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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少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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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应熊那天离开了北戴河,向一位香港来的游客变卖了随身的那把宝剑,得到了一大笔钱,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清源小镇,他在村口,见到了自己的弟弟吴应虎。

    当时,十六岁的吴应虎,满头大汗,在清源河里捡一个矿泉水瓶,仰着头问吴应熊:“哥,像我们这样捡破烂,什么时候才能活出个人样啊!”

    这时候还是2003年,吴应熊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学校放暑假后,故乡的那条清源河,还没有任何工业污染,潺潺流水,清澈见底,镇上的老百姓吃水,妇女洗衣服,男孩洗澡,都在这条绵延了数百年的河里。

    清源镇沿清源河而建,背靠牛头山,原来是千湖市外一个偏远的山区,长期阴雨,空气潮湿。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这里发现了煤矿,修了公路,镇上的人逐渐多起来,建起了一所中学和小学,陆续有了一些饭馆,新华书店,医院,台球室。但没有持续多久,在极少的煤矿矿脉枯竭之后,这里重归平静。

    清源河虽小,但河水四季充盈,清澈见底,有鱼,有虾,有螃蟹。水底很多鱼腥草,在饥荒的年月,村里人还会捞出一些鱼腥草,把根洗净,拌上辣椒籽当菜吃。

    清源河的河道,夹在连绵的青山之间,下游修筑了一条河坝,坝下面湍急的水流,形成一条瀑布,白练飞流直下,砸到幽深的深潭,会产生巨大的轰鸣声。

    细小的雾气经常浮在水潭上方。有时雨过天晴时,瀑布附近会出现彩虹,不过难得一见。村子里的老人说:“看见彩虹的人,这辈子就会遇到真正的爱人。”

    当时已经是初夏的午后,吴应熊穿了一件白衬衣,汗流浃背,看到水里自己的倒影:中等身材,模样俊秀,他意识到自己已回到了少年时代,愣住了:难道因为穿越,时空已经错乱了?

    吴应熊看了弟弟一眼,吴应虎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脸懵懂天真的表情,下河将浮在水面的那个矿泉水瓶捞起,像宝贝一样藏在河边的草丛中,这个瓶子值五分钱,可以买一根老冰棍或一根辣条。

    吴应虎看见吴应熊在发愣,一掌将冰凉的河水推到吴应熊的身上,说:“哥,你在想什么呢,快下河比赛吧,看谁在水底走得远!”

    “应虎啊,我在想你刚问的,我们什么时候能活出个人样!”吴应熊严肃地说,他回到了2003年,现代的记忆却都还在,买房,炒股或者投资,都可以挣大钱。

    “哥,我随便问问的,你别想了,再想我们家也不会变成有钱人。”吴应虎脱得精光,跳入河里,捡起一块大石头,说:“我们来比赛在水底走,谁输了请吃干脆面,要小浣熊的。”

    “好!”吴应熊点点头,脱了衣服,几块腹肌若隐若现,说:“天气热,我们先游一会。”

    于是,他们两兄弟像两条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溅起的水花,在河面上激起阵阵涟漪。兄弟俩游累了,在岸上休息了一会后,他们便各挑一块大石头,沉到水底行走,这也是吴应熊和吴应虎两兄弟经常玩的游戏。

    吴应虎的小腿有点毛病,小儿麻痹症留下的后遗症,在水里却如鱼得水,在水底走得快。吴应熊那天有心事,刚在水底走了几步,呛了一口水,便扔掉石头,浮出水面。

    刚露出半个头,吴应熊就看到了不远处一群人。那群人中,走在前面的那个中年男子,挺着啤酒肚,戴着黑色的太阳镜,手里拿着一黑色砖头一样的手提电话,在人群里大声喊:“喂!喂!我在乡下考察,听不清,你再说一遍。”

    这中年男子叫朱富国,老家就在清源镇,八十年代靠煤矿生意,后来到省城千湖市里做生意,一副老板派头,这次到清源镇考察旅游项目,县里和镇上招商引资的官员都笑脸陪同。这次,他还带了老婆和孩子一起衣锦还乡。

    在人群中,吴应熊一眼就看到朱媺娖。朱媺娖的小手,被一位时髦卷发的中年女人牵着,面带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和两个小酒窝,像一位乖巧的小天使。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和阿九公主之间的缘分,要在现代完成?”吴应熊想不通,没有吭声,深呼吸了一口气,悄悄潜入水底。

    这时,吴应虎扔掉了石头,浮出水面,露出了黑乎乎的半个脑袋,也看到了岸上微笑着的朱媺娖。那一眼,似乎也注定了他的命运。上岸后,吴应虎跟吴应熊说:“哥,刚才我看到了彩虹。”

    吴应熊严肃对弟弟说:“说什么胡话呢,这大热天的,没打雷没下雨,哪来的彩虹?”

