兀鹭用蒲扇一般的手掌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把胸膛敲得震天响,听他的口气,对面的荣卫军好像是拿纸捏的,吹口气都倒了。
“好,好,好!”荣仕信一连了三个好字,“兀鹭将军,那孤就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