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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安定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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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循败军到达豫章城后,全力在左里(今江西都昌县西北左蠡山下,鄱阳湖南下的必经要道)构筑防御工事,学刘裕鄱阳湖入口遍设木栅,想切断南下水路,阻挡晋军追击。

    朝廷大军在浔阳休整了半个月,十二月十八日,刘裕率大军进攻左里。船行湖中,狂风将船头的旗杆吹折,青旗掉落水中,众将士相顾失色,以为是凶兆。

    刘裕朗声笑道:“昔日覆舟山之战,旗杆亦曾像今日被风折断,如今旗杆又断,肯定旗开得胜。”

    刘穆之笑道:“不错,当时愚就在主公身旁,亲眼得见。”

    一时间参加过覆舟山之战的将领纷纷出声附和,士气高涨,刘裕趁机下令对左里发动攻击。卢循知道已到生死关头,率军拼死抵抗,激战半日,不敌,往南败走。

    左里大战,变民军被杀、投水溺死者超过万人,刘裕看到水面上漂浮的尸体,大声叹息,下令招抚降者,宽赦那些被裹胁的百姓。

    雷池、左里两战之后,变民军主力几乎丧尽,卢循在南逃的路上收罗溃兵,得四千余人。卢循、徐道覆不敢停留,一路朝广州逃去。

    此时刘裕收到孙处从番禺送来的捷报,知道卢循的老窝番禺被夺,再难兴起风浪。

    马上就要过年,身为录尚书事的刘裕不便远离,于是派刘藩、刘怀慎率军追击卢循、徐道覆,务必斩草除根。

    诸事安排妥当,刘裕率军从左里凯旋,于义熙七年(411年)正月十二日返回建康,天子派侍中袁湛、祠部尚书阴友齐等人前往劳军。

    刘裕率众将从朱雀桥入城,袁湛代表天子敬酒三杯,两旁观者如墙,欢声雷动。刘裕在百姓的欢呼声中频频挥手致意,刘穆之在侧旁轻声道:“主公,经过北伐平燕、平定卢循之乱,主公已深得军心、民心,朝堂再无反对之声,刘毅之流再难撼动主公之位矣。”

