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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外的椅子上,陆慎行面色阴郁,肇事车主已经查出来了,是他前段时间开除的一批员工之一。
找到那人的时候,他没逃没闹,连反抗一下都没有,像是早就做好准备等着被抓,说明根本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蓄谋已久。
拉一个赚一个,是你不给我留活路,这是那人在见到陆慎行的时候说的。
陆慎行手上还沾着血,头疼欲裂,第四卷和前三卷都不同,剧情是真实故事改编,这里面有几个人的命运被标了红圈,他是不能动的。
施长乐,黄括,施一苇,动哪一个他都有可能随时被送出这个世界,顾虑太多了,不得不束手束脚。
浓烈的香水味和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一起融入这条潮湿寂静的走廊,施一苇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第一句话不是问里面躺在手术台上的施长安情况怎么样,而是责骂陆慎行不该对施长乐发火。
“滚。”陆慎行狠狠搓了把脸。
“你说什么?”施一苇不敢置信的发抖,尖着嗓子喊,“有你这么跟你大姐说话的吗?啊!”
陆慎行抬起头,看着施一苇的眼神可怕。
施一苇被对方脸上的表情惊骇住了,她的声音弱下去,有点抖,“你……你别这么看我,长安又不是我撞的。”
她这个弟弟重视长安到了恐怖的地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里是医院,还有其他患者正在接受治疗,请家属保持安静。”护士过来提醒。
施一苇气的抓着皮包带子,被迫压低的声音里全是警告,“长乐被你吓的在我那边哭,我现在回去哄他,到时候你自己去把他接走。”
“我没打算接他。”陆慎行语气冷漠。
施一苇的高跟鞋向一边歪去,差点崴到脚,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疯了,都疯了。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陆慎行摸了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牙齿在烟蒂上咬||出一圈深印子。
说起来自从他莫名其妙被卷进任务世界以后,来医院的次数真的不少,以前他是个连感冒都是一根手指头数的过来的人。
还是刚才那个小护士,胸前挂着实习护师xxx,她严肃着脸说,“先生,医院禁止吸烟。”
陆慎行示意她看烟头,小护士尴尬的转身走了。
楼道那里的电梯开开合合,几间手术室依次打开,有庆幸逃过一劫的,在那高兴的抹泪,也有运气背的,生命静止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亲朋好友堵在一起哭的狼狈不堪。
被那两种氛围影响,陆慎行越看越坐不住,心里乱的厉害,他站起身来回走动。
有些事可以无动于衷,不是真的看开,只是事不关己。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推开,陆慎行听到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他紧蹦到极致的神经一松,反弹的力量让他疲惫。
第二天施家人陆陆续续的过来,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安慰陆慎行。
“阿泽,长安那孩子福大命大。”
“是啊,不是有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长安以后一定可以一帆风顺。”
“查出来是什么人了吗?青天白日的就敢开车撞人,无法无天了。”
“长安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在那时候还想到把长乐推开,连我们大人都做不到,阿泽教导有方。”
“舅,这是我妈给你煲的汤。”刘大良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保温桶,长安出事后舅舅的样子让他害怕。
“你去我家一趟,叫张伯把长安的生活用品和我换洗的衣物收拾了带过来。”陆慎行把关机的手机放桌上,“买个万能充。”
“哎,我这就去。”刘大良难得老实一次。
陆慎行把工作和休息都搬到病房,系统没出来,应该就说明没什么问题。
助理把行程安排汇报完毕,“董事长,有位周小姐来找过您。”
“那些饭局让王经理去。”陆慎行翻着文件签字,周小姐?应该是周茜茜,他皱了皱眉,“推掉。”
“是。”助理欲言又止,“董事长,长乐小少爷他……”
“怎么?我的家事你也想参与?”陆慎行冷冷的说,“我的助理这么能干,应该给你升职加薪。”
助理背上冒冷汗,他吞了口唾沫,“董事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陆慎行把钢笔一丢,烦躁的捋了捋头发,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施长安,这次车祸竟然误打误撞的让他的任务进度多了二十。
施长安醒过来时是在夜里,陆慎行叫来医生,站一旁等检查结果。
“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医生把注意事项告诉陆慎行,让护士接下来几天多过来看看。
几个医生和护士走了,陆慎行拿充斥红血丝的双眼瞪着施长安,施长安脸上戴着氧气罩,身上插||着各种医疗管子,神情不是痛苦,而是安然。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光头的样子?”陆慎行扯了一下嘴皮子,看了眼他头上和脸上缠了好多圈的纱布,“很丑。”
施长安眨眨眼睛,爹地,头发会再长出来的。
“等你出院,我们父|子俩好好聊聊。”
这些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早就疲倦的陆慎行很快就睡着了。
施长安费力撑着眼帘去看睡在他旁边那张床上的人,直到撑不下去了才放弃。
确定施长安伤势稳定后陆慎行把施长安的手机开机,里面全是黄括的短信和电话,他拨回去把施长安的情况说了。
当天下午黄括就跑到医院来了,他看着光头施长安不可思议的咂咂嘴,“你是不是被撞傻了?我怎么看着你心情不错?”
“是不错。”施长安说,“换到少儿动漫频道。”
黄括按着遥控器,找到施长安想看的台,病房里阴冷的气氛一下子就变的欢乐起来。
“长安,我听学校好多人都在说,你当时把长乐推开了?”黄括阴阳怪气的哼哼,“难不成你是狐狸,你有九条命?”
