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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毛鼠回到县委招待所时,天刚蒙蒙亮。
那位值班的女服务员见他一身褴褛的模样,腿上还缠着布条,上面染红了,十分凄惨,吓的脸色发白。锦毛鼠却主动说道: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
女服务员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暗道这位香江大老板不仅有钱,还是个好人,就差以身相许了。
摆脱这位暗送秋波的年轻女服务员,回到房间,锦毛鼠先是点燃一根雪茄,镇定一下心神,又洗了个凉水澡,这才恢复点精神。
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真是凶险,但峰回路转,总算活着回来,看来自己运气不错,下次回香江,一定要去买**彩。
不过想起钟魁后来对他说的一番话,锦毛鼠不禁有些愁眉苦脸。金学文当初联系到自己,约自己到西秦省,显然提前留下了一些线索,让他背后的金家找上了自己。
那金家是沪海大族,官商两界的执牛耳者。现在看来,那还只是表象,至少拥有一定的古武势力,金家想弄死自己,易如反掌。
只是金家到目前为止,还不清楚金学文为什么要联系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跟金学文的失踪牵扯有多深。
想到金家的庞大势力,随便派出的一位清道夫快刀小杨,是如此的十恶不赦和心狠手辣,锦毛鼠就不寒而栗,暗道自己的小命实在不值得金家如此大费周折。
他很怕死,混了半辈子不就是图个安逸吗,命都没了,还安逸个啥?
小杨死了,这就断了锦毛鼠跟金家媾和的可能,让金家将自己从一般嫌疑人升格为重点嫌疑人。
现在,他指望着钟魁能够保护他,甚至解决一切后患。
钟魁在家里又住了几天,白天陪爹娘做些农活,接受忆苦思甜的再教育,晚上则偷偷溜出去和师兄修行。
某天中午,钟魁不得不返回镇上学士巷,因为他还是一位即将升入初三的学生,还要参加暑假学校安排的补课——如今可没有哪个砖家叫兽呼吁要禁止学校补课。
等他到了租住的宅子门口,他发现门敞开着,赫然发现锦毛鼠正在前院里乘凉。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知了在院中大树上有气无力地嘶叫着,锦毛鼠躺在竹椅上睡着了,还流了一脸的哈喇子。
听到动静,锦毛鼠倏地惊醒,见是钟魁,抹了抹嘴角,连忙讨好似地说道:
“啊呀,钟老弟回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开车去接你啊。”
“别说这些没用的,在太乙村我到哪去找电话?”钟魁没好气地说道,看了看前院,收拾的挺好,他搬进来时,只收拾了后院,前院并没有怎么动。
“我准备在这养老了,所以我把这座宅子买下了。”锦毛鼠道,见钟魁变脸,连忙讨好道,“当然是以我名义买下来的,不多,也就五万块。就当送给钟兄弟的见面礼了!”
这几天锦毛鼠哪都没去,就围着这座凶宅转。
县委和镇里的头头们,察颜观色,心说这样实在是太好了,人家香江崔老板想在这里定居,那这投资就有九成九的指望了。
不用锦毛鼠费心,头头们连忙给宅子主人,也就是钟魁同学王倩的老爹做工作,劝说老王将宅子卖给香江老板,却不知道人家老王表面上勉为其难,背后一边数着钱,一边偷着乐,就是新盖一座宅子,也用不了五万块,何况是一座凶宅,老王家早就想脱手了。
所以这座宅子就成了锦毛鼠的私有财产,他把司机打发走了,自己就搬了进来,当然也用不着他自己动手打扫,余思远安排几个镇政府的小年轻来充当清洁工,完了如果没有得到好评,这几个小年轻只能回家修地球了。
为了留住投资,官员们都拼了,连亲自给外商洗脚的事都有人干的出来。
“好吧,我跟你提前打个招呼,未经允许,后院你不要进来。否则发生点意
外,就不要怪我哦。”钟魁说道。
锦毛鼠当然不会反对,因为他能猜得到钟魁这么说的原因,估计那位师兄也
会住在这里。他巴不得这样,有这样的高手在,不用说金家,鑫家来也不怕。
不过锦毛鼠住进来的唯一坏处,这个原本冷冷清清的巷子,立刻便的喧嚣起来。半天之内,市、县、镇三级领导车水马龙般来拜访,就连邻县的官员,也如同闻到鱼腥味,纷纷跑来畅谈合作,顺便试探一下挖墙角的可能性。
锦毛鼠确实在香港注册过公司,不过那只是皮包公司,没有实质性的业务,官员们只要认真地去调查一下,不难得到答案。或许在这些官员看来,皮包公司也不要紧,只要肯将真金白银投进来就行。
锦毛鼠一开始还觉得自己颇受重视,见的人多了,脸也笑抽筋了,只得向余思远抱怨受不了精神轰炸。
余思远当然也会来事,不会来事的官员,就不是不求上进的官员。余思远打着香江大老板的名义,当晚就在巷口设了个治安岗亭,安排民警二十四小时警戒,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入内,他也不想让其它地方的官员将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投资商给勾引走了。
他晚上来到前院时候,锦毛鼠正跟钟魁二人比赛吃西瓜。余思远有些傻眼:
“钟魁,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我住这都快半个月了!”钟魁反问,递给余思远一块西瓜。
余思远看了看钟魁,又看了看锦毛鼠一眼:“你们这是……”
锦毛鼠道:“余先生,自从在太乙村见到了钟魁同学,我们一见如故……”
钟魁摆了摆手,打断道:
“老崔,你就不要展现你那粤式普通话了。你就是个有钱的鲁东人,现在拿着香江身份证,仅此而已!”
