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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已经将小圆炕桌摆进了暖阁里。这暖阁因为架得高,坐在里面,可以远远地看到大半个王府的样貌,当飞燕上来时,正好看见暖阁的一扇窗户正对着她院里小厨房的方向,此时从窗户望去,小厨房已经熄了着火,可烟囱里仍然冒着余热……
宝珠将食盒子里的几碟菜铺摆在了圆桌上,又将一壶菊花酒摆在了桌上,这壶菊花酒乃是九月九那天采下的菊花配着青竹的叶子与米酒一同酿制的,味道清冽明目败火。
飞燕坐在地铺的圆垫上,亲自夹了一筷子的香蒜牛腩放入到骁王的碗碟里,骁王看了看那泛着油光,沾满了葱蒜的牛肉,夹起来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
飞燕炒菜时,食材的分量不多,装菜的围碟也是小而精致。飞燕因为在小厨房里忙碌了一上午,反而是没了什么食欲,便是浅尝了几口后,喝了半杯菊花酒。这样一来,大部分的菜品都是被骁王吃了,几样菜品倒是半点都不剩。吃完后,飞燕看见骁王端着水杯一口饮尽,闭目不动,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便略略担心地问:“怎么?可是妾身煮的菜不太入口?”
骁王慢慢睁开眼笑道:“哪里会?是爱妃煮的太好吃,本王还要回味几许。”
恰在这时,暖阁外有人禀报京中派来的特使求见骁王。骁王便漱口起身去了前厅。
飞燕一时也是犯了懒,躺在暖阁里的软榻上歇息片刻。宝珠便将碗碟收进食盒里,便喜滋滋地说:“到底是侧妃的手艺不凡,骁王可是从来不吃蒜的,今日竟是将这盘撒了蒜的牛肉吃得干净……”
飞燕闻言猛地一抬头,惊诧地望向了宝珠:“殿下他不吃蒜?为何做菜的时候你不早些提醒我?”
宝珠吓得立刻跪下,小声道:“早在侧妃进府前,殿下便吩咐了厨子,一切饮食都要先依着侧妃的口味来烹制,那厨房里的几个厨子俱是先前在尉迟侯府里呆了些许时日的,摸清了侧妃的饮食喜好才回转的王府。今日奴婢看着王妃加了香蒜,自然是因为王妃喜欢,当然不能开口阻拦,而且殿下看着也喜欢得都吃下了啊……”
飞燕没有再说什么,可是心内却是有种难以言表的悸动。她的目光慢慢调转向了窗外,透过暖阁半敞开通气用的木格窗,可以看见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健步穿过长廊,走过拱桥,快步向前厅走起。
这个昔日的敌手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在些细微末节的小事上,如同他最擅长的突袭战一般打得她措手不及。若是情无长久时,那么她愿意相信此刻那个男人对自己的一番心意俱是真的,可是他送给自己的,自己又该如何偿还?竟是有种搜刮遍全身也是支付不起的沉重……
京中特使送来的,是一份难办的差事,因着淮南匪患横生,皇帝下诏,特命南麓公与骁王一同领兵剿匪,趁着冬闲时节,共同领兵操练,水路与6路相配合,进行对抗演习,到时会有京中皇上钦命的大臣前来观摩。
骁王心知,这乃是试探南麓公心意之举,同时也是给大齐窥探南麓公一系实力的机会。皇上的意思是要骁王务必“尽全力而出,威慑异心”,其言下之意便是要将南麓公震慑住。需知因着几场霜寒,秋季歉收,最近大齐各地生饥民暴动,若是南麓公借此机会伺机而动,对于中原的布兵来说绝对是太多被动。此次演兵的重要不言自明。
骁王觉得此间的火候拿捏很是为难,不过他觉得南麓公也一定是头痛得很,隐藏是实力还是全力而出?倒是要看这位邓怀柔该如何出招!
想到这,他命肖青入了书房:“派入到南麓公的探子们打探得如何了?“他沉声问道。
肖青连忙说道:“那个邓怀柔虽然招兵买马,白日操练,可是皆是以防范盗贼惊扰了他的庄院宅院的名义。他素来好色,每日里都是饮酒赏乐,与姬妾们玩闹到半夜……倒是看不出用兵筹划着谋反的模样。”
骁王闻言仅仅是扬了扬眉,一个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成为大齐心腹之患的军阀岂会是单纯的酒色之徒?
