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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蔡惊恐万分,转身朝城下奔去。此时,王桓已经钻出洞来,与荆州军战在一起。
丁旿飞奔入洞,洞只有七尺高,可以并行三人。丁旿弯着腰,向前急奔,头顶处不时有沙砾落下。
越往前走,洞口越小,入城处只能侧身,丁旿挤出洞时,正看到王桓被赵蔡一枪扫倒。丁旿大喝一声,举棍朝赵蔡砸去。
赵蔡横枪相摚,没想到丁旿力大绝无比,手中鸭卵粗的棍子居然是精铁铸成。铁棍扫在枪杆之上,“咔嚓”一声将枪杆砸折。
赵蔡反应迅速,身形后跃,手中断枪朝丁旿砸去。身旁的将士忙上前护卫,丁旿无视刺来的刀枪,铁棍舞动有如棍山一般,刀枪碰到无不脱手而飞。
赵蔡换了把铁刀,看到丁旿勇猛如虎,没有急着上前缠斗,而是下令调弓箭手前来。
丁旿听到赵蔡调集弓箭手的命令,扫开身前挡地的兵丁,直扑向赵蔡。
赵蔡知道若不及时堵上这窟窿,朝廷兵马会源源不断地涌入,江陵内城便守不住了。
棍挂恶风当头砸下,赵蔡不敢用刀硬架,侧转刀锋搭在棍身,抢步上前钢刀顺着棍身往丁旿的手切去。
丁旿一抖棍,将钢刀弹开,右手持棍朝赵蔡的前胸戳去。赵蔡用刀背往外一磕,将铁棍荡开。
铁棍借势往左一扫,近前的荆州军领教过铁棍的厉害,不少人虎口被震裂,纷纷往后退开暂避棍锋。
官军从洞口不断涌出,加入到对战之中,片刻便在洞口前布成弧阵,将荆州军挡在外面。
此时弓箭手奔至,密集的箭雨朝朝廷将士射去,朝廷将士并未持盾,只得用兵器拨打箭只,不时有人中箭倒地。
丁旿被赵蔡缠住,眼见麾下伤亡惨重,怒吼连连,眼见赵蔡劈来,略侧转身但以棍还击。刀先砍中丁旿胸口的皮甲,甲片崩飞,胸口被划出半尺长的口子。
赵蔡下午守城激战了半天,手中力气远不如平时,见刀锋只在丁旿胸口留下小伤,暗道不好,急往后闪。
棍尖已经重重地点中赵蔡的小腹,赵蔡立敌不住,向后踉跄退去,腹中有如翻江倒海,难受至极。
丁旿哪肯放过,举棍横扫,正击在赵蔡的胸口,“啪”的一声闷响,赵蔡的胸口被铁棒打得凹进去数寸,人被扫得飞起,鲜血从口中蹿出,落地挣扎不起。
丁旿狞笑上前,一棍砸碎赵蔡的脑袋,紧接着像恶狼般朝弓箭手扑去,三下五除二便驱散了箭手。身后,涌入城中的朝廷兵马已经超过了百数。
此时,赵恢、朱显之、毛修之等人从各处赶来。城外,战鼓声再度响起,刘裕带着朝廷兵马连夜发起进攻。
从洞中进入内城的官军越来越多,丁旿指挥着兵马逐渐向城门处移动,城墙上杀声响起,已有朝廷兵马攀上了城头。
眼见晋将带兵杀至东城门处,赵恢等人心知大势已去,率军朝刺史府方向撤走。赵恢率兵丁进入两旁屋舍,不时从屋内向朝廷兵马放冷箭,朱显之则直奔大堂来见刘毅。
刘毅身披铁甲、手持宝剑正带着人往外冲,迎面朱显之赶到,道:“主公,东门已破,速速离开。”
“本公要与刘寄奴决一死战,哪也不去。”刘毅红着眼,挥舞着宝剑道。
朱显之扫视左右,见刘肃民正牵着马要离开府衙,上前一把夺过缰绳。
刘肃民急道:“朱将军,这是仆的马。”
朱显之怒喝道:“尔父危在旦夕,他若身死,你能逃到哪去?”