锦毛鼠尴尬万分,将头埋进西瓜里。
余思远脸色变了又变,表情有些难看。
钟魁又说道:
“余叔,你缺钱缺政绩,他老崔有钱,他真金白银投了进来,又不是自来水,你管他是哪人!”
“是啊,余先生,我是真心来投资的,先投资五百万,把咱们丁官镇到太乙村的路修一修,就按照二级公路的标准来修建,五百万港币够了吧?”锦毛鼠许诺道。
余思远如同会唱戏中的变脸绝活一般,连忙眉开眼笑地说道:
“够了、够了,我看就按三级公路的标准修就行,五百万可以从太乙村一直修到县城!”
余思远打的好算盘。
“要想富,先修路嘛。”锦毛鼠看了钟魁一眼,颇为心疼钱,不过想到钟魁的许诺,咬牙道,“这个路我可以委托你们省城的设计和施工单位,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先付三分之一的启动资金,只要立项协议一签,我就付款。施工一半后,我再付三分之一,不过咱丑话说前头,验收单位是我自己找的单位,反正肯定不是西秦省的,至于哪家,暂且无可奉告,只要验收合格,我最后付剩下的三分之一。这样没问题吧?”
“没问题!很合情合理的要求。”余思远当场表态,“不知崔先生还有什么要求。”
“修路的同时,我准备开发太乙山的旅游资源,预计一期投资一千万港币……”
余思远心花怒放,此时已经将锦毛鼠拿什么身份证的问题扔爪哇岛去了,这是一期,也不必说还有二期,这就是等于放了个大卫星。
只要是能够立项,就足以让他余思远的名字在省里也挂上号。
这个且不说,单是将路修好了,那就是一个大政绩,现在不是有名流行一句顺口溜嘛,要想富,先修路,如果把这路修好了,再想点办法搞一批基础建设工程,一定会增加吸引外地客商来本镇投资的筹码,所谓筑巢引凤是也。
锦毛鼠又看了钟魁一眼:
“余先生,我还有一个请求。”
“崔先生,您请说!”余思远忙道。
“我跟钟魁兄弟一见如故,钟兄弟给我谈了许多有关咱们丁官镇的历史文化以及建筑风俗等等,我对这些很感兴趣,不知能不能将丁官镇纳入到大太乙开发中去。”锦毛鼠道,“这不只是对我个人有利,对你们政府,对当地民众也是很有利的,这个叫……什么……”
“多赢!”钟魁的补充,言简意赅。
余思远赞赏地看了钟魁一眼,心说你还真是我的福将。他只是对这一大一小之间的关系有些闹不明白,两人不仅现在住在前后院,而且人家崔老板,不管拿什么身份证,是个富豪,你一个初中生凭什么跟人家称兄道弟的?
另外,崔老板的投资计划,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就像按照你的指挥棒,准备将一切谋划变成现实?
甭管信不信,余思远对钟魁那句话很认同,只要崔老板肯真金白银投进来,一切都不是问题。
余思远得了准信,心头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兴冲冲地走了,忙活了这些天,总算修得正果了。锦毛鼠这才道:
“钟兄弟,你觉得投资旅游业真能赚钱?”
“能,当然能。你现在投进来,这大好资源就跟白捡拟的,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要是能公开投,我早投了。你们管这叫旅游经济,我却更愿意把这叫做休闲产业,这是一种生活方式。”钟魁道,“再说这是正经生意,你也不想吃老本干回老本行吧?”
“呵呵,我就是穷怕了,万一……”锦毛鼠道。
“要不这样,你帮我注册个离岸公司,百慕大那样的,唯一股东就是我,这家离岸公司拥有你在香江的公司全部股份,你那皮包公司账面上的钱,你补足到两千万港币,我在内地拿古董跟你换。”钟魁道。
“什么古董?”锦毛鼠眼前一亮,旋即讪笑道,“我只是好奇。”
“传国玉玺,你敢要吗?”
“哈,你别拿我开心!”
“我就是这么一说,总之我会拿一件价值相当于二千五百万港币的古董跟你交换现金,多出的那部分,就当是给你的酬劳,因为毕竟我还是个学生,不好出面,这么好的事,你干不干?要知道货币会贬值,而古董一般只会升值。”
“钱不钱的,说了多伤感情。”锦毛鼠红光满面,忽然想到自己面前可不是一般人物,那快刀小杨这样的狠角色,也被人家干掉,自己是不是活腻了?于是收敛起精神,正色道,“你这个离岸公司,我能不能入个股?”
“咦,你是认真的?”钟魁反倒奇怪了。
“别人说他收藏什么好古董,我不一定信,毕竟要眼见为实嘛。但你要说你手中有价值连城的好宝贝,这我信,比我娘老子还要信。所以嘛,你不可能为了我那点存款,瞎折腾。”锦毛鼠嘻皮笑脸道,“咱也算有缘份,你想做正经生意,让我也沾点光呗,万一要是有赚头,我棺材本不就有了吗?”
他这话其实正中钟魁下怀。
锦毛鼠此人在其它方面算是不学无术,但见多识广,很机灵,很会做人,也有点急智,在找到一个更适合的人之前,钟魁现在需要锦毛鼠在外面为他做事,当他的白手套。
而锦毛鼠厚颜无耻地搬进学士巷,既爽快答应在当地投资,又提出入股未来离岸公司的要求,千方百计地跟钟魁扯上关系,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觉得钟魁有可能是个很强大的靠山,并且看上去钟魁并不是很反感自己以前的职业。
看了一眼锦毛鼠充满希冀的眼神,钟魁笑道:
“我在想,让你入股,我是不是有点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