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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家外资五星级酒店顶楼豪华西餐厅的落地窗前,钟魁举目远眺。
现在钟魁知道了,那座破败古寺的名字叫东竺寺,甚至东竺寺所在的街道都以这座古寺命名。这个名字会很容易让人想起古代西方的天竺。
警笛声此起彼伏,向东竺寺的方向进发,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暮色中由无数警灯闪成一片,站在高楼上看去十分壮观。
通往东竺寺的街道被隔离开来,而居民都跑到了街道下,因为发生地震了。
当初凤凰山的出现,就引发一场中等强度的地震,好在凤凰山深处原始森林的中心地带,附近百公里范围基本上没有居民,在森林之外只引发一些民居的倒塌,普通百姓死伤极少。
而东竺寺秘境的出现或者说崩溃,也是如此,只是在量级上要小的多,但镐城还是有些震感,一些老旧危房伤损严重。
偶然的,住在东竺寺街的居民从倒塌的寺墙外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人类头盖骨,立刻慌慌张张地报警了。
当最近的派出所警员抵达后不久,由镐城到西秦省,再到京城,越来越多的大人物知道了。
在强力机关的暗中调配下,镐城市政府机器的反应极快,先是发布消息称,本市刚发生一次震级较低的地震,因地震的震中位于东竺寺附近,所以本市震感稍强,目前并无人员伤亡报告。专家预测未来发生更大地震的可能性极低,为确保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目前有大量军警出动,在东竺寺附近处于待命状态,以防万一,该寺附近处于军管状态,并劝告市民不要靠近。
这不过是掩人耳目。
效果极好,到了夜幕降临时,官方发布危机解除的消息,电视上播放市长大人亲自去超市购物并就餐的新闻。东竺寺附近仍然禁止通行。大多数居民已经回家,该干嘛干嘛。只有那些特别谨慎的人仍然逗留在街上。
朱允炆还在四处张望,他的目光先是看着窗外随着夜色降临,越来越辉煌的城市,还有偶然飞过的军方直升机飞过,然后收回目光,打量豪华餐厅里璀璨的装饰,还有面容姣好女服务员的前凸后翘,一律黑丝美腿的身姿。
所有看到的事物,都让他目瞪口呆,最后他的全部精神都关注着吊在天花板上的一台大彩电。
彩电里正在回放选美比赛,身着比基尼的各国佳丽正在镜头前搔首弄姿。
“世风日下!无耻至极!”朱允炆嘀咕着,眼睛却舍不得挪开。
然后,一脸乡巴佬像的朱允炆也是餐厅里客人注目的对象,尤其是他这一副不走寻常路的打扮。
“晚上好,两位先生,请问你们要吃点什么?”
漂亮的女服务员微微鞠躬,一边递上菜单,面含微笑,她的声音柔美很好听,语速适中,咬字清晰,一听就是经过选拔并经过专门训练的,绝对是笑露八齿的国际标准。
然而她的眼神却总是瞄向朱允炆。
“皇上,您要吃点什么?”钟魁问。
“爱卿拿主意吧。”朱允炆匆匆浏览下菜单,装潢精美的菜单上,他一个字都不认识,因为写的是法文。
这是一家西餐厅,据说是镐城最早也是最好的西餐厅,当然价钱也是最高的。仿佛多写一个汉字,就显得格调低了。
女服务员目瞪口呆。钟魁笑着道:“不好意思,我们是演员。导演说我们搭戏不默契,所以要找找感觉。”
“哦!”女服务员作恍然大悟状。
“我们正是拍一部魔幻片,人鬼情未了,你看过吧?我们这部差不多吧!”见女服务员点头,钟魁胡扯道,“我们这故事讲的是一位古代人穿越时空,来到现代,你看他连戏服都穿着呢,入戏太深!”
“呵呵,真有意思。”女服务员信以为真,被逗笑了。
钟魁点了两份最贵的牛排,两份鹅肝,又要了一瓶最贵的红酒,还顺便给了女服务员一张钞票当小费,女服务员终于相信这不是来吃骗吃骗喝的。
这里是高级餐厅,来这里的虽然不全都是非富即贵的,但这两位客人,一位一副古人戏服打扮,另一位年轻的穿着有点脏的白帆布鞋,跟这个地方的格调很不搭。
朱允炆五百年没正经吃过饭了,这一顿吃的风卷残云,恨不得连餐盘也吞下去。钟魁赶紧给他再要一份,再加份西式点心。
“西餐也一般嘛,哪比得上我华夏物华天宝!朕当年曾一餐吃过一百道菜!”朱允炆摸了摸肚子,指扣餐桌,示意钟魁给自己斟酒。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说的就是这号人。钟魁给他倒上大半杯:
“皇上,咱现在干的是太监的活,您就不能随手赏个什么鼓励一下?”
朱允炆尴尬地涨红了脸,道:“这个嘛,以后再说,朕……”
见钟魁逼视的眼神,朱允炆憋出三个字:“我没钱!”
