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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古学良考核我的日子。一大早我就到了他家院子,过完年冷了几天,慢慢转暖。古学良正在收拾过冬的炉子,他看我到了,瞅瞅表:“现在开始计时,十五分钟内打了水回来。”
我把外衣脱掉,挂在墙上,提起两个水桶,摇摇晃晃出了门。走出去没多远,我回头瞅瞅,院门紧闭,古学良没有出来。我喊了一声,旁边楼道里王庸、老黄和土哥出来了,我和王庸一人提一个水桶。王庸用力提了两提,脸变成猪肉色:“真他妈沉。老菊,请吃饭啊。”
土哥骂王庸是废物,让他躲开。他过来一提,脸也微微变色,可水桶拿得极是稳当。我夸他,土哥厉害啊。土哥笑笑没说话。
我们四个轮着提桶,到了水站,我打了水,分量加重,两人提着一个桶,就这样,费了牛劲才来到古学良家门口。
王庸累得都快吐血了,我把他们三人打发走,我提着水桶,进了院子。
古学良正在用大扫帚打扫院子里的煤灰,看到我回来,他眼睛也瞪大了,瞅瞅手表,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古老师,十五分钟啊,不要食言。”我说。
古学良点点头:“好小子,这水是你自己打的吗?”
我也是气他,说道:“不是,我找了三个朋友帮忙。当初你让我提桶的时候,可没说过一定要自己拿,我这是智者当借力而行。”
古学良倒是没动怒,呵呵笑,用手点点我:“不错,今天我教你踏步。”
我来了精神头,学了这个以后就不怕邪魔外道了。古学良告诉我,踏步是从道家八卦里衍化而来,讲究的是进退得宜,以柔克刚。什么叫以柔克刚,用伟人的话说,就是打的过你就打,打不过你就跑。讲究的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古学良把水桶提起来,用水舀把水围着院墙泼了一圈,告诉我,围着这院墙走四方形,一圈一圈地走,什么时候脚不沾泥了,什么时候再说。
我按照他的心法口诀,开始围院墙转圈,仔细体会着这里的奥妙。走着走着,我忽然心念一动,想起当日看台湾全真七子“破地狱”的仪式,他们七人围着火炉转圈,用了一种奇妙的步法,当时义叔告诉我,他们是到了地狱,用这种走位躲开鬼王的毒箭攻击。
现在我用上踏步,觉得和全真七子的步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一边回忆着,一边转圈,脚下生风,竟然走的全身热乎乎的,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不知不觉竟然走了一上午。古学良拿着小茶壶,一边叼着壶嘴饮茶,一边看着我,微微点点头。他说:“行了,吃点饭吧。”
可是我却停不住,越走越是兴奋。正走着,忽然觉得胸口有异,低头去看,前胸挂着的“悲”字项坠,居然殷红如血,项坠微微颤抖,发生嗡嗡的细声。我一惊,随即兴奋,一定是我的步法和这枚项坠产生了共鸣。
这说明两件事,一是我步法走对了,要不然不会和这么高端的法器有共鸣;二是这法器大有来历,其中还有许多功能亟待开发。
我停下脚步,满头是汗,古学良看看我说:“什么时候走完不出汗,你就算出师了。”
中午简单吃了点饭,下午古学良没让我走,而是让我站降龙伏虎桩。他告诉我,每天的功课都是这样,上午围着院子转圈,下午站桩。
这些日子,我一直泡在他家。王庸着急了,三番五次给我打电话,说他盯梢盯的都快长鸡眼了,问我什么时候出手。我现在正感觉有一扇大门朝我敞开,踏步学得乐此不彼,哪有心思答对他。
王庸火了,说你要是不干,趁早把钱交出来,他有他的办法。
我乐不得的,找个机会把刘艳给的二万块钱转账给他,果然王庸再没来过电话。
古学良把转圈的四角形改成五角形,后来又改成了米字形,十字形,最后没有了形状,让我随心所欲的走。
他看着我走完,啧啧称奇:“这个踏步我教过很多人,没有一个像你学的这么快。小齐,你很有猥琐的天赋,以后遇到邪魔妖崇,你就能用踏步逃生了。今天是毕业考试,你考过了,以后就不用再来了。”
我心悦诚服:“古老师,跟你学习我受益匪浅,你能不能再多传授点。”
“别不知足,我教给你的踏步和站桩,足让你受益终生。”古学良道:“你资质太差,而且心性不好。踏步的猥琐逃生符合你的猥琐性情,所以你才学的快。好了,不多说了,考试开始。”
他出了院子,不知干什么去了,我正纳闷,院门一响,古学良回来了。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手里还牵着一条黑色的大狼狗。这狗站起来比小孩都高,吐着红色的舌头,露出一嘴狰狞的白牙,紧紧盯着我。
我从小就怕狗,腿肚子哆嗦:“古老师,你干嘛?”
