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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车过程没有预计中那样顺利,二人开到地方见到买家,查看实际车况的时候小马不小心说漏嘴,说他们也有意入行想要做二手车。谢然来不及阻止,一番讨价还价下又被砍掉两千块作为入门学费,这才有惊无险地做成第一单生意。
小马悻悻的,这下总算知道以前催债时用的威胁打骂手段再无用武之地,生意人的狡猾比直白的暴力更让人吃亏。
这人带着他们参观了自己的展厅,又教谢然做什么样的车好操作利润大。
两千块的学费没白教,这下不需谢然提醒,连小马都看出这个还未规范化的市场所携带的巨大发展潜力。
他和谢然只是把车买进来,轻微修整后就以纯盈利五千块的价格卖出,更别说眼前这位渠道更多资本雄厚的人。
小马羡慕道:“咱们得卖多少辆车才能有自己的展厅啊。”
“这有什么难的,租个露天停车场就行,以后这行会越来越难做。”
然而早已洞悉网络信息时代便利之处的谢然不会止步于此,他不止要做线下,还要做线上,以后想建立一个网络二手车交易平台,用户少不怕,但要抢占市场先机,再逐渐把范围从本市扩大到全国。
更不要提以后各种各样便利的打车服务,谢然还可以在做二手车批发的同时,把一部分车月租给和网络平台有合作的司机们。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谢然重生后比重生前过得还要憋屈,以前有钱,没机会,现在有机会,却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他的钱一部分给了老乔,一部分给了小马。
二人在回去的火车上一合计,发现手头的钱加起来不过十二万。不说收车,单要靠这十二万维护网站发展,维持公司运营就已是杯水车薪,谢然觉得还是拉着小马做梦比较快。
他又开始瞻前顾后,反复思考这个商业计划的可行性,害怕带着小马一番折腾后钱把钱都赔进去,还什么都捞不着。
谢然不知自己为什么变得这样胆小犹豫,明明上辈子的时候亏得他做事当机立断,老奸巨猾的大哥都进去了他还好好的,在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里把娱乐城做的颇具规模,赚的钱都够养老。
突然间,他又想到那天在饭馆的时候,谢青寄用充满平静地口气告诉他,想做什么就去做,他谢然什么时候变成那种瞻前顾后的人了。
小马趁着谢然发呆的时间早已张着嘴睡着,一米九的壮汉窝在火车硬座中,脑袋毫不客气地枕在他家然哥的肩膀上。
谢然歪头看着小马,他想拉着走的远不止小马一人,还有上辈子那些跟他一样出于各种原因想转行,却有所顾忌的兄弟们,老乔,瘦子,有一个算一个。
他一个人飞的太高太远,不能成群。
半晌过后,谢然推翻之前的一切计划,重新安排,决定这辈子要稳扎稳打,不会再用之前那种冒险激进,追求高风险高回报的方式。
回去后,小马和谢然趁着正鸡血上头,立刻成立注册公司,光是办手续就差点没把谢然的腿给跑断,看见工商局的大门就想吐。
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他从来没有亲自做过,一直都是手下替他去办,他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
领公章的那天正好是谢青寄的生日,谢然往饭馆赶的时候还碰上堵车,晚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到。
谢然往桌上看了看,果然没有生日蛋糕,谢青寄依然维持着他每年不过生日不许愿的奇怪习惯。
趁着等菜的功夫,王雪新翻看谢然的公章和文件,问他:“你公司名字怎么叫一元复始,这个一元,会不会不太吉利啊,这也太少了,叫什么发财啊、万金啊寓意多好。一元不就是一块钱?”