当年逃亡,吃尽了苦头,最难的时候连讨饭都干过,因为这个经历,朱允炆并非是不知人情和世情的人。
可这样说,就很光棍了,钱没有,命有一条,再欠一次也无所谓。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钟魁问。
朱允炆想了想,发现自己只会当皇帝。
“你刚才说什么演戏,我可以去演皇帝。”朱允炆认为自己的这个选择太恰当了。
钟魁哑然,道:“你有身份证吗?你有银行卡吗?别用这种很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你慢慢学吧,时间有的是。嗯这样吧,你暂时委屈一下,先当个道士,连头发都不要剃!在我家乡太乙山,那里有位得道的高人吕道长,也是修行者,我很尊敬,吕道长跟我关系不错,你就先跟着他。这样你也不显眼,应该不会有人查,我想办法给你弄个身份证,现在正是道门的好时候。”
“体之发肤,受之父母。能不剃头就行。”朱允炆只得答应。
这一顿饭,光那瓶进口红酒就花了两千块。
钟魁没带那么多现金,却掏出一张限量发行的信用卡,朱允炆看了看这张卡,又看了看那立刻毕恭毕敬的餐厅经理,若有所思。
“为什么这张卡就能付饭钱?”朱允炆还是忍不住问。
“因为它代表着金融信用,或者说我的银行存款。”钟魁道。
“什么是金融信用?”朱允炆问。
“金融信用就是……喂,咱以后再讨论这个?”钟魁及时中止了对方的好奇。
坐电梯直下地下停车库,把朱允炆塞进车里,钟魁发动汽车。
“这坐骑真好!”朱允炆由衷地赞叹,“朕曾有十匹宝马,连毛色都是一样的,是朕登基那一年大食人进贡的,大伴说那是汗血宝马,可惜朕一天也没骑过。”
“知道了,你是皇帝,曾经阔过!”钟魁回了一句。
好半天,没听到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朱允炆吭声,钟魁道:“你生气了?”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朱允炆这一次没有自称朕。
“哪里?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钟魁道,“不过呢,你要明白,大明朝早就亡了,向前看,或许你将来过的日子要比当皇帝舒坦的多!”
朱允炆沉默,在东竺秘境中他捱过了五百年,五百年的时间足够他勘破了红尘,曾经的帝王之尊被打下了凡尘,生不如死。
街道上挤满了人,仍然有市民们因为担心余震,虽然政府发动所有喉舌说不必太紧张,并且将军队撤走,只留下警察上街巡逻,但市民们仍然拖家带口地涌到了街上。
其实在钟魁看来,这是市民们乘机占街开派对。
路灯下,下棋的、打牌的,唱歌跳舞听戏的,还有摆地摊卖烧烤的,这一幕在所有大街小巷上演,整个镐城就像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庙会,至于地震什么的,还有谁关心呢?
始作俑者,钟魁驾车载着朱允炆穿行在街道上,小心地避让时不时横穿马路的小孩,如蜗牛般前进。
钟魁特意从东竺寺附近经过,前面被警察隔离,远远地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注视了一眼那人,然后扬长而去。
三百米之外的十字路口,雷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街道,觉得好似被人咬了一口。他收到消息时,恰好正在离镐城不远的一个城市执行秘密行动,然后在第一时间乘上一架军方的直升飞机赶到了镐城。
“首长,辛苦、辛苦,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镐城各个有责任在场的头头们,恭敬地迎了过来。
“先别忙着休息,带我去现场看看。”雷云不仅官大,而且气场极大,接待的警察大气也不赶出。
“是!”
东竺寺里,竖起了好几盏大灯,将整个院子照射的如同白昼。
到处是惨白色的头骨,形成数座骨山,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雷云,也不禁背脊生寒。骨山之间,竖立着一座石碑,特别显眼。
“我们在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我敢保证,除了我们现场这些人,只有发现人和闻讯赶来的一些市民知道。因为这条街本就是待拆迁,附近的居民都搬走了,发现人是个有点精神问题的拾荒者,其他的是过路的。”
“一些是多少?我要精确数字!”雷云道。
“首长,是十一个人。”另一人立刻答道。
“这些人先隔离,理由你们找!如果有第十二个人知道,你们就回家啃自己的吧!”雷云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是!”所有人心中一懔,但大多数人相当不以为然,因为眼前的这个场景太诡异了,这么多头骨显然不正常,至少不应该是现代出现的,或许是因为地震将古代的集体屠杀现场给掀开了,只有古人才有建立所谓“京观”的嗜好。
古代统治者为了炫耀武力,威慑对手,常常在战场上将敌人的头颇收集到一起,堆成头骨骨山。这就是“京观”,可不是现代人望文生义,是去旅游看风景。
既然是古战场的遗迹,哪还怕什么?咱西秦省哪年不发现几个古墓?
但雷云显然不这么看,他手一挥,一大批人默契地走上前去,全都穿着白大褂白手套。
有的在收集头骨,有的采集土壤,有的收集植物,有的在摆弄机器,到处测量着什么,还有的运用刑侦学的痕迹学,寻找着蛛丝马迹。
“报告,有两个人的脚印,很特别!”立刻就有人报告。
“什么情况?”雷云问。
“从现场看,围墙入口处的脚印杂乱,显然是围观群众留下的,这个可以以后一一印证。我们在一座骨山顶上发现了两双不同的脚印,这两双脚印一直延伸到另一边围墙下面,应该是翻墙出去的。我们揣测,发现者及围观者应该不会有胆子深入到院子里,然后翻墙离开,因为他们没必要这么做。所以我们断定,这两双脚印的主人,至少是第一发现人……”
雷云的眉头紧锁,而身旁的镐城本地头头们立刻有些慌乱,有人连忙补救般地命令:
“赶紧查查,附近所有的摄像头,不管是交通、治安,还是银行、学校、国有单位、私有单位自家装的摄像头,全都找出来,一定要找到那两个人。”
“马上走访附近2公里范围所有居民、商家,尤其是下午四点之后在附近马路上摆地摊、卖报纸的,还有环卫工人、公交司机,问问有没有发现两位同行的可疑人物,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