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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主府有个院楼曾被选为田霁与萧宝儿大婚的新房,里面所有布置都出自两人之手。萧宝儿离开之后,田霁将那儿改成了书房,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院子里有个秋千,萧宝儿正坐在上面摇摇晃晃,若不是田霁心细,只怕根本看不出她一身疲惫。
“为什么那么赶,我让人送水给你沐浴。”
“不该先问问我的目的?”
田霁别开视线,看着萧宝儿的长裙说,“我欠你许多,需要什么尽管提,我尽力。”听到这话,萧宝儿有些伤感,忍不住幽幽道:“霁哥哥,我以为你和宣泽不一样,我是真心嫁你。”
“我也以为自己会和他不一样。”
说完这话,田霁一声长叹,他以为萧宝儿不会在乎,事实却和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霁哥哥,江山美人,你一直都选江山,当初何必误我?”
田霁语塞,当日和姚溪桐谈条件时,他几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乌族灭族。想到这个,他瞬间恢复了理智,“说吧,你想要什么?”
“两万熟悉山地作战的精锐士兵听我调遣。”
“我给你一万,后日在安曼南门外的密林集合。”
“两万。”
“宝宝,我欠你的情分只能给出一万。若想要两万,你给我什么?”
“梁地与齐接壤的两个县城你尽管占了去,萧淳不会找你麻烦。”
田霁略一思索就知道萧宝儿说的县城是哪两个,那地儿土地贫瘠,人口稀少,实在犯不着得罪淳王。他道:“我不要那两个县城,我要你给我一个承诺。”
“说。”
“若我有难,北辽出兵帮我一次。”
齐地与北辽山高水远,若是萧淳对田霁发难,萧宝儿还真不知该怎么救援。这承诺要了也等于白要,实在不像是田霁的作风。
“依你。”萧宝儿又坐回秋千摇摇晃晃。
田霁满腹话语却不知能和她说些什么,只道:“我在隔壁办公,有什么需要就喊,晚膳一起,我让人给你做羊肉。”
“恩。”
“两个表妹都是纳妾,正妻还不曾娶。”
萧宝儿愣了,极快的说,“又让我背黑锅,你真是嫌我名声不够差。”
田霁知道萧宝儿装傻,笑着朝书房走去。就那么一瞬,他希望自己永远是那个照顾萧宝儿的霁哥哥。
萧宝儿看着他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忽然将守在门口的小花花喊了进来,“上次教你的武功练习的怎么样,我们比划比划?”
翌日,小花花顶着一张青紫交错的脸跟在田霁身后,认真的说,“主子,公主所授极为有用,可需要我多训练几个人保护你的安危。”
田霁低不可闻的轻笑一声,萧宝儿真不喜欢占便宜,而他终究失去了这样一个耿直聪慧的女子。
梁地,冯姝使劲儿握着拳头,直到指甲折断才忍住心中的杀意。告诉前来诉苦的秦家人,梁主不方便处理秦家内部矛盾,宣錦既然怀有秦冒的子嗣,她自然有资格继承秦冒的一切……
秦家人刚走,闻人鹄便气愤地扫落桌上书册,不解的问:“母亲,你为何不帮秦家?”
“宣錦有备而来,我们不方便帮。”
“你怕姚溪桐?”
“我既然敢杀他一次,就不怕杀第二次。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还活着,是谁把他从海中救走?”
闻人鹄愈发奇怪了,他们早就查过此事,知道救走姚溪桐的是闻人睦月。这事儿是冯姝亲自查证的,为什么她会说不知道是谁救走了姚溪桐?
“母亲,你怎么了?”
“鹄儿,我们只怕低估了闻人睦月。如果她救走姚溪桐不是为了男色,而是为了对付你我呢?”
“母亲,你多虑了。她若想对付你我,当日为何要出卖闻人寅的行踪给我们?”
冯姝叹了口气,低不可闻的说,“我的意思是闻人睦月想当梁主。”
闻人鹄震惊的看着冯姝,这怎么可能!
闻人家族没人看得起女子,闻人睦月不过占着老梁主宠爱才有机会管理海防。这些年她除了找男宠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儿,这种人居然有野心想当梁主?