“毕业考试啊。”古学良一松手里的绳子,大狼狗一个箭步窜过来,张嘴就要咬我。
我吓得头皮发炸,转身往里屋跑。古学良身形极快,挡在我面前,回身把里屋的门锁上:“哪也不能去,就在院子里。”
我暗暗叫苦,身后的大狼狗一个纵跃就到了,照着我的脚踝就是一口。
我撒腿开跑,院子本来就小,还堆满了杂物,根本跑不开。这大狼狗一窜好几米,虎虎生风,院子里一时鸡飞狗跳。
古学良坐在角落里,挖着鼻孔,晒着太阳,看都不看我。
我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古老师,救救我,我不行了。”
“学艺不精,挨咬活该。”古学良翘着二郎腿。
好几次我都差点让狗咬上,幸亏仗着地形的狭窄逼仄,堪堪躲过。我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必须想办法。古学良带狗来的意思说是让我毕业考,那考什么,考的是踏步。
对啊,我应该用踏步。想着,我努力平息杂念,想着平时踏步怎么踏。
踏步的步法是有规律的,有规律的东西它就缓就慢,我速度一停顿下来,大狼狗到了。恶犬一到,我脑子又乱了,什么踏步全忘了,还是疾跑吧。
就这样,甩开了狗,我就用踏步,而一旦狗到了我又开始飞跑。躲了一阵,我发现个问题,用踏步的时候,形势虽然危急,但似乎比瞎跑危险要小。我心一横,去他妈的,死就死吧,我无视那条狗的动作,专心用上踏步。
踏步玄妙就在于此,大象于无形之中,利用心法和地形,做出适时的调整,走位相当尿性。我的气息还是乱,步法也不纯,每次都堪堪躲过狼狗的袭击,险象环生。
有用是有用,但踏步极是消耗脑力,必须在脑子里不停地算计方位,全神贯注,有一点松懈,狗牙就到了,像走在悬崖的钢丝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古学良抄起树枝抽了狼狗一下,那条狗“汪汪”叫了两声,老老实实趴在地上。我这才停下来,双手扶住膝盖,汗如雨下。
古学良道:“表现还可以,就是太胆怯,你这样的性情我不喜欢。我拿树枝劈你……”他把树枝轻飘飘打过来,我赶紧躲到一边。
他说:“……你可以轻松地躲开,如果我换了一样东西呢。”他突然从腰里拽出一把雪亮的菜刀,劈头盖脸砍过来,我吓得大叫,一看躲不过,蹲在地上,捂着自己脑袋:“别闹!古老师别闹。”
“你看看。”古学良收住手:“同样的速度,同样的动作,只不过武器不一样了,你马上就放弃躲避和战斗的意志。”他把菜刀别回腰里,把我拉起来:“小齐,我最后给你上一课。世间的事不是说你害怕就能有用的,该怎么办就去怎么办,害怕没用,索性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做人需要一点阿q精神,自我宽慰,自我蒙蔽,这不是什么坏事,事到万难须放胆。是刀还是树枝,是狼狗还是院墙,到底是风动还是旗动,说到底还是你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