没在意他的嘲讽,施长安淡淡的说,“我不喜欢欠人。”
黄括没听懂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个人和他认识的不一样了。
“长乐也没去学校。”黄括抖着肩膀嘿嘿笑,“老班急的嘴巴都长泡了。”
施长安忽然问,“阿姨身体怎么样?”
“还那样,打我的时候一身用不完的劲,打完了又得躺几天。”黄括说的轻描淡写,眼中却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沉重。
施长安察觉出什么,“你不打算再读书了?”
“我压根就不是读书那块料子。”黄括的脸上浮现一股志气,他露出两颗小虎牙,“毕业后我想跟着我叔混场子,到时候哥发达了,准能给你长脸。”
施长安蹙眉,想跟黄括再说说,他的呼吸弱了许多,体力不支。
“你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来看你。”黄括在口袋摸出两个红枣,“医院大门口有一堆水果摊,一大妈给了我一把枣,这是我吃剩下的,特别甜,记得吃,我走了。”
一把?施长安抿了抿嘴,你当自己是大妈的儿子吗?明明就给了两个,永远都这么死要面子。
黄括在电梯那里碰到陆慎行,他笑着打招呼,“施叔叔好。”
“谢谢你来看长安。”陆慎行拎着水果,想想面前小孩的家庭情况,将其中一袋子递给他,“拿回去吃吧。”
榴莲的香味往鼻子里钻,黄括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了他就满脸通红的跑了。
陆慎行边走边回忆原剧情,施长安很在乎黄括,但他必须用尽一切手段阻止施长安去干涉黄括的命运,包括施长乐的命运。
“爹地。”施长安动动鼻子,“你买榴莲了?”
“刚碰到黄括,他没要。”陆慎行把几个袋子放桌上,拿出一个苹果去洗了,坐椅子上削了起来。
施长安动动手指,“我来吧。”
水果刀在果肉里卡出一道口子,陆慎行一愣,这话有点耳熟,当他看到施长安拿走他手里的苹果,一条长且均匀的果皮沿着水果刀往外打着卷,他忽然就想起来了。
记忆太好,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陆慎行支着头,勾了勾唇。
“你是不是想让爹地晚上留下来陪你?”
隐藏的心事被一语道破,施长安措手不及,他不易察的深呼吸,“爹地愿意吗?”
陆慎行伸手撑着床边,凑过去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一整个下午,施长安都在走神,他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爹地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爹地你觉得我怎么样?”,“爹地,我想告诉你,我……”
“今天感觉怎么样?”门外突然响起轻柔的声音,施长安猛地停了声音。
施长安呼吸不平稳,脸颊发烫,把例行检查体温和心跳的护士吓的不轻。
医院一楼大厅,施长乐慢吞吞的走着,那天哥头上脸上都是血,他吓的不敢回家,跑到大姨家去了。
冷静下来后他想回家了,想着等爹地来接他时要怎么说,说些什么,他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但是爹地没有来。
刘大良不喜欢施长乐,施长乐也不想跟刘大良住一起,他只能咬牙偷偷回家,爹地不在,他松了口气又失望。
拖拖拉拉一天天过去,施长乐从管家那里打听到了哥的情况,来了医院。
“哎你这个小孩看着点路啊!”
四五十岁的妇人将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护在身边,冲施长乐说,“你刚才差点撞到我儿媳。”
施长乐瞟一眼,继续走路。
“没家教!”妇人在背后骂了句,带着她的儿媳往大门口走。
有路过的看到这一幕,在那小声指点,听到一个词,施长乐的脸色变了变,讥讽的笑笑,妈妈?他没有。
施长安望着站在病房门口的施长乐,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他身边时刻提醒他告诉他,他的命是长乐救的,他欠了长乐,一辈子都还不清。
当车子撞过来的时候,施长安除了对死亡的恐惧,还有轻松。
老天给他活下去的机会,他不想再让了。
“进来。”施长安打破僵局。
施长乐不自在的走进来,他望着床上那个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剃了头的哥哥,现在他们站在一起,不会再有人分不出来。
兄弟俩四目相对,尴尬,没有话说,之前的和睦不再,似乎这才是他们的关系。
从离开孤儿院开始,贫苦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有吃有穿,有大房子住,还有父亲的爱,然后他们之间越来越远。
“哥,你还好吧?”
施长乐眼神左右飘忽,他来之前觉得他又不是医生,帮不了什么忙,来了以后看到和他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上露着虚弱之色,想说句谢谢,又觉得是应该的,小时候他救过对方一次,现在对方救他一次,扯平了。
施长安撩起眼皮,“长乐,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施长乐的舌尖在口腔卷动,那个好字还没从齿间蹦出来,就听耳边响起让他震惊不已的一句,“输的那个人离开家。”
“不敢?”施长安轻弯唇,“你怕什么?长乐,这很公平。”
公平,他一直想要的就是这个,施长安似乎不着急,他半眯着眼睛看自己的弟弟,一切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输液瓶里的液||体向上翻着水泡,正在一滴滴的减少。
施长乐吸了口气,一如既往的自信,“赌就赌!”
当施长安把要赌的事情说出来,施长乐的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喜悦,看蠢货一样的目光看着他的哥哥,生怕对方会后悔一样。
“这可是你说的。”他心里的开心压制不住的蔓延到脸上,自己一直想看到的结果终于出现了,这样他和爹地就能回到过去那样子。
走到门口时,施长乐停下脚步侧头,他开口,声音里透着极度的嚣张,“哥,你输定了。”
施长安阖了早就沉重的眼皮,那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