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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宿敌相见（三）
“您身为巴黎的官员，竟然还缺钱？”卡尔惊讶问道，“我在马赛碰到的官，一个个都财大气粗的很。比如那位前市长的女儿热尔曼娜，我卖波斯毯的时候去过她的私宅，那叫一个豪华壮观。”
“什么？内克尔小姐竟然这么有钱？”圣鞠斯特震惊了，难以相信这个事实，“可是我也去过她的私宅啊，是一件很朴素的宅子，连佣人都没有，简直比罗伯斯庇尔还要简朴。她身上的衣裙也很陈旧，没有任何珠宝，身为波拿巴市长的秘书，前往市政厅办公都是乘坐老旧的马车……”
卡尔明白了，这个热尔曼娜有两个面目，一个是简朴的马赛市长秘书，属于形象公关，全体市民都能看到，卡尔在马赛日报上也能经常读到这样的文章，那些无良的枪手、记者拍的马屁肉麻至极。
第二个面目，是真面目，一个拥有大量政治献金的前市长女儿，拥有无数马赛的富豪热捧，并且身为现任市长的秘书，拥有实权和枕头风的双重加持，能贪到的钱已经可以想象到会有多少了。
如此截然相反的两种人设，热尔曼娜理应严格保密才对，但是卡尔伪装成土耳其商人，对外的说法是不会在法国待太久，因此热尔曼娜对他没有多少戒心。
对于圣鞠斯特就不一样了，他是不可腐蚀者的心腹，还是圣欧班堡旅的特派员，拥有向巴黎奏报旅部所在驻地各种情况的权力，万一圣鞠斯特给她曝光，她在马赛直接就会社会性死亡。
圣鞠斯特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脸色渐渐变的不爽起来。
其实他不是不能接受别人贪腐，就像他上司的好朋友丹敦，同样也是奢靡成性，但是能力出众，可以接受，圣鞠斯特也觉得这个人行，能处。
他不爽的原因是热尔曼娜很明显就没把他当朋友，表面上热情无比，夸赞他的英俊和高效的办事能力，实际上偷偷防着他，不把他带到自己私底下真实的社交场合。
圣鞠斯特现在很确信，陆都督、拿破仑、特蕾莎、凡尔赛将军，他们都去过热尔曼娜的豪宅，没准还大声嘲笑他没钱不懂享受呢。
卡尔看到圣鞠斯特的脸色，乐坏了，竭力憋笑、保持严肃的表情，然后对他正色说道：“怎么内克尔小姐没带您去她的房子吗？我在那里得到了很周到的招待呢，壁画是仿造凡尔赛风格的壁画，那些挂着的肖像画更是真品，价值不菲，茶叶是正宗的中国茶，据说是从广州直接运来的优良杭州龙井，还有冲泡的咖啡，更是圣多明各和美国运来的上好咖啡豆……”
圣鞠斯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之所以在巴黎和丹敦交好，除了对方能力出众之外，还有一个难以说明的原因，就是可以很难得的享受到奢侈的生活方式。
结果现在到了马赛，合着就他一个人过着粗茶淡饭的贫苦日子？他们私底下都在吃香喝辣？
卡尔心想，就算不能潜入军营，能离间你们马赛这群人的关系也不错。尤其是特派员和凡尔赛主帅的关系，最好天天扯头花决斗……
就在两人各怀复杂心思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陆星雨注意到圣鞠斯特的身影，站起来拍了拍拿破仑的肩膀，示意了一个眼神。
两人一起朝着墙边走去，特蕾莎和安东妮娅也赶紧起身，跟随陆星雨的脚步。
觥筹交错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陆星雨热情向圣鞠斯特伸出手，说道：“啊，亲爱的特派员先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嗯？请问您是？”
陆星雨这才看到墙柱阴影下那个土耳其装束的人。
卡尔感到一阵紧张，这可不是他预先期待的碰面场景。
他真正期待的预想场景，要么是战场硝烟上，双方通过军用望远镜互相对视，要么是在正式的外交场合上，分出胜负的双方互相缔结停战协定。
不管是哪种场景，都比这样偷偷摸摸的谍战场面好。
而且，万一露馅了被逮住，他身为皇族王子，要付的赎金非常可观，更重要的是太丢脸了，要是战场失利被抓，面子上还说得过去。
所幸他只是一个不出名的皇子，平常深居简出，没有在外交场合抛头露面，那两个公主表妹应该也认不出自己。
卡尔慢慢安抚自己紧张的心情，握住自己手上的空酒杯，和陆星雨热情碰杯，用标准的法语说道：“久仰陆都督大名，刚才一直想和您打招呼，可是看见您在和波拿巴市长谈话，就没敢上去。”
“原来如此，我的名声已经传到君士坦丁堡了吗？”陆星雨十分高兴。
卡尔奉承道：“正是如此啊，都督，现在我们奥斯曼宫廷里谈论最多的就是法国的新式军队呢。还有我居住的开罗，同样到处都在传唱您的名字。”
卡尔腹诽道：奥斯曼宫廷确实谈论最多法国军队，不过根据我们和他们密谈的外交人员奏报上来看，更多是咒骂法国的。一群巴黎官员声称法国局势混乱，不是很能给予奥斯曼以抗击奥地利的金钱支持，所以只能稍微搁置两国共击哈布斯堡的传统友谊，等待巴黎的局势能够稳定下来再说。
并且他们声称现任法国驻土耳其大使是一个家产被没收的旧贵族，议会不信任他，在派出新的外交大使之前，两国交流不畅通，只能减少外交谈判，等待新的大使前往土耳其。
新的什么时候派出去呢？暂定，理由是巴黎现在很乱，不管哪个部门都腾不出手。
这是因为法国在去年要避免英国和奥地利联合，所以故意不去支援土耳其，给奥地利画大饼。而今年土耳其已经准备和奥地利和谈了，再去花钱拉拢也没意思，不如省下钱去武装北部方面军。
这就是现实主义外交，并且法国理由也很充足，我巴黎很乱啊，保王党还在英国支持下搞破坏呢，所以从去年乱到今年，这是很合乎逻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