冯姝也是才想明白这事儿,她细细分析道:“闻人睦月管理海防十多年,若不是能力足够,又怎能做到无功亦无过?她在宁次有别院,对外宣称是豢养男宠,也可能是在哪里打探造船技术?还有,她明知姚溪桐在秦冒船上,为什么不追?”
闻人鹄语塞,众人对闻人睦月的了解都集中在她混乱的男女关系上,没几个会细思她究竟是个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野心。
“母亲,照你的意思,她那日是故意放走姚溪桐?”
“这个解释最合理,她要真喜欢姚溪桐,又怎会放任此人离去?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监视鹰巢,救走坠海的姚溪桐,并花大力气找药材帮其解毒?”
闻人鹄懂了,闻人睦月一直关注着他们,救走姚溪桐实乃有心为之,其目的就是等姚溪桐活着回来寻仇。
“淳王登基,她是大夏皇后,这样的身份可以成为梁主吗?”
冯姝笑了,非常时,非常事。夏天子式微,四霸实力强横,这种情况还有几个人会在乎皇后能不能成为梁主。也许还有一种可能,淳王说服了闻人睦月,勾起了这人不该有的野心。
也许是她的笑容有些惨淡,闻人鹄担忧的问:“母亲,我们该怎么办?”
“无需害怕,造船术与兵马都掌握在我们手中,一个秦家翻不了天,闻人睦月与我们相比并没有太多优势说服宗族。”
“母亲,我想派人杀了他。”
冯姝知道闻人鹄想杀谁,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提醒说,“他既然去过水底绿船,武功和原先相比只高不低,你要小心。”
冯姝与闻人鹄坐等秦家闹剧收场,秦冒走后,秦家内部已经被清理过很多遍,他们不以为现今的秦家还能翻天。相比秦家,一直没有发声的闻人睦月才是他们真正顾忌的对手。
闻人鹄派出的杀手的并未找到姚溪桐,消息传回去之后,他好奇地问冯姝,“母亲,你说这人究竟去了哪里?明明见他跟着宣錦进了鹰堡,难不成会飞?”
冯姝也纳闷姚溪桐去了哪里,他若不在,谁给宣錦撑腰?
遥远的海面上,忠诚于秦冒那批人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宣錦到秦家闹事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等在海上,秦冒领军那么多年,手底下的人怎可能说清理干净就能清理干净?再说了,他既然知晓把宣錦送走,又怎会不留后路给自己,真把嫡系部队带着去赴死?
秦冒的后路留在萧宝儿那里,他曾不止一次哭哭啼啼的诉说着秦家和闻人家族的矛盾,且详详细细的说了他会怎么对付闻人家族。
这事儿极为私隐,萧宝儿承诺过不会对外诉说。秦冒相信萧宝儿,把宣錦托付给她,说白了是算计。
姚溪桐与冯姝之间迟早要有一个结果,只要萧宝儿参与其中,肯定会想到利用秦家。居于违誓的愧疚,萧宝儿自然也会善待宣錦。
秦冒算计的没错,这次能和淳王合作,多亏了萧宝儿对秦家的了解,姚溪桐才能顺利在海上找到那些忠诚于秦冒的将士。
阳光晴朗,风平浪静,一个将士问:“凤公子,我们何时杀回去?”