邓怀柔,本王倒是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当皇帝的诏书下达到了南麓公府时,已经是到了傍晚时分,可是南麓公府内却是灯火通明,大堂之上舞姬正身着轻薄的软纱轻歌曼舞,巧笑嫣然。
一个看似一脸邪气的男子正半解着衣怀坐在了软榻内,一边饮酒一边任凭着一位貌美的侍女揉捏着他的腿脚。
侍女有着水乡女儿的温柔,将那只大脚架在自己跪下的双膝之上,一脸妩媚羞怯地瞟着身在主位的邓怀柔大人,是不是刻意地用自己饱满的胸部磨蹭着他的大腿……
可是邓怀柔坐在主位之上却是看得有些心不在焉,一边饮着酒,一边不时目光微垂望向一旁正不断滴落着水滴的水漏,到了近午夜时,他才意味阑珊地挥了挥手,让这些个舞姬尽数退下,才起身走向了后院最偏僻一隅的书斋。
书斋的灯火闪烁,透过窗影可以看见一名女子正坐在灯下看着一副卷轴。推开书房的大门,他缓步走了进去,卫宣氏这才抬头看到了因着酒意消散而微微敞着衣怀的邓怀柔,笑着说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回房休息,今日我安排了新入门的白氏服侍邓郎,一早便让管家送她入了你的寝房,这白氏倒是不枉她的姓氏,通体雪白,模样也生得极好,性子温顺有一早便受了嬷嬷的教习训导,想必入了闺房也会得趣,天色不早,明日还要坐镇操练新兵,还是快去歇下吧……”
她的话语未落,正执握着卷轴的手却被邓怀柔的大掌一把握住,浓眉之下的一双泛着邪气的俊眼圆瞪:“我的妻子乃是你,为何总是将我推到别的女人那里?要知道你我已经足足有一年未有同房了……”
卫宣氏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慢慢放下了手里的诏书,弯弯的眉眼含笑说道:“邓郎可是生气了,只是因着我不能有孕,便是一心想着给邓郎多纳几个美妾,然而二房所出两子,皆是有些愚钝,将来不足以继承邓郎的伟业,这白氏出身书香人家倒是通晓些诗词,想必生下的孩儿也是聪慧些,虽然不能随侍邓郎的枕席,但是邓郎需知,为妻却一心为着邓郎着想……说着俯身在他的颊边印下一吻。
“既然邓郎不嫌弃位我上了年岁,徐娘半老,自当侍奉邓郎……”
微弱的灯光柔化了卫宣氏眼角淡淡的皱纹,她一如自己初见时那般的恬静,虽然府里的妾室各个貌美如花,但是在邓怀柔的心目中,她的沉静果敢是任何女子不能比拟的。
最是不能忘,自己的渔船在海上倾覆,他在海中抱着浮板漂泊了两日后,奄奄一息时,瞥见的驶来的大船上的那一抹倩影,更难忘记渔村中樱花树下的回眸一笑,让当初还是卖鱼郎的他沉溺其中再不能自拔。便是毅然投军,一步步努力的攀爬,在最终能够来到她的身边,慢慢让自己更强,慢慢让自己的心肠变得更硬冷,终于让她对自己倾心相待。
她是太守的妻子又如何?年龄比他大十岁又如何?她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便是穷尽上天入地之能也要拥她入怀,
可是没想到,她真的成为他的妻子后,却是一步步将自己推得更远……她心无他,邓怀柔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她有着一颗错生在女儿身里的男儿心。而他惟愿成为助她登顶的踏脚之石。她要他以好色贪图享乐的面貌示人,以迷惑朝廷,他便日日通宵达旦饮酒作乐,她爱孩儿,却苦于不能生育,希望他能纳妾,他便在几年间连纳了几房的妾室,却生完孩儿后便不肯再与妾室同房。她要他平定淮南,养精蓄锐,他便精心排布兵马,训练骁勇的将士……
她说的,他都一一记在心底,因为只有成为她最能干的男人,才有资格站在她的身旁,惟愿将来取得如画江山时,她会在心满意足间,不经意地回头……带着一丝爱意望向自己……
卫宣氏如同看着不懂事的孩儿一般略带宠溺地看着这个一脸凶相的男人,慢慢地解了自己的衣衫,俯下身子,将他揽入自己的怀中……任凭着他用熊一般的蛮力将自己放倒在了书桌之上。
可是双手虽然轻柔的爱抚着男人有些刚硬的鬓角,她的眼睛却是越过了身上那副肌肉纠结的身躯落到了地面上的那道诏书之上——一场恶战在即,她能不能不想方设法安抚住邓郎的心,想到这,她的身体慢慢地得热了起来,权力之路上的倾轧碾压永远比普通的男女情爱更让人为之火热!虽然她只是个庶出的女子,但是总有一天,她会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攀附到世间大多数男儿都难以企及之处,到了那时……
想到这,卫宣氏终于闭上了眼,揽着身上的精壮的男子,任凭自己浮沉入欲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