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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你这话在理,唉!”
嬴慈说完后,俊面浮现出了一丝哀愁,也不清楚是要说些什么,嬴稷并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静静的看着。
“世人皆道我秦与周同源,必能同周一般,大出于天下,稷,你知道这却是为何?”
虽然不知道嬴慈为什么要提起这个,但肯定是有备而来,索性还不如让他讲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
“如何?”
嬴慈来回跺了两步,又装作思索一下,一看就有长篇大论娓娓而来而来。
“因为我嬴氏起于陇上西戎之地,山东诸国便认为我嬴氏身体里面流淌的是蛮人的血,与山东中原正统不和,殊不知这周人也是发于西岐,与我秦同源。更甚者镐京沦陷犬戎之手,平王落难,我秦人五万精骑,昼夜不舍,勇于勤王,助平王动迁。如此看来,我秦与周确实关系不错!那这秦周同源,源自何也?”
嬴慈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嬴稷表情,听好了,重点来了。
“此皆在于礼法也,我秦人与周人一般,最是知晓王道,也最懂得礼法,知道无法而不存。你可明了,我秦历代先祖,为了这礼法可层牺牲了多少,唉,秦地苦寒,最是不好过。稷啊,慈说了这么多,你可听的明白?”
最后一句话,嬴慈当真说的是语重心长,差点就要雨声俱下,泪流满面了。
就连苏铭都知道,秦举国上下奉行法家,礼法是有的,但那也是“法”,礼是有,却不是主要的。可嬴慈绕来绕去,嬴稷还是很纳闷,这到底要说什么,眼下,唯一可以确定这肯定是个圈套。所以嬴稷还是选择了最聪明的做法,沉默是金啊!
见到嬴稷半天不语,嬴慈心中开始窃喜,神情也不像刚才那般严肃,有了一些倨傲之意,不难对付。
“自古道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又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为礼也,法也,纲也。秦悼武王既薨,当由其长子公子嬴钺即位,此为正统也。你我二人,身为嬴钺叔父一辈,定当全力辅佐,壮我秦威才是,而不是与外族勾结,谋我秦耶,慈肺腑之言,嬴氏王族全族上下发下宏愿,嬴钺为王,此刻就差稷你一个人了,今日慈代我嬴氏全族,询问你一句,这嬴钺为王,你可同意?”
芈八子楚国贵族芈氏,外族;甘茂,姬姓甘氏,魏国人外族,嬴慈这话很明显,用意也很多。
什么!
嬴钺为王。
嬴稷面沉入水,一言不发,注意力都在嬴钺为王这四个字上,当下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憋闷之气,想咽又咽不下去,想吐又吐不出来。嬴慈说动嬴氏全族之力,又说嬴慈勾结为人,此番胁迫,真是让嬴稷有苦说不出啊!
一旁的苏铭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隐约瞧见嬴稷的后背在发颤。
这古往今来,君国大事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师出有名,这嬴慈要是说自己为王,那还好办,和他抢,别人也无话可说。可他却是将先王长子推上王位,堂堂正正,公公平平,让嬴稷无计可施。失去了那么多的东西,就为了这王位,到头来会成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稷,你觉得如何?”
看到嬴稷落入了自己的圈套,嬴慈开始步步紧逼。对于生在咸阳,勾心斗角司空见惯的嬴慈来说,现在的嬴稷还只是一个少年,非常好对付。
苏铭见此情景,往前面走了一步,挡在了嬴稷前面。苏铭因为身形高大,正好是比嬴慈高了半个头,怒视嬴慈,很有威摄力,嬴慈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嬴慈公子,嬴稷公子还没有到咸阳,这些事情还是等考虑清楚了再说吧!”
嬴慈面色大怒,但仅仅一霎,又恢复正常。
“稷,慈带嬴氏全族恭候你多时,你竟是让人驱赶慈吗?”
嬴慈并没有理会苏铭,好像当他不存在一样,继续朝着嬴稷喊道,这声音很大,整个咸阳城门口有一半的人都听到了。这正是嬴慈的聪明之处,他要是和苏铭计较,地位不对等,可这样一喊,外人听起来这一切都会是嬴稷的不是,无形中赢得了声名,为自己加分。
苏铭第一次觉得很棘手,这人很难对付,最难缠的对手。
“嬴慈公子,嬴稷公子身体不适,都说了来日定去府上拜访,何苦要如此阻拦呢,公子敬你是兄长,何必苦苦相逼呢?”
转眼一想,苏铭拿出了在洛邑时,和郑长“论战”的势头,按着这方式,顺着嬴慈的话往下去接。
后方的甘茂等了许久,听到前面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再也忍不住下的车架来,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苏铭看到甘茂一过来,往后退了退,他倒是想看看这人怎么能够解决这麻烦。
“嬴慈公子,喜迎嬴稷公子,果然是有大德之风,不错,嬴稷公子路途劳顿,如此便一起入城吧!”
甘茂过来,只字不提其他的人和事,默认为嬴慈是来迎接嬴稷的,那既然是这样人接到了咱们就走吧。说罢,甘茂的速度是非常快,一把扶住嬴稷,就往车架上走去,苏铭一看,这一套做为如行云流水般完成,果真是处理这些事情的高手。就如同嬴慈看不到苏铭一样,甘茂也自动无视了自己不愿意见到的。
“慢着,老师,弟子有话要说!”
这么做,嬴慈当然不会应允,这很正常。可他说道弟子、老师,谁的弟子?谁的老师?
此刻就连脑袋有些发昏的嬴稷也是回过神来。
甘茂俊秀的面上浮现了出一丝焦虑与不喜,苏铭一看这几人,这嬴慈的老师除甘茂外还会是谁呢,这甘茂果然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愧是百家之学。
苏铭心中思付起来,不是说学百家之学的人不好,而是一百种学问,每样都学,意味着每样都只知道皮毛而已,学不深,因为人的精力和时间是有限的,而且他甘茂丞相,日理万机。但这样也有个好处,逢人吹牛、聊天好用,你想两人初次见面,别人就会发现此人啥都懂,可时间一久,那就有可能不行了。
“嬴慈公子,在这里说像什么样子,还不如回去再说。”
说话间,甘茂还不忘四周看看,做出一副要注意形象的姿态来。
“慈深受老师教导,对于治国一道感触颇深,想过些日子到老师府邸,再次请教一二。”
说话间,嬴慈又是朝着嬴稷望了一眼,而嬴稷呢,要不是意志力坚强,或许一颗心早就支离破碎了吧。这嬴慈还能如何呢,只能听着记下来,再从长计议,貌似这甘茂也没那么高尚。
“呵呵,如此甚好。”
甘茂斜着眼睛,偷偷瞄了一下嬴稷,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嘴上的两撇胡须像是要飞了起来。
“既然如此,稷,慈告辞了。”
嬴慈最后看了一眼嬴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总觉得他还有别的话要说。就在苏铭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这嬴慈又停下来转过身来。
“稷,你我同祖同源,最是亲切,慈肺腑之言,切记,如有时间,当去见见嬴钺。”
这句话落,嬴慈这才走掉了,那他这句话到底会是何意。
“公子请上车!”
甘茂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等到苏铭与嬴稷转身过去之后,神色有些冷峻。