谢婵道:“妈你懂不懂啊……这叫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然然这个寓意才好。”
“一块钱好啊,就叫一块钱,从一块钱开始慢慢挣。”
谢然毫不在意,谢青寄却听得一愣,失手打翻茶水。
剩下三人奇怪地看着他,尤其是谢婵,“咦”了一声,一边帮谢青寄擦身上的水,一边调侃道:“要么说然然是咱们家主心骨呢,最近你不在,你弟做什么都失魂落魄的,就你出发那天,小谢他早上一睁眼就…”
“姐,再帮我要点纸巾。”谢青寄开口打断,谢婵被转移注意力,起身去拿纸巾。
谢然心中闪过一丝异样,还来不及反应,王雪新就拿着手机凑过来,开始一张张给谢然翻照片看。
他几乎是立刻识破自己老娘的意图,鸡皮疙瘩爬一胳膊,又不敢当着谢青寄的面表现出对相亲的排斥,只得硬着头皮敷衍。
偏的王雪新此时母爱大发,怕冷落今日的主角谢青寄,又把小儿子叫来一起看,笑道:“来一起帮你哥参谋参谋,说不定你未来的嫂子就是其中一个呢。”
谢青寄闷不吭声,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眼皮子往下一垂,存在感十足地杵在王雪新旁边。谢然每每看向王雪新的手机,几乎可以立刻用余光捕捉到谢青寄的身影。
他想不想要嫂子谢然不知道,但谢然现在想挖个洞钻进去是真的。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从谢青寄沉沉目光中看出些许委屈和怒意。
王雪新没察觉出兄弟俩的异样,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大儿子未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谢然看着单单对着女孩子照片就乐不可支的王雪新,突然十分愧疚。
他可能永远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给王雪新一个能被大众所接受的家庭伦理关系,甚至连性取向,他都不敢向最近亲的人坦白。
服务员进来上菜,谢婵还没回来,谢然浑身不自在,正要找借口说出去找找,王雪新却一把拉住他坐下。
母子二人开了瓶啤酒,王雪新脸上带着不常见的温婉平和,毕竟她总是凶巴巴的,只有凶悍、霸道、泼辣才能让她在当初最难的那段时间,好好保护自己的三个孩子不受欺负。
谢然几乎都要忘了,他也曾在相册中看到过年轻时的妈妈。
王雪新也是从二十几岁的年纪过来,照片上的她烫着复古卷发,还涂了口红,上衣扎进高腰牛仔裤里,正神采飞扬地坐在摩托车后座,前面骑车的人是谢文斌,两人离婚后,王雪新就拿剪刀把他脑袋剪掉了。
“十八了,可以喝酒了。”王雪新一笑就挤出鱼尾纹,她把一杯酒放在谢青寄面前,谢青寄没动,王雪新也没勉强,又给谢然一杯。
母子二人碰了个杯,王雪新今天似乎格外高兴,还没喝几口就开始上头。
她讲话慢吞吞的,却很认真,会格外执着地拉着谢然的手,有一搭没一搭道:“婵婵找了这么优秀的一个男朋友,你又开始创业,小谢还有半年就高考,他一考上大学,妈妈就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找女朋友的事情妈不勉强你,就是去见见,多认识点人,当朋友也行!你前一段时间心情不好,我们都看出来了,妈就是希望,有些话你不愿意对着家人说的时候,身边能有个人陪着。”
王雪新忍着眼泪,谢然看着这样的妈妈,再说不出残忍拒绝的话,他虽未看向谢青寄,却知道谢青寄这时候一定在看着他。
谢然表情不变,终于妥协,低声道:“好,我答应你,会去见见,吃个饭。”
他受不了这种难得的温情,王雪新越是迁就体贴,他就越是愧疚害怕,只好插科打诨道:“老妈,你今天这样让我很惶恐,我会以为你找了一个我们仨都不喜欢的糟老头打算再婚。”
王雪新眉毛一竖,立刻变脸:“一天不骂你你就不舒服……”
她气急败坏,见谢然没心没肺地笑,还要再骂,谢婵却在此时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人。
只见她走进来,大大方方地往旁边一让,一个文质彬彬,带着细腿眼镜的男人站出来,他明明和谢婵差不多大,气质却意外的成熟老道。
王雪新热情道:“思博,怎么才来,路上堵车了?”
谢婵笑道:“是啊,我刚才出去接他,对了,谢然,你们不是一个高中的?这么多年不见,还认得出来吗?”
谢然看着姐姐的男朋友。
唐思博浅浅一笑,毫无芥蒂地冲谢然打招呼:“谢然,好久不见,你变化好大,不是你姐告诉我,我那天都没认出来是你。”
谢然还是没吭声,旁边坐着的谢青寄也沉默不语,王雪新正纳闷他们俩怎么都不打招呼而是傻坐着,只见犯过错误后滴酒不沾的谢青寄突然拿起面前的半杯啤酒,仰头一饮而尽。
他手中的玻璃杯重重磕在桌子上,王雪新和谢婵同时一愣,谢然终于反应过来,他喉结吞咽,干巴巴道:“……是吗?我那天也没认出来你,真是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