    吴应虎挠了挠头,脸红了,说:“哥,以后你就知道了。”

    “应虎,女人都是会骗人的,越是有钱人家的女人,越是会骗人。”吴应熊说完,再次潜入了冰凉的水底。

    在河里洗完澡,吴应虎拿了那个矿泉水瓶回家,吴应熊还要去镇上的煤场干活,就是跟着厂里的师傅把场里的蜂窝煤搬上板车,然后送到居民的家中,送一个煤能挣两分钱。镇上的小煤场保留了下来,镇上的居民多烧蜂窝煤做饭。吴应熊的家境不好,假期在煤场干活,补贴家用。

    吴应虎说:“哥,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煤场干活吧。”

    吴应熊说:“不用了,你还小,回去写作业吧。”

    吴应虎说:“哥,我不小了,都十四岁了。”

    吴应熊抚摸着吴应虎的头,说:“你腿脚不方便,回去吧,明年你就要中考了,用功读书,将来才能活出人样啊。”

    那家煤场在镇子的最北边,是吴应熊的好朋友郑大木家里开的,所以他能去那里勤工俭学。

    吴应熊和郑大木是初中同学,郑大木的考试从来不及格,经常抄吴应熊的作业。吴应熊不让抄时他就嚷嚷:“我们还是不是朋友?我不像你那么聪明,将来要考大学。早晚我要接老爸的煤场,读书有什么用?”

    刚走到么煤场,就听到发春的郑大木用他那五音不全的嗓子学唱收音机里的新歌:“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吻在我的脸上,留个爱标记……吻在我的心上让我想念你,纵然瞪着你的眼睛你不答应……”

    郑大木的父亲郑四平正在门口装煤球,吴应熊上前跟打招呼:“郑叔叔,我来了。”

    郑四平中等个头,四十岁,老婆十年前离家出走后,他独自就把郑大木拉扯大,不爱说话,“嗯”了一声,埋头继续干活。

    吴应熊径直走到郑大木的屋子里,郑大木正在手舞足蹈跟收音机里的歌学唱《给我一个吻》,见到吴应熊,说:“大熊,快来,邓丽君的歌呢,好不好听!让我想起了徐香君呢。哎呀,要是她能给一个吻,我做什么都行……”

    吴应熊笑了笑,说:“你还记得徐香君呢。”

    吴应熊和郑大木俩人,就是因为徐香君而成为朋友的。

    郑大木长得很普通,放在人群里,唯一的特点是鼻子很厚,皮肤黝黑,经常被人嘲笑家里是挖煤的。

    每当这时,郑大木就极力狡辩,说自己家里是卖煤的,不是挖煤的。

    初中时,郑大木身材魁梧,是班上的劳动委员。他发育很早,从十三岁开始就常常有种窥视同龄女孩身体的强烈渴望,这种渴望如星星之火,与日俱增,每到夜深人静,不得不用手强烈扑灭这股欲望的火苗。

    在班上,郑大木喜欢吴应熊同村的徐香君,她就坐在郑大木的前面。徐香君是村长徐安国的女儿,比吴应熊大一岁,个头不高,也发育早,胸******沉。如果不是鼻子有点塌,绝对是个美人。徐香君每次放学都在学校门口等吴应熊一起回家,还经常到街上买冰镇汽水给吴应熊喝。

    初二那年上晚自习前,天热得出奇,郑大木穿一件长袖花格衬衫,汗流浃背,把徐香君堵在了教室门口。

    徐香君问:“你想干什么?”

    郑大木一甩中分头,说:“给你介绍男朋友。”

    徐香君问:“谁?”

    郑大木一抹鼻子,手指自己说:“我。你愿不愿意?

    “哈哈哈!”徐香君捧腹大笑,笑出眼泪。

    郑大木着急了,拍拍胸脯说:“以后我天天去食堂给你打饭。我保护你,保证街上没哪个小混混再来骚扰你。”

    徐香君笑完,说:“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呀!”