“再等等,人手还不够。”
两人正说着,船上有人鸣笛示警,就见远处有两艘海盗船朝他们驶来。
将士忙道:“升帆,准备迎敌。”
姚溪桐按住他,轻声说,“我等的盟友来了。”
海岛船头,苏苏裹着大氅迎风而立,看见姚溪桐之后,道:“主子,幸不辱命。”
这群海盗就是苏苏与朱志高寻找姚溪桐他们遇见那群。姚溪桐得知两人的遭遇之后,觉得这群海盗有点儿意思,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海盗。
此次进攻鹰堡,姚溪桐让苏苏请这群海盗前来帮忙,反正秦家也是海盗出身,合作起来应该不难。
碰头之后,姚溪桐与海盗头子谈妥条件,一群人假借商船悄悄驶近离鹰堡。那位急于打战的将士再次询问何时登岛时,姚溪桐还是一句话,“再等等,时机未到。”
潜伏在鹰堡的人手很快就在堡中制造骚乱,位于宁次的造船小镇遭遇大火时,姚溪桐看着升起浓烟的说,“时机到了,我们登岛。”
姚溪桐杀入海岸时,秦家的几个将领正在祖宅讨论该给宣錦多少财产,海防全都是副将,没有主将。等他们杀入鹰堡时,负责内陆防御的兵士掉转矛头放弃抵抗。
冯姝与闻人鹄怎么都没有料到姚溪桐居然会带兵从海上攻入梁地,更没有预料到的是闻人睦月居然放弃抵抗。同家族撕破脸。
自家人打自家人的事情从未在梁地上演过,当冯姝,闻人鹄下令全城戒严进入战时防御时,姚溪桐已经取得先机,带着人手迫不及待地朝城主府攻来。
冯姝无奈,只得调用豢养已久的精锐部队。这是她初入梁地就培养至今的秘密武器,哪怕伏击闻人寅,她都没有用上这支队伍。
这支队伍人数不多,贵在个个以一敌百,姚溪桐争取到的先机很快就被逆转。先是海盗怯战,看见对方势不可挡立即转头跑回岸边大肆抢夺一番驾船离去。
剩下来的人手全都出自秦冒,这群人只擅长海战,在内陆根本敌不过冯姝豢养的高手。
不足两个时辰,以姚溪桐为首的这群人就被冯姝的精锐部队团团围住,情势危急。
冯姝不蠢,若是杀了这群人,便失去了指责闻人睦月的证据和借口。千钧一发之际,她喊停属下,与闻人鹄一同站到了姚溪桐面前。
“凤公子,你不在北辽好好待着,跑来梁地干嘛?莫非还想体验一次飞的感觉?”
姚溪桐大义凛然的说,“你设计伏击梁主,篡权夺位,此乃不忠;你为司马家族后人却不思为家族平反,此乃不孝;你为梁主夫人,无视其他子嗣,一心将自己的儿子扶上爵位,此乃不仁;你偷学秦家造船技术,又离间秦家,此乃不义。”
“像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女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不过顺应天命助人找回公道而已。”
姚溪桐一般正经的说着胡话,冯姝反应不大,闻人鹄却勃然大怒,下令道:“杀了他。”
危急时刻,萧宝儿匆匆赶到,“死乌龟,你没事吧?”她明显的异族面容让冯姝有了反应,“你是北辽公主?”
姚溪桐亲热的说,“夫人,我此行乃是替天行道,自然不会有事。”
冯姝非常聪明,若只是姚溪桐过来,她认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报复行为。
若连萧宝儿都过来了,以她的身份定不会陪着姚溪桐胡闹。整件事觉得冲着梁地政权而来,难怪闻人一族的各种族老都不见了踪影
“杀了他们,保护我们先走。”
“母亲,”闻人鹄跟在冯姝身后,不明白已经胜券在握为何要逃。
萧宝儿与姚溪桐对视一眼,一个拖住护卫,一个追击母子两人。不过片刻,就听到城堡外围传来打杀之声,闻人鹄才明白萧宝儿居然带着援军。
“母亲,外面是北辽兵马?”
冯姝边逃边说,“不知道,耶律宝儿从不按常理出牌。”
“母亲,他们难道想要将梁地占为己有?”
“这与北辽相隔千里,他们来此肯定是与他人达成了协议。”
“母亲的意思是淳王?”
“我儿聪慧。”
“难怪闻人睦月不抵抗,他们的援兵来自大都?”
“不会,淳王行事小心谨慎,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在别人手中。”
冯姝忽然停止了说话,只见他们的退路已被黑压压的士兵堵住,看不出是哪放兵马。
“母亲,”闻人鹄略微紧张的站到了冯姝身前。后者惨笑不已,高声问:“姚溪桐,你打算弑母吗?”
萧宝儿也好奇这个问题,不相信姚溪桐真的能下手。
“年幼时我的母亲就已经离世,何来弑母一说?”
冯姝自以为还能唤起姚溪桐对她的依赖与情感。当看到姚溪桐眼底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时,她知道这人已经走出了那段被母亲遗弃的过往,她亲手葬送了仅有的存活机会。
“溪桐,放过鹄儿好吗?他是你的弟弟啊!”
姚溪桐对冯姝苦苦哀求的姿态不为所动,明确的表示,“他姓闻人,自然该交给闻人家族来处理,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