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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热闹的场面,忽就因为一人的不请自来到,而瞬间变得冷清下来。
锅子里的红汤白汤一同翻滚,而桌前做着的人,却顶着一张张拘谨(御医)不快(余逐流)的脸,傻愣愣的盯着那口锅。
燕回有些想笑。不过是多了一个沈无欢,怎么都一副见鬼的样子。
燕回被蝶衣搀扶着坐下,她也没有多言,只是将碟中码着的肉卷放进了白汤里,浓烈的香气开始随着汤汁的翻滚飘逸而出。
这下谁也不用招呼谁,俱是拿起了筷子,目标一致起来。
几只长柄竹筷在锅中翻找,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似乎也随着筷子与筷子的碰撞,变得越发亲近熟捻起来。
几杯兑了冰的酒水下去后,这张桌子开始空前的热闹起来。
“在西北,我心里念叨的就是这个。”余逐流眯着眼睛,尝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味道,多少夜里,他想念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当然,那场景里没有沈无欢。
燕回失笑,“我以为你心里念叨的是我送你的那本书。”
燕回本是调笑,那本春/宫图还是她寻到的绝版,见那图册的质量很好,这才写了那三十六计。
“那本书真是好书,”如果没有那么一个名字的话,“在军营里,只要空闲下来,许木那小子必然催着我翻上一翻。”
“许木哪?”想到那个既老实又腹黑的黑小子,燕回道“这次怎么没跟你一同回来?”
“那小子是个肚里有东西的,要不是他提醒,我估计也不能这么囫囵着回来。”
余逐流下意识的摸摸脖子,要不是许木提醒,说不得,那支箭真就射中了。
“我封他为千夫长,他还不愿,只说是你让他这样做的。”余逐流说着站起身来,他那曾经无数次拉动弓弦的手掌,此时正稳稳的托着一只酒杯。
简单的只绘了两片竹叶的酒杯,正对着燕回。
“逐流能有今日,不谢天不谢地,唯谢你一人。”
余逐流看着燕回,他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最为真挚的一次,他曾想过很多次,见到燕回时要说什么,可是当他回来看着眼前的燕回,他却发现原先心里想着的那些,已经无关轻重。
自己还能活着,看到活蹦乱跳的燕回,于他来说,已是上天恩赐。
“谢谢你,燕回。”
谢谢你能让我有今日,谢谢你曾为我所做的一切。
“余小三,你要谢的可不是我。”
余逐流疑惑的看向余墨,不谢燕回,那该谢谁?自家大哥?
燕回笑笑,“你要谢的该是你父亲,没有他,既没有你,没有他,也没有国公府里的燕回。”
余逐流端着那杯子,突就觉得无比反感起来,为什么要谢那老东西,从小到大,他记得最清楚的,只有他看自己时,皱起的眉头,还有挥过来的马鞭。
余逐流将那被酒一饮而尽,反正时间长着吗,即便是谢,也不急在这一时。
“说来,该道谢的应是老朽。”那御医美滋滋的吃了一口鲜嫩的羊肉,拂着下巴上花白长须,笑成一朵老菊花。
“若不是老朽来这国公府,实难想象这菜还能这样吃。”
“大人即是喜欢,那可要多吃些。”
“多谢夫人盛情款待……”
不提这边热闹纷呈,而皇宫那边,这气氛却显得越发冷凝起来。
“皇后将我从明月那唤来,可是御花园之事有了眉目?”
嘉元皇后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喝尽了一盏,这才看向一旁的明德帝。
“都说血浓于水,本宫今日一见,方知真假。”
明德帝听得眉头一皱,“皇后这话何意?”
沈嘉元没有回话,却是将桌上的另一只茶盏掀开,玉青色的茶盏里,乘着小半碗的清水,还有沉在碗底内的两滴殷红鲜血。
“不知皇上可曾听过滴血认亲?说是这拥有亲缘血脉的亲人,滴出的血液能够相融于一处。”
沈嘉元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放到那桌上,“不知皇上有没有兴趣来试一下。”
明德帝看看那杯中的血滴,又看看沈嘉元递上的银针,脸色越发不好。
“若是没有其他事,朕就回了。”
谁知沈嘉元却是看着一笑。
“臣妾嫁给圣上多年,一直没有怀上子嗣,妾身原本还觉得愧对先祖,甚至为皇上广纳妃嫔开枝散叶。可是,时至今日,这后宫当中依旧没有出现皇子公主。”
“朕从来没有怪过你。”
沈嘉元哀怨的叹了一口气,“你当然没有怪过我,因为这问题根本就不在我身上。”
明德帝听得眸光一暗,“皇后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沈嘉元冷笑一声,看向明德帝。
“姬朔!本宫当年嫁给你时就说过,我为你谋取这夏商江山,而你,要给我至尊无上的尊荣。如今,这夏商的国君已经是你,可你竟然与自己的嫡姐扰**常,甚至还生下一女。”
沈嘉元眯着眼睛看向明德帝,“枉费你将此事埋藏了这么多年,更是在皇宫一侧与她们母女俢建宫殿掩人耳目,可我还是知道了。”
“你要如何!”
明德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可是这更看的沈嘉元笃信了三分。
“你以为我会怎么做?”一得到证实,沈嘉元反倒悠闲的把玩起了自己的护甲。
“不过是一个女儿,最后还不是得被许上一户人家,给她一块封地,保她衣食无忧富贵荣华也就是了,只是……”
沈嘉元挑眉看向明德帝,“本宫听说有一种鸟,最爱将自己的鸟蛋放到别人的巣里,让人代为扶养长大,等到长大了,在飞回来带有,本宫想,这长宁毕竟是嫁过人的,你确定这明月真的是你的孩子?”
沈嘉元说着再没有了下文,可这几句话,却给明德帝在心里留下一道难以磨灭的痕迹。
嘉元皇后将桌上的茶盏向前推了推,“这杯中放着的,是从明月那取来的指间血,皇上不妨试试这滴血认亲,也好为这明月寻一寻生父。”
“此事荒唐!”明德帝看着那茶盏,眸中怒火森然之外,却也多了一抹动摇。
“既然圣上觉得荒唐,那就当我没有说过。”沈嘉元端起那杯盏,就要做势泼掉。
却被明德帝按住了手腕,“你说的,可是真的?”
“皇上指的那个?”
“若她明月是朕的女儿,你真的不会为难她?”
“不过一个公主罢了,你觉得,她能争得过我?”
明德帝垂下眼去,夏商国印握于沈嘉元之手,若是她想,恐怕就是十个明月也比不过她半分,她既然这样说了,那必然就是真的不会放在心上。
“朕姑且就试试!”
嘉元皇后看的心下一笑,这天下的男人说到底,都是骨子里犯贱,只是……
她说的公主,指的可不是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