    郑大木被喜欢的女生嘲笑,有点恼怒,说:“你怎么骂人?”

    徐香君指着郑大木的鼻子说:“没骂你,你的鼻子出血了。”

    鼻血流到嘴里,一股咸味,郑大木把脑袋仰得更高,双手举起。他追问周巧铃:“做我女朋友,你到底干不干?”

    当年,在初中公开谈情说爱,还是很新鲜的事。一群同学闻讯跑过来,围观起哄,有人还偷偷去报告了班主任孟兴国。

    班主任听说郑大木的劣迹后,到操场捡了一块砖头就赶了过来——郑大木个头很高,坐教室最后一排,他年近五十,怕打不过。

    后来,郑大木被罚请家长来学校。在老师的办公室,他爸抽着烟,二话没说,站起身抄起椅子就往郑大木后背砸。

    郑大木丝毫没有悔改之意,有一次上语文早自习,读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大叫一声:徐香君,我要****!

    “我要****”这句话很生猛,郑大木的声音很大,基本上后三排的同学都听到了,小男生们哄堂大笑。

    徐香君吓得放下书本,跑到第一排拉吴应熊的手,小声说:“吴哥,你当我男朋友吧。”

    吴应熊那时忙着准备中考,对男女之事没兴趣,加上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只想好好念书,一脸尴尬。但出于义气,他跑到教室后面,对郑大木说:你以后不要纠缠徐香君。

    郑大木当即反驳说:“凭什么?我喜欢她关你屁事。”

    吴应熊也说不出个理由来,于是问郑大木:“你要怎样才肯罢手?”

    郑大木看着吴应熊清瘦的模样,说:“有种单挑,下晚自习去学校后山的小竹林。你打倒我,我就再也不缠她了。”

    吴应熊想也没想,说:“谁不去谁是孬种!”

    吴应熊那时正在发育,个头窜长到了一米七,喉结突出,拥有健康的古铜色皮肤,腿毛也变长了,几块腹肌像小山一样凸起,这是他每晚下自习后到操场跑步和翻单双杠的结果。

    那晚学校后面的小竹林很热闹。在一块平坦的空地上,十几个学生举着一毛钱一根的白蜡烛,把吴应熊和郑大木围在中间。微风把蜡烛发黄的火苗吹得东倒西歪,光线很暗,郑大木和吴应熊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郑大木把鼻子里塞着的卫生纸取出来,扔到地上,就向吴应熊冲过去。他抬脚想踹吴应熊。

    吴应熊眼疾手快,已经抱住了郑大木另外一只大腿,拦腰将他扑倒。郑大木想挣扎,但被吴应熊死死抱住。吴应熊经常在家里干活,力气比郑大木大。郑大木动弹不得,假装说:“放开我,我认输。”

    吴应熊放开他,郑大木却趁势给了吴应熊一拳,打在了吴应熊的嘴上。

    吴应熊的嘴角流血,他很愤怒地朝不讲信用的郑大木的鼻子就是一拳,郑大木疼得直叫。两人扭打起来,吴应熊比较瘦,身手灵活,那一架,郑大木没有到占到什么便宜,鼻子和脸上都挂了彩。

    最后,郑大木躺在地上,气喘吁吁,他伸出左手认输,对吴应熊说,“看不出,你小子真有两下子,我们交个朋友。”

    吴应熊再次信任了他,抓住他的手,顺势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后来两人因为性格都比较直爽,家境也差不多,成了好朋友。

    在学校宿舍,熄灯后郑大木经常跟吴应熊讨论女人的常识,把从大人那里听来的东西添油加醋说给吴应熊听。比如怎么识别一个女孩是不是处女。郑大木偶尔在食堂指着前面走的女生对吴应熊说,你看,走路两腿岔开,屁股很翘,肯定不是。在教室,他指着老在桌子底下晃动大腿的女生对吴应熊说,你看这样的女生,肯定很闷骚,欲望很大。

    吴应熊后来考上了县里的省级重点中学——清源一中,郑大木初中毕业就在家里的煤场跟他爸干活。

    那天干活,郑大木问吴应熊:“你还记得徐香君么,她可是我的初恋。现在她怎么样了?你们在县里还经常见面么?”

    徐香君见吴应熊去了县里读高中,绝食了一个月,跟她爸闹,最后她爸妥协,送她去县里读职业高中。吴应熊回答说:“不在一个学校,不经常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