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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的路上,楚枫陆续收到来自西凉的急报,天水、南安、安定举城反叛,西城、上邽等地都面临叛军的威胁,羽林郎们第一次上战场,士兵们临出发前的兴奋已经逐渐被沉重的战争压力所取代。
楚枫身为统帅,也稍微受一点情绪上的感染,这种状态一直延续他进入祁山东麓的渭南地界。
雍凉的天气到底还是比南方干燥很多,楚枫一路上总是觉得口干舌燥,现在又是这样,嘴唇感觉要裂开,鼻子也被风沙弄得很不舒服。
他看天色已晚,揉了揉被风吹红的眼睛,把视线从远方移开,解下皮囊把清水一口气倒进嘴里,就在这个时候,斥候报告说前锋已抵达冯翊,现在正和皇甫将军交渋,商讨驻军问题。
“哦,那皇甫将军让我们驻扎在何处?”
楚枫听到报告,连忙把皮囊放回原处,身体微微向前倾,表示对这件事的关注。
斥候回答道:“高陵”
“高陵?”
楚枫微微一滞,冯翊有三座要塞作为军事屏障,分别是池阳、泾阳、高陵三城,只要三城一破,冯翊便危如累卵,既然楚枫被安排在高陵,那池阳和泾阳的守将会是谁?
想到这里,楚枫抬起头,对身边的翟洪道:“传令三军,星夜驰往冯翊。”
翟洪迟疑了一会,道:“将军,皇甫老将军不是叫我们去高陵吗?为什么要去冯翊?”
楚枫坚定的摇头:“西凉虽乱,但仍有汉军在与敌死战,他们无时无刻都在盼望着援军,如果皇甫老将军按兵不动,待西羌完全消化完西凉,那雍凉一带可真就的完了。”
据历史记载,皇甫嵩就是按兵不动,步步为营,且战且退,最后丢掉了长安以西的所有土地,既然楚枫来到雍州,他就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皇甫将军会出兵吗?”
楚枫摸了摸腰间的虎符,眼睛徒然眯成了一条缝:“我自有办法。”
....................
“咻咻咻!”
三支穿云箭,一箭快似一箭,大群被惊起的飞鸟从栖息的山林间惶惶飞起,杂乱地穿过西坠的夕阳,嘈杂的鸟叫消逝之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呜呜呜~”
一阵激亢的号角仿佛欲与鸣镝争锋,重又震破了山野,被骤然惊醒的山风从葱岭飞旋而来,如刀锋般掠过河东平原的旷野,将悠长狂暴的号角声一丝丝扯散。
在雄浑的崇山峻岭中,起伏着狼群出猎的嚎叫,就在这时,一队骑兵列队奔驰而来,掀起滚滚烟尘,隆隆的马蹄声中夹杂着刀剑的铿锵,众多战马喷出的气雾中,隐现着无数历经风霜的脸。
骑兵后面是整齐的步兵,沉重划一的脚步和着同样节拍的铠甲哗哗震动声,如远山渐进的闷雷,在一望无垠的原野上滚滚而过。
在长长的队伍中没有人说话,林立的长枪寒光涌动,在齐刷刷的盘刀中,间或闪现着一两个残缺的崩口。
肆虐的山风卷动着队伍脚下的尘土,腾腾的热气从坚甲利锐里奔泻而出,血红的战旗迎风招展,飘扬的旌旗游龙般飞舞,被风扯得笔直的旗面上是墨黑凝重的一个大字——“汉”。
朔风野大,乾坤肃杀,天边最后一缕夕阳此刻正沉钝地坠入连绵的大山后面,略微乌黑的云彩被勾勒出金黄的镶边,映衬着河东平原上连绵的营帐,一阵号角再次悠悠响起,有人高叫:“河东太守董卓到营点卯”
军营大门轰然洞开,数以千计的旌旗在冷风中翻卷飞扬,拍散了军营里袅袅升起的炊烟,温暖的篝火边,围坐着一群群甲衣未解的将士,他们忠实的战马喷着响鼻,烦躁地刨着蹄子,狼吞虎咽地咀嚼着嘴里的草料。
这是威镇陇西的精锐之师——大汉西凉铁骑。
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槐里侯皇甫嵩圆睁着眼睛,从高高的瞭望塔上鸟瞰着躁动的军营,心中五味杂陈,自西凉叛乱开始,他就一退再退,一直从西凉退到三辅,掐指算来,也有四十余日了。
他想到仍在西凉拼死作战的汉军,心中又是懊悔又是自责,明明手中有十万大军,却不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因为他接到的命令是死守长安,保卫皇家圆陵。
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那些作战的汉军看不到希望,保不齐他们不会投降,加入到叛军序列,届时贼军势大,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守得住长安。
“各军都到齐了吗?”皇甫嵩头也不回。
“启禀将军,河东太守董卓率领的四万西凉军刚刚到达,现帐下有乌程侯孙坚的两万江东军、京兆尹盖勋的两万郡国兵、荡寇将军周慎率领的一万骑兵,另有雍凉羌氐蕃兵正在入营,至日落时分,全军除大哥的辎重队及羽林中郎将楚枫外,皆可到齐点卯。”回答的是次子皇甫郦:“已有哨骑来报,大哥在泾阳以北三十余里,明日晌午前到达,羽林中郎将在渭南以西四十余里,今日凌晨前到达。”
辎重队不仅载有大批粮草和易耗军械,更重要的是诸如车弩、投石机、攻城车等攻城必不可少的重型武器,冯翊南面依山,北临黄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虽然这些器械暂时用不着,但皇甫嵩坚信,他总有一天会要打回西凉。
皇甫郦小声道:“父亲,如今我们正在和西羌作战,您把那些羌氐招入帐中,难道不担心他们犯上作乱吗?”
皇甫嵩抚着银髯:“这些羌将都随我多年,早已入了汉籍,为父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传令下去,等羽林中郎将一到,即可发兵前往三城,叫他们能守则守,不能守就退,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长安”皇甫嵩转身准备下塔,他最后回望一眼依山而建的冯翊,重重叹息一声。
高耸的眺望塔,燃烧余烬的篝火像瞌睡人沉重的眼皮,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一个中年文士俯瞰整座大营,诡谲的眸子里闪着智慧的光芒,过了良久,中年文士的嘴角划过一条弧度,转身走下了瞭望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