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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谢婵正在家玩新手机,iPhone6Plus刚发布,谢然送了她一台,这是苹果第一次出大屏机,买的人抢破头,就这一台还是谢然加了价才买到。谢婵怎么也想不到,拿到新手机后第一通接到的电话,居然是从警察局打来。
匆匆赶到的时候谢然刚写完笔录,小马一看谢婵来了,瞬间扯着衣服擦去满头的灰和血,又借警察同志的茶水缸子把头发给抹平,硬扒着老乔的干净外套穿到自己身上。
他满脸期待地看着谢婵。
谁知谢婵一来就奔着她俩弟弟去,一眼都没看他,倒是和老乔说了几句话。最近老乔忙,有好几次都是谢婵去接小乔。马贝贝在背后蔫头蔫脑地看着。
“怎么还跟人打架,受伤了吗?”
谢然指着对面一群鼻青脸肿的人叫谢婵去看,其中一个人最严重,整张脸五官挤在一处,看不出个人样,只依稀辨认出半截粗黑断掉的眉毛,反观谢然这群人倒没什么大碍。
据唯一没动手,围观完全程的老乔称,谢然他弟极其凶猛,平时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做派,敲代码时还要摸出副眼镜保护视力,被他哥摸一把就爱脸红,结果打起架来六亲不认,谢然拉都拉不住。谢青寄谁都不碰,专门揪着那个断眉往死里打,一柄雨伞完完整整拿出去,警察赶到时,破得就剩半截伞骨了。
最后众人从警察局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外面停着两辆车,一辆是谢婵的,另一辆认不出,眼见着断眉捂着头上去,开车门的时候隐约露出里面坐着的人。
谢青寄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然而再想细看,车门却很快关上扬长而去。
谢然一摸兜,钥匙没了,估计是打架的时候从口袋中掉了出来,唯一的备用钥匙放在王雪新那边,可顶着这副样子回家被妈看见,怕是今晚都不用睡。
谢婵只好道:“去我那里凑合一晚上吧。”
别人都走了,只有小马还可怜兮兮地站着,说他一头血也不敢回家挨骂。
谢然一眼看穿他的意图,冷冷道:“那我去给你订个宾馆,你想住几天都可以。”
小马又捂着脑门说他头疼,可能有脑震荡,晚上得有人看着。谢然抬手作势要打,马贝贝又滚一边去了。谢青寄脑袋里的那根弦终于被谢然这警惕提防的态度给拨动,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马贝贝,一脸想要把他打出脑震荡的严肃表情。
这时谢婵已经把车开过来,招呼他们上车,说客厅够他们三个人睡。
马贝贝一听,立刻生龙活虎,钻到副驾驶里,动作之快,谢青寄在后面拉都拉不住,只能一脸恼火地和谢然坐到后排,一路上都对马贝贝怒目而视。
“小谢怎么了,看起来这么生气,你那是什么表情。”谢婵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觉得谢青寄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十分好笑。
马贝贝想起今日谢青寄打架的样子,害怕地绷紧了皮。
“他只敢嘴上说说,不会付出行动,不然我早下手了。”谢然安慰地拍了拍谢青寄的肩膀,说着只有他们三个男人才能听懂的话,谢青寄脸色这才好了些。
谢婵在市中心租了个一室一厅,平常她一个人住正好,如今多了三个大男人就显得格外拥挤。
小马一到谢婵的家,就像小耗子掉进米缸,嘴都合不住,看见什么都想摸,又不敢摸,想坐沙发还嫌自己衣服脏,只能拘谨地坐在地上。看见谢婵点外卖,他又立刻跳起,毫不见外地冲进厨房,说做给谢婵吃,外卖油水太大了吃了容易拉肚子。
谢婵被小马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两个弟弟。
“他,他好像以前不这样……贝贝还会做饭呢?”
谢然一脸没眼看的表情:“他爷爷在家休养那段时间一直是他陪着,那个时候学会的。”
一提起马爷爷去世的事情,谢婵想起什么,表情温柔许多。
门铃被人按响,谢青寄还以为是他姐订的外卖来了,主动开门去拿,谢婵面色一变,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谢青寄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兄弟俩都没见过的男人。
他还以为来开门的是谢婵,直接就跪下,抱着谢青寄的大腿,嘴里哭着说什么再也不会逼谢婵跟他结婚,也不会再去相亲,求谢婵不要跟他分手。
屋里坐着的谢然听得一口水喷了出来,谢青寄面无表情回头,腿上挂着个人,用眼神问谢婵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婵笑着走上前,把她弟的腿给薅出来,对谢青寄道:“你进去,我来解决吧。”
她脸上带着一贯的柔和笑意,看着眼前的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无动于衷,不知道她嘴里的解决是怎样“解决”。
门被重重一声带上,兄弟俩对视一眼,屋里没人说话,只有小马在厨房心甘情愿给谢婵做饭时的快乐歌声,他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几分钟后,谢婵挂着一脸轻松笑意回来,被谢青寄和谢然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堵在玄关,一副不说明白就不要吃饭的表情瞪着她。
谢婵无奈道:“好吧好吧,我坦白。”
在两个弟弟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审视下,谢婵选择坦白从宽。
这个上任半年就惨遭下岗的“姐夫”是谢婵之前认识的,在一起前谢婵就告诉他,她是个不婚主义者,能接受就在一起,不能接受就算。对方被谢婵迷得五迷三道,满口答应,结果年纪到了,被父母催过一两次后让谢婵跟他结婚。
谢婵不答应,对方又立刻改口妥协,一边瞒着谢婵继续跟她在一起,一边在父母的安排下去相亲,结果被谢婵抓个正着。
“真是最讨厌欺骗了。”谢婵笑着给人判了死刑,“妈一定想不到,她那么看重婚姻,结果三个孩子没一个要结婚的。”
谢然跟着叹气,不好对谢婵的私生活多做评价,倒是谢青寄听到谢婵这句话,眼皮一掀,意味不明地看了谢婵一眼。
小马从厨房跑出来,穿着围裙带着套袖,喊谢婵来吃饭。
谢婵把烟一掐,笑着应了一声:“来啦!”