牵马来到刘毅面前,不容不分把刘毅兜上马,跟在马后向北城逃去。
毛修之与荆州别驾谢纯关系密切,带人找到谢纯,让谢纯跟着他一起逃出城去。
谢纯淡然道:“仆乃荆州别驾,刘太尉若要降罪,也只能认命。敬之,你且去,仆自安天命。”
说罢,从案上取了本书,在灯下观看,不再理毛修之相劝。毛修之见他心意已决,只得转身离开。
金城东门打开,朝廷兵马如潮水般涌入,赵恢领着兵马巷战,喊杀声足足响了一夜。最后赵恢见无力挽回败局,下令放火烧城,将内城化为一片火海。
辰时,内城的火焰逐渐被扑灭,刘毅储存的粮草、辎重被焚烧一空。望着一片乌黑的内城,不时有兵丁抬着烧焦的尸体从身旁经过,刘裕并没有多少取胜的喜悦,刘毅留了一个烂摊子给他。
已经知晓刘毅带着数十人从北门逃走,刘裕派宁朔将军臧熹前去搜捕,此时的刘毅已是网中之鱼,逃不出自己的手心了。
午时,龙骧将军毛修之率军归降。毛修之曾在刘裕麾下效命,此次毛修之虽然听从刘毅指挥对抗朝廷兵马,但刘裕并未怪罪,让他帮着安抚荆州兵马。
申时,臧熹带了刘毅的尸体还报。刘毅昨夜逃至江陵北二十里处的牛牧寺试图投宿,当初该寺有僧人隐匿桓蔚被刘毅发现后斩杀,僧人生恐再若前祸,拒绝其留宿,刘毅只得藏身寺边林中。
辰时,臧熹率追兵至,朱显之、郗僧施等人迎战,相继战死。刘毅万念俱灰,自缢而亡,随同刘毅出逃的子侄被臧熹擒获,连同刘毅的尸体一同带回江陵。 刘裕恼恨刘毅焚毁江陵积粮,下令将刘毅尸体拖到集市斩首示众,其子侄一同诛杀。
四万大军夺取江陵,损折兵马近五千,荆州兵马两万余人,战亡约在七千,逃走三千余人,其他归降朝廷,兵力上反而有所增长。
不过,荆州的粮草、辎重几乎焚毁殆尽,唯独得水师三百余艘战舰。江陵缺粮,刘裕急命夏口、建康调粮西来。
善后事宜不少,内城的官署被焚毁,黄梧将外城的宅院让了出来,刘裕便在黄府发号施令,安抚荆州。夺取江陵只是刘裕的初步打算,接下来是平定谯蜀还是北上襄阳,刘裕尚未最后决定。
…………
定城,姚洸被姚禹说动,以安鸾领六千兵马守定城,赵玄分兵三千守郑县,自己领姚禹、阎恢、杨虔等人率五千兵马前往长安伺机而动。
长安城,姚弼收到姚洸的密信,得知四弟会在二月八日到达长安城外,立即召姚愔等人密议。
二月六日,姚愔进宫觐见姚兴,献西域高僧所赠灵药(五石散),姚兴服后感觉精神振奋,病情似有好转,姚愔于是奏请天子请高僧入宫祈福,姚兴准奏,命太子出宫前往南阳公府迎接高僧。
亥时,姚泓从姚绍嘴中得知,明日姚弼、姚愔等人会趁自己前往南阳公府时劫持自己,逼迫父皇下旨废储,立姚弼为太子,监国。
姚绍建议道:“殿下,先下手为强,何不连夜发兵抓拿姚弼、姚愔,然后向天子奏明姚弼一党阴谋,请陛下诛杀姚弼等人。”
姚泓摇摇头,道:“孤若先行动手,其罪未彰,反而容易被其党反攻,不若引蛇出洞,待其率军攻打皇城,再行擒拿,届时父皇也无话可说。”
第二天,姚弼带着六百甲士暗伏在姚愔的南阳公府中,加上姚愔原有的部曲八百人,南阳公府设下天罗地网,只等太子姚泓到来。
