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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凛冽,像是一匹脱缰的烈马卷着杂物在半空中肆虐,整个天空都是厚厚的、低低的浊云,北风呜呜的吼叫,放肆羁荡的在旷野里奔跑,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在灰暗的天空中挥舞尖叫。
尽管秋意正浓,凛冬降至,也不能浇灭镇民心中那团熊熊烈火,楚枫倒提长枪,步伐沉稳地迈进阳明堡。
镇民们早就恭侯在道路中央,待楚枫靠近之后,李掌柜拉着绣娘向前迈了几步,随后双双跪了下去:“楚家公子,你不仅救了绣娘,还救了全镇的百姓,我李二柱在此一拜”
李掌柜面红耳赤,嘴唇微微抖动着,刀刻般的皱纹里,流淌着感激的泪水,那日如果没有楚枫,绣娘就会失去贞洁,那自己也会失去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今日没有楚枫,那么全镇的百姓都会变成张洪的刀下亡魂。
“楚公子,老朽目光短浅,那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耆老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当下也迈步向前,轻挥衣袂,亦然朝楚枫跪了下去。
耆老这一跪,瞬间引起蝴蝶效应,阳明堡的镇民呼啦啦全部跪在了地上,纷纷朝楚枫行礼。
楚枫眉头紧蹙,古人重礼,特别是这跪礼尤为特殊,一般只跪天地君亲师,说白了他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如何能承受得起如此大礼。
楚枫将铁枪插在地上,迈步上前将李老掌柜等人一一扶起,口中直呼不敢。
李老掌柜也不矫情,顺势而起,随后扭头大声喊道:“今日多亏了楚公子,我们才能保全性命,今天我李二柱摆个场,给全镇父老压压惊,敞开了吃,敞开了喝,吃多少,喝多少都算我的。”
众人轰然叫好,每个人的眼里都是掩不住欣喜,绣娘更是呜咽着扑过来,眼中欢乐的泪花奔涌,李掌柜抱住女儿,脸上也泪如涌泉,不过嘴却咧开笑了,只要女儿还有,只要阳明堡还在,区区酒肉,何足挂齿。
秋寒料峭,冷风割面,天气虽冷,镇民们却干得热火朝天,说是李掌柜摆场,但是乡亲们也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出钱,于是有桌案的出桌案,有碗筷的出碗筷,有人把家里的牛羊牵来,有人把家里的猪鹅赶来,有人扛来成捆的柴火,反正是钱出钱,没钱的使得一身好力气。
李掌柜更是豁出去了,把所有的酒,所有的肉都拿出来招待大家,小酒肆的伙房热火朝天,一帮大婶子小媳妇帮着杀鸡宰鹅,烧菜煮肉,众人都使出浑身解数,炒出自己最拿手的菜。
垂髫顽童兴奋地在外面玩耍,皓首老翁则坐在棚子里喝着烧酒,谈论着早上那场恶斗,只有几个镇上有头有脸的人聚集在楚枫所在的马棚里说事。
“如今张洪死了,你们说,于毒会不会带兵前来为他报仇?”耆老跪在桌案旁,满脸忧愁,而且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张洪作为于毒帐下骁将,如今却命丧阳明堡,保不齐于毒一怒之下,率领大军前来攻杀,届时就算楚枫霸王再世,恐怕也难解阳明堡之围。
耆老的话音刚落,站在房间里的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有人说会来报仇,有人说不会,双方争论得热火朝天,面红耳赤,并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最终不得不将目光投向楚枫。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楚枫睁开双眸,淡淡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囤,不管于毒来不来,我们都要做好打硬仗,做死战的准备,而且据我猜测,于毒可能不会来。”
“楚公子有什么依据没有?”耆老非常重视这件事,所以要做到滴水不漏,毕竟此事关乎到阳明堡几百子口人的性命,如果实在不行,该走的走,该躲的躲,再不行就举家迁徙,远离这是非之地。
楚枫缓缓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据我所知,于毒为人刚烈,自起义以来,对农民百姓秋毫未犯,每逢作战,都避地三尺,就是怕殃及百姓的性命。”
楚枫露出和煦的微笑,开口继续说道:“而且他军纪严明,义军所至,百姓无不夹道欢迎,你们说这样一位将军,岂会率大军前来屠镇?”
众人听完,都赞同的点点头,表示同意楚枫的看法,耆老也随之附和:“楚公子看事情远比老朽看得通透,老朽实在汗颜,但这件事关乎到阳明堡老少爷们的身家性命,老朽认为,还是慎重为妙!”
盖清环抱双臂,听到耆老前怕狼后怕虎的,当下瓮声瓮气的说“我说赵老爷,区区宵小,何惧之有,有我家楚大哥在,那于毒不来还好,来了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耆老听完,顿时气得银髯乱颤,虽有心反驳,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怕驳了楚枫脸面,当下憋得满脸通红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楚枫手指不停的敲击着桌案,抬头瞪了盖清一眼,严肃地说道:“长者为尊,还有,我是人,不是神,赵老说的也不无道理,如果于毒率领千军万马前来攻杀,就算我,也不会有活命的机会!”
感受到楚枫严厉的目光,盖清缩了缩脖子,急忙向耆老道歉,说毛头小子不懂事,希望他老人家谅解云云之类。
盖清此言一出,众人都笑了,笑容里带着隐隐的无奈,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说酒菜已经准备好了,请楚家公子上桌。
楚枫被耆老等人众星捧月簇拥出马棚,沿途百姓无不问候行礼,镇民就这样操着手或站着,或蹲着在外面等候他们的恩人,这让楚枫多少有些感动,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第一次感觉融入汉末,他身体微微向前倾,向众人作揖。
李老掌柜的酒馆太小,摆不下许多桌案,于是众人就把席位摆在了街道上,楚枫自然坐在首位,耆老和盖铁匠在左右陪衬,像盖清一样的青年也依次排开,都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楚枫。
楚枫端起酒杯,看了一眼众人,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大吼一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