    太极殿朝觐,天子下旨,授豫章公刘裕为大将军(一品),原职照旧,赐班剑二十人,刘裕上表固辞。

    刘裕让刘穆之整理出北伐以及平定卢循阵亡的将士名录,上疏天子为这些阵亡将士安葬,并派专人收敛他们的尸体,护送棺椁返乡。

    随后,刘裕为参战的将士请功,这一通操作下来,刘裕已经牢牢地把建康朝堂、军心民心掌控在自己手中。

    广州已克,刘裕奏请以建威将军褚裕之为广州刺史、领平越中郎将、都督交广二州诸军事。

    禇裕之,字叔度(1),是故太傅褚裒曾孙,侍中褚秀之三弟,琅琊王妃褚灵媛的三哥。刘裕北伐平灭燕国之后,褚家兄弟看晋室将倾,识机向刘裕表忠心。

    褚家是上品门阀,向刘裕投效带动了不少门阀士族转换立场,让刘裕与门阀的关系进一步得到改善,刘裕因此奏请禇裕之为广州刺史。

    …………

    建康城内欢天喜地,襄阳城中更是普天同庆。

    此次出兵牵制变民军,雍州兵马赚得盆满钵满,俘获变民军多达两万三千余人,这些人多是青壮,被杨安玄充实到屯军之中,等过上一阵时间,便会招募入伍或入籍为民。

    缴获的辎重多不胜数,粮草十二万石,刀枪等兵器数以千计,战船四百多艘,光从浔阳城获得的财物折算金便多达三千五六百两。

    战争红利要分享,杨安玄将浔阳所得的财物拿出四成分赏给有功的将士,雍兖各级的官吏年赏翻倍,减免百姓的两成税赋。

    百姓手中有粮,化成了购买力,越发地吸引了各国、各地的商贾前来,襄阳繁华比起建康不遑多让。卢循作乱,建康不宁,一直安定的襄阳城成为商贾的首选之地。

    自腊月起,西市的九市内便熙熙攘攘,前来买、卖东西的人比肩继踵,当初杨安玄设立西市特意选择了四周有空地,除了金市外皆可向外扩建,不然的话就又要兴建一处集市了。

    当初没有入市的商家后悔莫迭,如今要在西市购上一个铺面比起以前至少贵了两倍,还不见得有人出让。市令袁河变得炙手可热,时常有人宴请,想请想从他手中谋块地皮。

    随着西市面积的扩展,杨安玄将市令的官阶从七品提升到六品,袁河忙且快乐着,回想当初不胜唏嘘,自己与杨刺史真是不打不相交埃

    临近过年,西市越发热闹,牛车、马匹等不得入市,人流依旧将西市内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工曹掾张纲带着老母、妻儿以及两个兄弟三家十九口随着人流慢慢地向布市走去。新年将至,张纲打算给母亲和妻子买件裘衣,给孩子们缝制新衣。

    妻子胡氏看着四周笑容满面的人群,感慨道:“这襄阳城比起广固来可热闹了太多。”

    张纲的母亲颜氏对着身旁掺扶着自己的儿子道:“元规,杨刺史是位明主,你要用心报效。”

    张纲来襄阳已有一年多,见闻了襄阳和雍州情形,对比南燕天壤之别。在百丈山军械司看到了诸多新奇的军械,特别是试验过火药后张纲欣喜若狂,有此利器当可扫平天下,自己有了用武之地。

    广固城破,刘裕斩杀三千人泄愤,张纲身为南燕尚书郎,他的兄弟儿子也在被斩之列,老母和家中女眷要贬为奴仆。

    杨安玄依诺从广固城将张纲的家人带回襄阳,并赐给他一栋宅院、钱十万、粟米五百石安置家人。杨安玄的暖心举动让张纲感激涕零,发誓效忠。

    听到母亲的话,张纲微笑道:“不劳娘亲吩咐,孩儿自会尽心尽力。”      颜氏看了看拥挤的人群,道:“这西市太过热闹,估计去过布市你们便没有时间再逛了。胡氏,乔氏,你们几个女子陪老身前去布市,元规、元直、元庆你们三兄弟自去逛逛,不必陪着娘。”

    随着西市不断扩建,原本的五十名市兵已难以满足维持秩序所需,袁河向杨安玄请示增加市兵至三百人。

    军中每年有千余兵丁退伍,杨安玄十分重视这些人的安置,除了赐田外,立功的分配到各县任县尉、驿长、亭长、游檄、关卡的令吏等职,也可到屯军中任轻闲之职,普通士兵不愿退伍亦可转为市兵、亭卒、驿卒等差使。这些兵丁充实到基层,起到了稳固乡里的作用。

    市兵是优差,年俸百石,相当于九品官,被兵丁戏称为“市长”;而且靠市吃市,商贾打点的财物不在少数,不少立功的兵丁宁可不要亭长、驿长的差使也要当这个“市长”。

    杨安玄亲至市中对西市的官吏和市兵训话,让他们维护好集市安全和繁荣,商贾主动相赠的财物可以收取,但若敲诈、勒索商家,一经查实便从重惩处。

    杨安玄命郡县在四门设谏箱,让循行收集谏言和诉状,及时查问。就有几名西市官吏和市兵勒索财物被人举告,被杨安玄重责四十鞭,发至梁州种地,刹住了歪风。

    张纲知道市中安全不成问题,他想到书市看看是否有新刻的拓书,三弟张晃看出他的为难,笑道:“大哥有事便去,小弟想买件成衣,正好陪娘亲前去布市。”

    晚间,杨安玄请孔鲜一家赴宴,席间杨安玄对孔鲜问道:“鲜之兄,岳父在曲阜可好?”