谢青寄:“……”
谢然:“……”
小马的好心情只维持到夜宵后洗澡前,谢婵给他们铺好床,兄弟俩睡伸开的沙发,小马睡地上,她又翻箱倒柜勉强找出三套睡衣。
“凑合着穿吧,我男朋友过夜时留下的,他没有你们高,可能穿上去不太舒服。”
岂止不舒服,小马心都要碎了。
他一脸晴天霹雳的表情,同手同脚地走进浴室里,谢婵没太在意小马的反应,一时改不过口,又冲谢青寄和谢然补充说明:“前男友。”
谢青寄无奈道:“……什么时候变成前男友的?”
谢婵狡黠地笑了笑,言简意赅道:“刚才。”
谢然:“……”
客厅的灯一关,小马躺在地上翻来覆去长吁短叹,把沙发上的兄弟俩烦的不行。最后谢然胡乱勾起拖鞋一扔,马贝贝终于消停。
沙发就那么大,谢然和谢青寄理所应当地挤在一起,终于光明正大地胳膊挨着胳膊,腿挨着腿,谢然有点心猿意马,往谢青寄怀里挤,一手摸着他硬邦邦的小腹。
谢青寄瞪他一眼,攥住谢然的手不让他乱摸,看起来有心事。
他和谢然总是默契十足,谢然只在他胸口写下小马两个字,又打了个问号,谢青寄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谢然又写下一个姐字,谢青寄犹豫一瞬,却也同样摇头。
最后谢然撑不住了,在马贝贝震天的呼噜声下小声道:“我都好几年没自己亲自动手,今天好像把腰给闪了,你给我揉揉。”
谢青寄不搭理他,敷衍地揉了两下,差点把两个人都给揉硬。
谢然很快睡去,他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听到谢婵卧室传来的开门声。他在梦里都提防着小马,正要坐起来骂人,谢青寄却把他一按,用平缓令人很有安全感的声音,让谢然继续睡,接着自己起身,不知道干什么去。
谢然今天活动量超标,眼皮像被人缝到一起,一觉睡到天亮。
翌日一早,小马又变回了那个活蹦乱跳的小马,跑下楼去给谢婵买早餐,谢然问谢青寄昨晚起来干什么去了。
谢青寄穿衣服的动作一顿,若无其事道:“上厕所。”
谢然没再怀疑,送谢青寄回学校。
接下来三个月里,小流氓找茬的事情层出不穷,谢然一开始不当回事,只以为是打击报复,结果新店突然接到消防局的通知说要来抽查。谢然觉出点不对劲来,找人打听断眉现在跟着谁做事。
半个月后,对方告诉他断眉跟着的大哥叫阿奇,谢然一听,怎么有点耳熟?旁边的谢青寄也跟着愣了。
“这个人我可能认识,”谢青寄一顿,看向谢然:“而且是你的熟人。”
“我的熟人?”
谢然冥思苦想,名字里带“奇”字的,他只认识一个,以前谢然刚入行的时候这人就在跟着大哥做,算是和他与小马都有些交情,只不过在谢然加入的第三年就自己出来单干,那个时候他还不叫阿奇叫小奇!