辰时已过,按说太子早应到来,可是仍不见太子仪仗到来。姚弼和姚愔疑神疑鬼,认为计谋已经暴露,索性召集兵马向皇宫进发,一路宣称太子杀害天子,意图篡位。
姚弼等人率军来到皇城端门(1),端门紧闭,城楼上站满了持弓守卫的将士。姚弼派姚武伯上前喊话,声称奉旨讨伐太子姚泓,暗中等候姚绍里应外合。
咨议堂,姚泓召集皇城内的文武宣布姚弼反叛,窦温、尹冲等人替姚弼申辩,认为姚弼是被奸人蒙蔽,一时冲动才做出错事,可命人前去宣旨请姚弼等人入咨议堂讲清楚。
姚泓心中冷笑,道:“既如此,劳烦东平公前去宣旨,命姚弼等人先行退军,然后入宫自辩。”
窦温、尹元等人大喜,东平公姚绍是自己人,他前去端门肯定会打开殿门放姚弼大军进入,大事成矣。
一炷香后,姚绍面无表情地出现在端门城楼之上,宣读太子姚泓的旨意,让诸军回归,请广平公、南阳公乘坐吊筐入宫自辩。
姚弼指着城楼上的姚绍破口大骂,“奸贼误国,死无葬身之地”,下令放火烧毁端门,杀进宫去。
显阳宫,号角战鼓声惊动昏沉沉的姚兴,忙问侍从发生何事,哪来的战鼓声,晋军攻城了吗?
姚兴身旁的侍从已被姚泓换成自己的亲信,闻言奏报是广平公和南阳公率军攻打宫城,要抢夺太子之位。
姚兴气得眼冒金星,姚弼争储得到他的默许和纵容,可是眼下晋军兵临城下,诸子还有心争储,莫非嫌死得不够快吗。
命侍从取两枚灵药服下,姚兴感觉精神振作了些,在侍女的服侍下穿戴整齐,让四名侍从抬着舆轿前往咨议堂。姚泓早一步得到通报,率文武出堂跪迎。
姚兴没有入内,直接让姚泓和文武跟着他前往端门。来到城门之上,姚泓搀扶姚兴露面,众军见天子现身,太子杀害天子的谣言不攻自破。
姚兴甚有威望,三军见到天子无不弃械跪拜于地,姚弼等人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只得下马跪地。姚兴强打精神下旨将姚弼等人收监,然后便被抬回寝宫。
梁喜、任谦、尹昭等人纷纷上疏,要求诛杀姚弼、姚愔以及其党羽。奏疏尚在收集,姚兴派人召姚泓入寝宫,抚慰几句后暗示姚泓出面保全姚弼,让姚弼前往蓝田率军立功。
姚泓甚为失望,表面只能应允,回咨议堂与姚绍、梁喜等人商议。
中书监王周叹道:“陛下被广平公所惑,一意保全,我等亦难逆君意。”
梁喜道:“即使不能诛杀广平公,也绝不能让其回蓝田领军,窦温、尹元、王弼等羽翼绝不能放过,要重重治罪。”
二月八日,姚兴服药之后驾临咨议堂,召群臣议事。姚兴大骂姚弼昏聩,听信小人谎言,居然胆敢率军攻打皇城,罪不可恕,要重重治罪。
姚泓痛哭流涕,请姚兴宽恕兄弟。姚兴甚为感动,对尚书右仆射梁喜道:“太子天心平和,性少猜忌,性能容养群贤,保全众兄弟,朕心甚慰。”
正准备顺坡下驴召姚弼等人上殿痛骂一通罚点俸禄了事,殿外侍官飞奔入内启奏,陈留公率军来到东门外,要清君侧平内乱。
“逆子”,姚兴猛得站起身,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双眼一翻,重重地摔倒在地。
注(1):端门,皇城正南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