    孔鲜笑道:“家父新收了二十多名弟子,一边教书育人一边撰写《论语释义》,来信说明年会将书稿寄来,让愚雕版印刷。”

    杨安玄笑笑,如今《儒藏》的修撰工作已步入尾声,孔懿作为主持之人必然记录史册,在儒林当中一枝独秀,称得上光宗耀祖了。

    孔懿在襄阳时曾多次与杨安玄就《论语》中的句子辨析过,对杨安玄一些新奇的看法颇为赞叹,称其若能安心做学,定能成为大家。

    正因为这些辨析产出的火花,孔懿决定回家后写一册《论语释义》,将先人、自己以及有识之士对论语的见解汇总,作为后人学读《论语》的指导。

    杨安玄提出雕版印刷,孔鲜的妻子冉氏看到商机,与孔苗将此事揽下。如今远志斋的生意供不应求,前来求书的学子、商贾将门店都快挤爆了。

    西市兴建时并不热闹,杨安玄让孔苗、杨湫、族人以及麾下亲信尽量将空闲的土地购下,王镇恶、孟龙符、蒯恩等人对杨安玄很是信任,都盘下了不少地皮。阴敦得知消息,以阴家的名义一口气买下了十余处铺址,如今笑得合不拢嘴。

    致远斋是杨安玄送与孔鲜的产业,旁边的数处空地则以孔苗的名义购下,书肆火爆冉氏与孔苗商量,将致远斋旁侧扩建,书肆比以前大了数倍。

    为满足市场所需,冉氏新招了百余名工匠,将襄阳四周郡县的工匠搜罗一空。杨安玄对参与雕版的工匠登记造册,仍不可避免地有“盗版”出现,这年代可没有专利权,既有利于传播文化,杨安玄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冉氏赚得盆满钵满,孔鲜没少给家中寄钱,孔懿知道儿媳生财有道,才会发话让儿子为自己的书雕版刻樱

    “岳父所著的书会被天下读书人奉为宝典,不愁销路”,杨安玄笑道。

    孔鲜指着杨安玄道:“此等儒雅之事被安玄说得满嘴铜臭,罚酒一杯。”

    杨安玄端起杯子,笑道:“若无满嘴铜臭,哪得盈袖书香。”

    孔鲜想了想,也端起杯子道:“是愚失言,这杯酒陪安玄共饮。”

    两人一饮而尽,杨安玄放下杯子道:“鲜之兄,可曾听闻王别驾在浔阳得到一批财物。”

    孔鲜正要举筷夹菜,闻言放下筷子道:“愚早有耳闻,莫非是真?可有什么字画,安玄你可要让愚先睹为快。”

    杨安玄道:“倒是有几幅字画,待愚得暇带鲜之兄一起前去看看。此次找鲜之兄是另有要事。愚不是说过有钱准备建一处学宫吗,现在时机成熟了。”

    “当真?”孔鲜喜上眉梢,杨安玄当初提出建学宫的设想,准备出资千金以上,仿照齐国稷下学宫,广招天下儒士,吸纳有志于学的人就学,建成后具有传道、授业、解惑、议政、研学、争辩、藏书等多种功能。

    这个设想在弘文庄提出,得到所有人的积极响应,不过创建学宫所耗甚多,孔懿等人皆以为至少要到十年之后才有可能,没想到现在就能实施。

    杨安玄微笑道:“愚已命人前去选址,年后便可募人开工了,鲜之兄身为文学掾,可要主持此事。”

    孔鲜笑道:“故所愿也。建设学宫,愚捐金二十两,共襄盛世。”

    杨安玄暗笑,自打冉氏经营雕版和书店,孔鲜变得底气十足,上次到他书房看见添了不少名家字画。

    “多谢鲜之兄”,杨安玄道:“等学宫建成之后,愚会命人勒石于学宫之前,将助学之士的姓名刻于石头,流芳千古。”

    “大善!”

    ——

    PS:注(1):现在还能称之为褚裕之,等刘裕登基,褚裕之避讳,便只能叫褚叔度了,因此史书中多以褚叔度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