“你又是怎么认识的?”谢然突然回头看着谢青寄。
不提还好,一提谢青寄脸色就有些变,他意味不明地看了谢然一眼,把谢然看得莫名其妙,心想他又哪里惹到谢青寄了,搂着人又亲又哄好半天,谢青寄才不情不愿地开口。
“你……你死了以后,他来家里找过你一次,是我开的门。”
“就这样?”谢然怀疑地看着谢青寄。
谢青寄没吭声,谢然还想追问,谢青寄却恼火地朝他嘴上亲了一口。
实际情况当然不止这样,若只是简单上门打个招呼见了一次面,谢青寄又怎么会记得阿奇的相貌和名字,只是那时的谢青寄不肯承认谢然死了,固执地认为谢然这个混蛋只是遇到什么事情,像那七个月一样躲了起来,又或者故意折腾他。
任何一个认识谢然,和他关系匪浅的人都是谢青寄的救命稻草。
固执无果的数次寻找下,谢青寄依然不肯放弃,一连几天跑到阿奇的地盘上堵门,说要见阿奇一面问些事情。门口守着的人哪肯轻易放他进去,打听之下发现谢青寄是个条子,上个月刚被分到这个辖区,这下更是不肯,还起过几次摩擦。
一连几天,谢青寄都在下班之后苦苦守在门口,他终于等来阿奇的车,靠近的时候被一群保镖按在地上,谢青寄顾不得反抗挣扎,被人按在地上踹了好几脚,他大声喊着阿奇的名字:“你见没见过谢然,你有谢然的消息吗?你见没见过谢然!”
那个叫阿奇的男人回头,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半边脸被按进泥里的警察,第一眼还没认出来是谁,第二眼才发现是谢然他弟,赶紧叫人松开。
“原来这些天要见我的人是你,你们兄弟俩在搞什么,我去你家找你哥,你告诉我他出远门了,怎么现在反倒找我要人?”
谢青寄站着没动,固执地盯着阿奇,这样子叫人看了觉得可怜,阿奇无奈道:“我托人帮你打听打听,有你哥的消息我告诉你。”
谢青寄立刻道谢,他再度恢复冷静,再度重获希望,一瘸一拐地走了。
这些事情谢青寄当然不肯让谢然知道,虽已过去,虽已再度拥有,可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唤醒谢青寄那段不愿再经历的痛楚。
谢然对谢青寄的内心活动毫无察觉,这没良心的还在一本正经地分析:“如果真是熟人,他没理由来找我的茬,至少会先知会我一声,我得跟他见一面。”他说得头头是道,刚想问谢青寄的意见,对方却突然把他抱住,二人叠着压在沙发上。
谢然一怔,挣扎着去看谢青寄,身上的力道却再次收紧,谢青寄从没这样黏人,他抱着谢然不让谢然动。
进办公室的时候没拉百叶窗,此刻外面以瘦子为首的一群员工正大眼瞪小眼,挤眉弄眼地贴在玻璃上,围观大老板的八卦。谢然抱着谢青寄,一边吓唬这群人,一边俩指头伸直去够近在咫尺的遥控器,每次直起身子快够着的时候,谢青寄这小子就以为他要挣扎,最后更是过来吻他。
谢然无奈道:“他们都在外面看着呢。”
谢青寄动作一顿,维持着压在谢然身上的姿势羞赧回头,和玻璃窗外众人炯炯有神的目光对上,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还不起来?”
谢青寄不想放开他,但也没好意思在一群八卦的同事围观下接吻,最后把脑袋往谢然肩窝里一扎,不吭声了。
谢然忍不住笑,威胁似的朝他们挨个指了指,长腿一伸勾来沙发那头放着的西装外套盖在二人头顶。视线瞬间暗下来,谢然抬手勾住弟弟的脖子,谢青寄带着热意靠近,和谢然在外套下忘情接吻。
十分钟后,谢然一脸春风得意,嘴唇肿着从办公室出来。
员工们十分有眼色,老老实实地坐在工位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假装不知道老板跟他弟刚才在办公室里干什么,瘦子贼兮兮地靠近,说原来小弟不是小弟是大嫂。
这声大嫂哄得谢然心花怒放,谦虚地点了点头,叫瘦子低调一点,不要到处乱说。
最后谢然决定亲自登门拜访,去会一会这个叫阿奇的,看是否是同一个人。谢青寄不放心,非要跟着一起去。约好的地点是对方地盘上开的一家桌球馆里,一个发型像鸡毛掸子一样的人站门口一拦,叫兄弟俩站旁边等着。
谢然盯着他一头五颜六色杂毛笑了笑,知道这是上次揍了他们的人,现在要杀他威风的意思,心平气和地坐到一旁看他们打台球。
等了四个多小时,才有人把他们请进去。
里面坐着的人抬头,和谢然四目相对,满脸震惊。
“怎么是你?”
“还真是你!”
眼前这个叫阿奇的果然是谢然和谢青寄都认识的那个,只不过阿奇现在认不出谢青寄。
阿奇一见是谢然,顾不上摆谱,从办公桌后走出和谢然撞了撞肩膀,二人多年不见一通寒暄,阿奇又打听着大哥入狱的事情,问大嫂现在怎么样了。
谢然说他早早退出,知道的也不多,说着又不满地一推阿奇肩膀:“到底怎么回事,我新开在南郊的4S店一直被找茬,那个眉毛断一节的蠢货是不是你的人。”
“哪里是找你的茬,”阿奇神色变了变,“我问你,你这家店注册的时候,用的谁的名字,是不是一个姓乔的,这个人先是跟着东哥做事,现在东哥进去了,他又跟着你?都在说这个姓乔的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